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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平将那外袍提起看了看:看针脚是宫里的工艺,想来是淑妃娘娘知道殿下要回去,便早早地让人准备的。

  嗯。严璟应了一声,朝着那外袍看了一眼,那日他瞧着崔嵬身上那件衣服实在狼狈,便嘱咐侍卫去取件自己的衣服来,对方毕竟不是银平,不知道这些看起来差不多的衣服都是什么来历,随手取了一件,严璟又随手给了崔嵬。

  他对这些东西素来不在意,在宫里的时候有他母妃处处呵护,吃穿用度都花了不少的心思,生怕有一点被别人比下去,丢了皇长子的尊贵。后来到了年岁出宫置府,身边有银平细致入微地照顾饮食起居,以至于他从来不在这种事上费心,这件衣服送了出去便被他丢在了脑后,倒没想到那宣平侯还真的会送回来。

  虽然说好了是亲自上门。

  严璟用指节轻轻地敲了敲桌案:既然送回来便收起来吧,好歹是母妃一番心意,也省的将来要是回都城的时候她问起我还不知道如何交代。

  是,殿下。银平素来手脚利落,立刻上前将那外袍收了起来,再回身发现严璟总算挪了地方,还将方才那件青色的宽袖袍衫脱掉,自己找了件黑色的圆领小袖袍衫换上,正对着铜镜整理自己束发的玉簪。

  殿下,您这是

  严璟回头看了他一眼:整日闷在府里,你不觉得无趣吗?本王自都城回来,在府里连着躺了三日了,再不出去逛逛,难道等着在府里发霉?说到这儿,他轻哼了一声,才继续道,本王大老远地从都城过来,难道不就是图这里天高皇帝远,无人约束,自由自在吗?整日关在府里,又有什么乐趣。

  话倒是这么说,那之前几日银平心中腹诽,却不敢戳破,只好上前替严璟理了衣袍:正好今日府里要来人修缮后院那几件旧屋子,也省的殿下您在府里被吵得睡都睡不安稳。小人这就命人去准备车马,不知您打算去哪里?

  严璟歪头想了想:罢了,不用准备车马,本王就随意在城里逛逛,顺便去那家据说西北闻名的春风楼尝尝。他想了想,朝着银平看了看,你也不用跟着,刚好留在府里,盯着点后院的事情,老管事年岁大了,实在是不怎么牢靠。

  严璟从都城千里迢迢而来的时候,除了随身的侍卫,只带了银平这一个贴身伺候的人。银平虽然自幼便跟在他身边,对他的饮食起居各种习惯极为了解,但毕竟年纪尚轻,做事还不够细致妥帖,加上与严璟一起初来乍到,对云州城不甚了解,因此严璟到达云州之后的大小事宜皆由府中原来的一位老管事安排。

  那老管事人倒是还不错,经验丰富,和蔼又慈祥,对于严璟的事也格外的上心,唯一的缺点大概是年纪实在是有些大,精力不够,但严璟刚来云州的时候,府中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务,也没觉得有什么关系。

  直到那一日他一时兴起要去打猎,老管事牵的那匹号称识途的老马不仅迷了路,还将它自己活活累死在沙漠之中,才导致了严璟之后与崔嵬之间的误会与纠葛。也是那一日严璟才深深认识到,有些时候日子还是不能得过且过的,最起码这瑞王府还是得再选一位靠谱一点的管事才行,不过这也不是一时就能定下的,在此之前,也只能让银平多费心了。

  严璟心安理得地将这些事都推给银平之后,就如一个甩手掌柜一般潇洒地出了府门。

  第三十章

  云州城成为西北最为富庶的城镇自有其道理城中街巷宽阔平坦, 屋舍鳞次栉比, 来往客商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在这样一座城中,瑞王府的存在倒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云州城不比他处,在严璟到来之前,此地并无主管, 城中大小事宜皆由西北戍军代管。现下虽然永初帝将此地封给了自己,但严璟自来此地之时, 心中便有数, 自己大半是个傀儡而已。况且,初来乍到, 他也无意跟西北戍军争夺什么。只要能够自由自在的,他巴不得两手空空,什么闲事都不想管。能当一个逍遥自在的废物,谁又愿意给自己找一堆麻烦呢。

  严璟到云州城的时间并不算长,中途还被迫回了趟都城, 因此这城中还有许多的地方都不曾去过, 今日得了空闲, 到可以好生地四处瞧瞧。因此从府里出来, 严璟便径直去了这城里最为热闹的主街, 双手负在身后,放慢了脚步细细地逛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他不嫌偏远也要来西北的缘由,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去自己想要去的任何地方。他本就喜欢民间的热闹, 在都城初出宫立府的时候, 便常常去城中闲逛,但都城就那么大,文武百官大都住在其中,走上几步就会碰见个世家子弟,一个时辰之后自己的动向就会传到宫中那位多疑的父皇耳里。尽管看起来对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看起来也是风平浪静,一片祥和,一般人都不会将他这个废物太当回事。

  但都城局势最是波云诡谲,谁知道某一日会不会就把他这个废物卷入其中,就像,围猎那天那样。

  严璟思绪飘散了一会,又很快回过神来,有些事偶尔想想倒也无妨,但若是为了这些劳心费神,那就没趣的很了。他顿住脚步朝着四周看了看,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了一大段路,便就近进了跟前的一座茶楼。

  云州城的位置使然,往来的商客不少,因此这茶楼也是热闹非凡,小二四处奔走忙得脚不沾地,严璟进门的时候都没能倒出空闲来迎接。柜台前算账的掌柜骂了几句,之后换了满脸笑意迎上前来:瞧着客官脸生,想来不是云州人,来,这边请。

  严璟应了一声,被引到窗边位置坐下。正是午间,门窗都敞着,只要抬眼,便能瞧见街上的景致,倒是个好地方。严璟对茶并没有什么偏好,他母妃当日里想方设法地替他留的好茶喝进他口中也没觉得有什么稀罕。在这西北更不指望能有什么好东西,因此只是随意点了种,喝了几口解渴,一面看着街上的热闹,一面听着周围商客的闲聊。

  掌柜,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快给本公子拿一些来。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严璟顺着望去,发现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女,尽管对方自称公子,也是做男子装扮,但明眼人只要瞧去,都能看出一二。

  倒不是这少女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女子扮做男装的时候,大多只能做到形似,却很难做到神似。眼前这位更是如此,她身量娇小本已经十分明显,一身红衣更衬得本来就十分突出的面容更是明艳动人,哪怕身上挂着一把弯刀,故作冷淡的表情,依然难掩少女的娇憨之感。

  严璟目光在那弯刀上稍作停留,又看了一眼她的脸,心中了然,看来不仅是个少女,还是个异族的少女。

  云州城作为西域诸国与大魏通商的中转城镇,往来的异族面孔并不少见,一个女子出门在外为图方便扮做男装倒也可以理解,因而在座诸人看见了,也都只是多瞧了几眼,倒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现。掌柜迎来送往更是人精,迎上前去就着对方的话热络开口:这位公子,小店是个茶楼,只有些简单的糕点还有各式的新茶,您要不要尝尝。

  那少女倒也不计较,自顾找了位置坐下:也好。

  严璟虽然喜欢看热闹,但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平白无故地盯着一个女子敲也实在是无礼,因此瞧过之后便收了视线,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来。

  只是这茶楼并不算大,那少女声音清脆,很容易便传到了耳内,严璟漫不经心地听了几句闲聊都没放在心上,直到听见那少女突然又道:掌柜,我想问一下,西北戍军的大营要怎么走?

  严璟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偏过头朝那少女脸上看了过去。

  上次他在大漠之中被当成细作与崔嵬他们相识之后,严璟才清楚这云州城的祥和之下藏着多少的隐患。北凉人正面打不过西北戍军,便打了不少歪念头,这云州城中不知还藏着多少他们的细作。眼前这少女明显的异族长相,很可能就是北凉人,但如果是细作的话,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询问戍军大营的位置又未免太蠢了些?

  严璟轻轻喝了口茶,侧过头,唇角微微勾了勾:不知阁下打听戍军大营的位置所为何事?

  那少女转过头看向严璟,视线在他面上停留了一会,才开口道: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