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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2 / 2)


  听到这个,钟灵秀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手术剪应声落地。

  其他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对、对不起。”她慌乱中要蹲下身去捡,想起无菌操作原则又停下,重新站好,已经六神无主了。

  冯殊冷冷地说:“做好防护,再继续手术。”最短时间内完成风险评估,所有人分批换上新的手套,并戴好护目镜,回到各自位置上。

  手术室里的氛围看似变化不大,实则已悄悄产生了质的改变,大家都慎之又慎,在传递锐器时用上了120%的小心。

  除了心耳处的创口,患者心脏血管还有其他可见损伤,心耳缝合结束后冯殊往下进行着。用完手术刀,他按规定将刀口一端朝向自己,递还给钟灵秀,

  心神不宁的钟灵秀,伸手过去接,一个没对准之下,竟是将沾着患者血液的刀往冯殊的方向推了一把……

  刀划虎口后,冯殊第一时间进行了紧急处理,挤出残余血液消毒清创。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回过头继续将手术做完。

  后面的事情都是按职业暴露流程走。

  时值深夜,院感科下了班,冯殊找总值班,请专家评估,抽血备案……在疾控中心领上阻断药,已经是3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吴新明心里急像火烧,不敢表现出来,只说药吃了就没事,让人别多想。

  很快,冯殊的查血结果出来,是阴性。

  但谁都知道,hiv检测是有窗口期的,6周后都不能保证结果的准确性,只有第12周,甚至24周的检测结果,才具有一定说服力。

  不敢回家,更不知如何面对夏知蔷,冯殊躺在休息室的高低床上,几乎一夜无眠。

  随着晨曦到来的,是接踵而至的坏消息。

  这名患者不仅是hiv感染者,本身还有丙肝,梅毒,更是个吸毒史长达12年的瘾君子。

  称他做“毒王”并不为过。

  冯殊又做了些检查,并注射了苄星青霉素。

  医院保密工作做得不错,除了本科室的,少有人知冯殊疑似感染hiv。知情的同事三不五时来安慰几句,他故作微笑,说自己吃了阻断药也打了针,不至于那么倒霉。

  半天功夫过去,冯殊等来了第三个坏消息。

  患者死了。

  死于术后脓毒症。

  hiv感染者自体免疫功能受损,本就比一般人更容易术后感染,加之他病情危重,没挺过来实属正常。

  家属并不这么想。

  尤其是患者的大哥。

  他们当时同乘一辆车,哥哥自己也在车祸中受了点伤。两人一路送来医院,他对弟弟的病情严重性心里有数得很,在事情发生后依旧大闹医院,要说法、要赔偿。

  全然忘了,自己明明知晓弟弟是个hiv感染者,却于术前刻意隐瞒。

  他骂吴新明中途撂挑子,歧视艾滋病患者,让个小医生上手;也骂冯殊医术不精、“治”死了人,一直上蹿下跳,无所不用其极。

  有同事看不过眼,跟人辩道:“为了救你弟弟,冯医生自己疑似被感染。术前我们做讯问的时候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告你故意隐瞒蓄意传播?”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人不要脸地嚷着,“那是他活该!你们这群庸医,染病算什么,被砍死都是活该!活该!”

  学业优异,一路名校,十七年基础教育,八年本硕博连读,规培完了熬住院医,住院熬完熬主治,考职称,写论文,n年熬副高……却被说砍死活该。

  冯殊当时也在场,他很想冲上去给这人一拳,发泄发泄,但忍住了。

  他是有教养的。

  可所谓教养,难道就是逼着受苦的人闭嘴吗?

  冯殊想着这件事,想着其他很多事,在天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极端点,消极点说,他宁愿自己被一刀砍死。

  还痛快些。

  吴新明给他放了两天假,让人回家休息调整,也好跟夏知蔷沟通。

  他没回去,也太愿意见很多人,只每天盯着夏知蔷发来的微信,看一遍,看两遍,看三遍,除了一个冷冰冰的、毫无情绪的“忙”字,无法答出其他。

  可知沟通的前提,是沟通方自己先想明白。

  天台空旷,抬头是浩瀚星辰,低头是万家灯火,孑然而立的冯殊望着前方。

  他远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坚强。

  上一次,要不是有一个傻乎乎的姑娘“陪”着,冯殊熬不过去,可这次……难道又指望她吗?

  *

  家境殷实,自身优秀的冯殊,前20来年的人生算得上是一帆风顺。

  变故发生在22岁。

  时值暑假,冯克俭的葬礼办完后冯殊便消失在了长辈们的视线中,谁都找不到他。

  其实冯殊没跑太远。

  他回了祖辈们的老家广云,找到向来离经叛道的表弟周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