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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1 / 2)





  蔺策的眼睫抖了抖,嘴角向上扬起,颇有几分无可奈何:“也只有你爹爹,才能对着你这个孩子说出这种话。”他将那画重新折好,,放回锦囊中,蹲下身平视着游悠的眼睛,“那既然你爹爹告诉了你我是谁,喊声父皇我听听。”

  “陛下,”高庸有些犹豫,低声道,“这样是不是于礼不符?”

  “子卿认了她为女,那便也是朕的女儿,既是朕的女儿,喊声父皇又有何不对?”蔺策摸了摸游悠的头顶,“封号自然是要给的,不过朕打算等子卿回来由他亲自去想,也省的朕取了不如他的意。”

  说完,他又朝着游悠道:“乖,叫声父皇。”

  游悠抬眼看了看高庸,又转回视线到蔺策脸上,最后又看向被蔺策捏在手里的那个锦囊,之后才小声道:“父皇。”

  “嗯,”蔺策笑了起来,“从今日起你就跟你义弟一样住在长乐宫,陪着父皇一起等你爹爹回家,可好?”

  游悠听懂了蔺策的话,点了点头,乖巧地应道:“好。”

  蔺策朝着她晃了晃手里的锦囊:“至于这幅画,就送给父皇可好?”

  “好,”毕竟是游彦给自己的东西,游悠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她朝着蔺策手里又看了看,才应了下来。

  蔺策仿佛没有察觉她的目光,将锦囊收入怀中,而后拉起了游悠的手:“一路劳顿是不是累的很,饿不饿?”

  游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而后坦诚地点了点头:“嗯。”

  蔺策笑了起来,看向高庸:“还不让人送点吃食进来,要是饿坏了你们游将军的宝贝闺女,他从西南回来还不跟你们算账?”

  高庸明显感觉到蔺策的心情比先前好了不少,也不由松了口气,朝着蔺策施礼,笑着应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第89章

  西南局势虽然并不算明朗, 但对游彦来说, 却不是他经历过最难的局面。四年前在西北, 他们处于绝对的劣势,兵力不足,粮草也不充裕, 每一战都是殊死而战,甚至连他这个主帅都是在尸山血海里滚过一遍,才捡了这条命回来。

  但现在, 哪怕西南战事已经拖了近一年的时间, 其中生起了诸多事端,一再波折, 但从整体战力来说,南魏依然占据着上峰, 若是正面一战,依然有很大的几率大获全胜。而游彦这个主帅也远比先前轻松, 西南能人辈出,并不缺乏英勇善战之将军,所以他只需要运筹帷幄, 掌控大局, 上阵杀敌一事再不用他亲自来做。

  但游彦心底却并不怎么轻松。许是陶姜之死让他始终无法释怀,又或者是因为心中的牵挂太多,总忍不住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都城,不知那人有没有照顾好自己,与两个孩子是不是相处融洽。

  游彦有时候忍不住感慨, 不知是不是因为又年长了几岁的缘故,又或是因为先前沉溺于蔺策的温柔乡之中,让他对那人更多了几分依赖,蓦地分别,倒让他从心底里多了几分少有的黏腻的思绪,比起先前,多少显得有些优柔寡断。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西南总是阴雨连绵的天气多少会影响人的情绪。按照时节来算,已经入了十月,对往北的地方来说已经入了冬,天气日渐转冷,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开始落雪。而西南却是另一番迥然不同的气候,虽然也一日冷过一日,但始终伴随着的是没完没了的阴雨天。吹到身上的冷风里都夹杂着湿乎乎的水汽,黏黏腻腻难受至极。

  游彦先前从未经历过这种天气,从骨头缝里都能感觉到湿寒之意,原本以为早已无恙的旧伤也尽悉发了作,不算严重,但又痛又痒,让人难以忍受,几日下来,游彦就瘦了大半圈,军医给开了几幅汤药,游彦再不喜这些东西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帅帐里也一直烧着炭盆,稍微能驱逐一点身上的寒意,多少缓解一些不适,但游彦还是格外的想念都城干爽的天气,万里无云的晴天。

  “将军,”帐门被掀开,副将入内后立刻回手遮好了帐门,生怕有冷风跟着入内,让他们主帅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身体再受了风寒。

  游彦正蜷在炭盆前,借着帐内昏暗的烛火,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地图,听见说话声他抬起头来朝着副将点了点头:“萦都城内现在可有动静?”

  “依旧是紧闭城门,并且经过这段时日的休整,他们又加固了城防,似乎打定主意要以逸待劳,咱们若是想再次攻城,怕是没有先前那么容易。”副将回道,“尤其现在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若是与他们僵持不下,对我们不利。”

  “我们为何要与他们僵持?”游彦笑了起来,“我们明明占据优势,为何要被樊国牵着鼻子走?”他说着话,放下手里的地图,拿起器具拨了拨眼前的炭盆,“现在大半个樊国都在我们手里,其余的那些地方,多是山高路险人口稀少,资源匮乏之地,给不了萦都城什么支援。而萦都城内现在所有的粮草补给,都来自于樊国那几个盟国。而那几个小国,本是我南魏的属臣,却偏偏存了异心,非要与樊国勾结在一起,正好也该适当的给些教训。”

  他说着话,抬起头朝着副将笑了一下,“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副将有些茫然地看着游彦,半晌才理解他话里的深意:“将军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不动这萦都城,而是对那几个盟国施压,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到时候只剩下一个萦都城,孤立无援,想要拿下也只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光是断他们后路又怎么够?”游彦淡淡道,“他们几国能够勾结在一起,本就是因为利益相投,但国与国之间,哪来的长久的友谊?他们能够为了利益与樊国联手,又为何不会为了利益与樊国反目?”

  “那属下这就着手去安排人马?”副将道。

  “不用了,”游彦站起身,稍微动了动自己因为久坐而有些酸痛的身体,倒了杯热水给自己,“人马早就动身了,三日前就应该到了,估摸着这两日就应该收到战报。”他说着话,将刚刚随手丢到一旁的地图捡了起来,在上面随意划了一道,“最多再有三日,这里往北,就都会是我南魏的地界。”

  “那将军,萦都城这里……”

  “军中的这几个将军,每日轮流带人去城门下叫阵,气势一定要足,隔三差五地试着佯攻,反正要让城里的人相信,我们依旧一心想要攻城,只是苦于没有办法。”游彦将手里的地图缓缓地合上,“不要打草惊蛇,且等着樊国的这几个盟友会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

  “属下明白了。”副将朝着游彦拱手,眼底满含敬佩之意。

  这副将也是游彦的旧下属,当年在西北也跟着游彦冲锋陷阵过,后来随着陶姜来了这西南。先前因为郭准的处处为难,让军中的这批人总觉得束手束脚,格外的憋屈,直到游彦来了这西南,除掉郭准,主持大局,才让他们又重新找回当年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游彦在战事之上,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多出奇兵,连他们这些旧将都很难掌握游彦的心思,更别提对阵的敌兵,有这样的主帅在,全军上下都多了几分底气。

  游彦回身,就着炭盆烤了烤手,随口问道:“今天什么日子了?”

  “十月初八了。”副将回道。

  “十月初八……”游彦喃喃重复道,“今日是陶姜下葬之日。只可惜战事耽搁,不能亲送他最后一程。”

  副将朝着游彦拱手:“等到西南战事终了,彻底剿灭那樊国人,陶将军泉下有知,也会觉得慰藉。”

  游彦轻轻地摇了摇头,走到帐门前。方一掀开帐门,冷风便席卷而入,吹到游彦身上,游彦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帐外巡逻的兵士,感叹道:“这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愈发的不好过了。转眼又到了年底,这战事持续了近一年的时间,将士们也都开始想家了。”

  “想来依着将军的计策,离大获全胜的日子也不远了。”

  游彦垂下头思索了一会:“郭准那里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整日里不出一言,什么都不肯交代,”副将回道,“但按照他那几个参军所交代,他与那樊国国主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直接往来,因为他们不曾见到军中有任何异族人出现。”

  “没有直接往来?那怎么就那么凑巧,樊国人上演了一出诱敌深入,而他就刚好在那一日指使邬晟在背后给了陶姜一剑,并且断了所有的外援。”游彦微微皱眉,“就没再搜出什么?”

  “属下又派人搜查了一遍太守府,只搜出了一封密信,应该是您到太守府那一日他刚收到的,信上提醒他,要小心都城的来人,做好万全准备,以免露了马脚。”副将迟疑道,“此外再无别的内容。看着那信上的口吻,应该不是第一次通信,但我们搜遍了他先前待过的地方,再没找到一丝痕迹,而郭准,也死活都不肯交代这信究竟是从哪里,由谁寄给他的。”

  “小心都城的来人?”游彦微微眯眼,他来西南可以说是转瞬之间的决定,除了长乐宫几个贴身伺候的,再没惊动任何人,连他的家人对此事都毫不知情,只以为他是在宫中休养。直到他捉拿郭准,接手西南的大小事宜之后,蔺策才正式在朝中宣布,由他暂代益州总管,负责西南的战事。那又是谁能那么及时地就提醒郭准?

  他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努力回想在长乐宫那一日宫中可曾再来过外人,自己出城的路上又是否惊动过什么人,却是半分的头绪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