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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1 / 2)





  这些都是夏知蔷艺考时期画的画。

  她于绘画上的天分并不突出,奈何其他方面更拿不出手,夏胜利便断断续续地供女儿学了十来年,权当陶冶情操了。

  等升到高二,眼见着夏知蔷的文化课成绩读二本院校都勉强,夏胜利想到她画画的童子功,便在老师的建议下让女儿参加艺考。

  夏知蔷顺利考上南大,还留下了这么一堆纸质见证。

  箱子和画筒里,水粉和素描都有。来个稍微懂点行的一看便知,这些画的作者色感极佳,形感一般,善色彩不善塑造,不管是水粉静物还是水粉风景,单拿出来在三大美院的考卷里都拔尖儿,素描却差了口气,平庸至极。

  无需犹豫,夏知蔷随手挑了两副水粉静物。搁的时间太长,画上的颜料已有细微皲裂,但颜色仍是极好看的,干净明快,笔触间充盈着不可多得的松动空气感,很有画味。

  夏胜利左看看右看看,除了一句“我闺女就是画得好”,也夸不出什么别的名堂。他只道:“铅笔画也选一张?各式各样的都得有嘛。”

  “跟您说多少遍了,这个叫素描,不是铅笔画。”她在箱子里挑挑拣拣,摇头,“真没拿得出手的,还是算了吧。”

  话音落下,某个念头在夏知蔷脑中一闪而过。

  ——她不是没有好的素描作品,只是,那副画既不是考学时期创作的,现在也不在家里。

  它被遗忘在了某个地方。

  夏知蔷思来想去,悄悄打了个电话出去:“妈,我得拜托您一件事儿。”

  半个小时后,夏知蔷只身来到广云文理学院的老校区。

  文理学院前年从专科升为本科,已整体搬迁到了城东新址,这边则留给了继续教育学院。学院规模小,对空间需求量不大,五栋楼里有一栋因为位置偏居于角落,长期空置。

  夏知蔷的目的地便是空置中的这栋四层建筑。

  和其他几栋经由翻修而焕然一新的楼栋不同,年久失修的它已显出几分破败。在这个低气压的阴天下午,树木掩映之下的陈旧建筑外墙斑驳,窗户破损,寂静空荡,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恐怖游戏里的场景,阴森得很。

  夏知蔷并不害怕。

  高三暑假,她在这栋楼里渡过了大半个明媚愉快、闪着粉色光芒的夏天——如果把七月底某天发生的事情去除的话。

  她到的时候,夏妈妈已经等在楼下了。

  夏妈妈的现任丈夫,便是这间学校的副院长。

  “回来喝你爸喜酒啊?”夏妈妈状似随意地问起。

  “嗯。”

  “五六十岁的人,事实婚姻转正还要专门摆酒,也不知道在嘚瑟什么……”夏妈妈说完打量了下女儿,又箍了下她的胳膊和腰,“再不能胖了啊,再胖可就丑了,遭嫌弃。”

  “知道啦,”夏知蔷撇撇嘴,“您拿到钥匙没?”

  夏妈妈将钥匙递给女儿:“你这孩子,好端端地怎么想起来要去那里拿什么画?叶青支使你来的?大喜的日子取遗物,亏她想得到。”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取的也是我自己的东西,不是薇薇的。”

  不是她的又是谁的?

  夏妈妈狐疑地看了眼女儿,到底没多问,只说:“你要找的东西不保证一定在,上面一直空着不假,可是搬新校区那会儿到处人仰马翻乱七八糟的,指不定被谁动过或者拿走了。”

  听到这句,夏知蔷心更急了。

  夏妈妈手头也有事。没多啰嗦,她从挎包里拿出个红包来,硬塞给女儿:“漂亮话帮我带一句就行,我可没空过去。你走的时候门锁好,钥匙还不还都不要紧,反正这儿马上也要拆了。”

  “拆?什么时候的事?”

  “年内吧,等通知。要什么一次性拿走,再缓缓可就都没了。”

  夏知蔷心里豁出个洞来,不敢多想,只径直上到顶楼。

  不知何时起,天上阴云聚在一起,层层堆叠。光线昏暗的楼道里,除了她轻而急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动静。

  吱呀——

  她打开尽头房间的大门,一阵经年未散的尘土气扑面而来。

  因为位置偏僻,此楼修建后一直没得到妥善利用,当过教学用地,存过档案,也曾用做过教职工活动中心。最近一次,这栋楼被学校老师有偿征用,办起了假期培训班。

  少男少女热腾腾的青春气,只让楼里热闹了两三个寒暑假,随后空置至今。

  夏知蔷所在的便是当时的绘画教室。

  她一个美术生,自然不需要来培训班学画画。其实,她当时报的是楼下的围棋班,却因为某些原因只去听了半节课就来了这里。

  这是个不到一百平的大开间,朝南开了三扇大窗户,采光不错,很适合当画室。

  进来环视一眼,夏知蔷略松了口气——里头还大概保持着七年前的样子,只是各处都积了薄薄一层灰,像是被时光温柔地蒙上了轻纱。

  应该没人动过什么。

  窗户玻璃破了一小块,带着湿湿的风挤进来,吹散了尘土味,也吹走了这鬼天气捎带的闷热感。绕过横七竖八的木质画架,夏知蔷避开散落一地的废稿纸和铅笔削、颜料渍,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她先是停在了靠窗的一个画架前。

  夹子上搁着块画板,画板右上角,被人拿黑色水笔写了“薇薇”二字,以作区别辨认。夏知蔷手抚上这个名字,重重摩挲了几下,直到指腹灼痛才停下。

  胸口的憋闷感,与暴雨来临前夕的这个下午完全契合,她微微喘着,几乎要站不稳。

  又走出几步,夏知蔷停在一块占据了半个墙面的大镜子前。

  这间教室最初是按什么用途装修、又为什么会配有一面不落地的镜子,已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