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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璟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轻轻笑了起来:也没有那么清楚万分,最起码在离府的时候,还没有想那么多,直到在城门口撞见贵妃娘娘,回想起我回到都城之后,见了许多人,但却一直没见到我那二弟,也没见过郑经郑大人,便恍然大悟,想来近段时日他们便像母后说的,一直在做准备罢了。

  说到这儿,严璟微微停顿:就算想通了又能如何,严琮还知道动手之前先将他母妃接出宫去,我也不能把我母妃就扔在这乱摊子里独自一人逃之夭夭吧。而且,依着父皇的谨慎,不至于对他们这些小动作一无所知,总应该有些防备?

  圣上多年以来,深谙制衡之术,朝中重用郑家,却不给他们军中的任何职位;给了西北戍军极大的权限,却偏偏将你这个皇子封地在他们跟前;西南是康王陈启的封地,却又偏偏派了西南军过去防备南越。将各种权力分散到多方势力手中,互为威胁,最后收归于圣上一人手里。崔峤轻叹了一声,多年以来从未出过差池,熟料

  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严璟又如何能不清楚,便接道:熟料西北戍军刚北上迎战北凉,我这个封地云州的皇子就被骗回了都城,称臣纳贡多年的南越开始不安分,而在这种时候,父皇居然病倒了,天时地利人和,若我是郑家,哪怕先前再没准备,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老谋深算如郑经,又怎么会毫无准备呢?说到这儿,严璟神色严肃了许多,朝着崔峤问道,我一直想不通,父皇素来身体康健,为何会在这种时候突然病倒?

  殿下真的不知?

  不知。

  也难怪,本宫先前又何尝知道。崔峤轻轻笑了一声,殿下可还记得,先前陛下结识了几位道士,请进了永寿宫中,深居简出,极少对外露面。众人都知道这几人的存在,但又有几个人知道,陛下之所以养着他们,是要他们为自己炼制仙丹,以求长生。

  崔峤微微闭眼,低低叹了口气:历朝历代,多得是皇帝想要求得长生之法,可是又有哪个求到了呢?

  严璟哑然,最后只是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这可能就是命数,是父皇的,也是大魏的。

  妄求长生,却因而短命。

  他咬了咬唇,思量了一会,又问道:那几个道士现在在哪?

  或许是因为缠绵病榻,圣上突然就清醒了,授意于我,所以,在殿下回都城前,我便将他们处置了。崔峤微垂眼帘,再无痕迹。

  怪不得回到都城之后,严璟再也没见过那几个道士。他凝神在崔峤脸上,低声道:那,母后现在可否回答我方才的问题,您又做了什么准备呢?

  崔峤看了他一会,似乎是在判断什么,良久,手腕一番,将托在掌心上的东西送到严璟眼前:自陛下病倒,郑家就一直在暗中谋划,陛下自然有所察觉,奈何眼下情形已不是他可控制的,只能稍作防备,却无法在一时之间将其清理。前些时日陛下虽然还清醒,但精神已是不济,想来他心中已有思量,所以,便将此物交于我。

  严璟朝她掌心看去,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统领宿卫军的兵符,宿卫军守卫皇城多年,对圣上忠心耿耿,虽只有两万,但皆为精锐,有他们在,皇城的安危倒是暂且不必担心。

  只要守得住皇城,等西南军或者西北戍军其中之一解决眼前情况,抽身回都城,问题便可迎刃而解。所以眼下,只要他们耐得住,急得便是郑家才是。

  那母后以为,郑家何时会动手?

  应该用不了多久了,崔峤回过身,目光仿佛隔着屏风落到了床榻上,陛下如若再也醒不过来,他们便也不会再按捺,到时候,只要将一切推到本宫身上,说是本宫居心叵测,为了谋求皇位,隐瞒陛下病情,甚至还可以说是本宫谋害了圣上,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动手了。

  名正言顺?严璟轻轻笑了一声,现在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真正能站到最后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吧?

  崔峤收回视线,安静地看向严璟,良久,轻轻开口:殿下想当站到最后的那个吗?

  第五十五章

  严璟长到今日二十余年, 在永寿宫逗留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最近一段时日多。或许也因为, 严承始终是昏迷的,他们父子之间不需要有什么直接的交集, 他不用伪装与掩饰,不用谨慎地防备, 不用在说每一句话前都几经揣测。

  病榻之上那个沉沉睡着的人不再是高高在上,威严又多疑的永初帝,他只是一个重病将死之人,是严璟血脉相连的父亲。

  说起来, 父亲这个词对于严璟来说, 还真是十分陌生。

  严璟掀了掀眼皮, 朝着病榻上看了一眼自那日昏睡过去, 严承就再也没醒过, 若不是还能听见他沉沉的呼吸,严璟几乎要以为他已经驾崩了。

  所有的御医都聚集在永寿宫, 翻阅古籍, 研讨对策,各种上好的药材不知用了多少,却依然毫无效用。其实所有人都有数, 严承已是大限将至,却没有任何人敢将这话说出口。

  在严璟进宫那一日, 皇城便全面戒严, 由宿卫军负责看守, 任何人不得再进入。明面上看起来, 城外的郑家还没有动作,但严璟心中有数,现在想离开皇城也是不可能了。

  所有人都在等,等严承醒来,或者,等严承再也醒不过来。

  所有人里包括皇城之中的后妃、宫人、御医、先前被召至宫中的百官,也包括皇城以外掌握了局势却按兵不动的郑家人。

  严璟盯着严承看了一会,视线偏转到魏淑妃身上,她正拿着锦帕,小心地擦去严承唇边的药渍,眼帘低垂,遮住了一双眼,但严璟心中清楚,那双眼必定是隐隐发红,甚至含着泪,稍微一点情绪波动,便会有泪水从中滚落,然后便会哭得停不下来。

  他父皇昏迷了多少日,他母妃就哭了多少日。比起早早就去到宫外的郑贵妃,他母妃还真的是单纯懦弱却又深情。

  或许也有过埋怨,动过野心,也试图谋求一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所有的种种都化为云烟,她最在意的还是病榻之上的这个人。

  也许这人从未将她放在眼里,但对她来说,这人却是她的夫君,是她将此生都交托出去的人。

  先前的时候严璟或许还会替自己的母妃鸣不平,但时至今日,他心中已经十分的清楚,或许没有回报,但只要那个人还在,他母妃便已经甘之若饴。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跟着有内侍低低问安的声音,严璟回过头去,果然便看见了崔峤,他微垂眼帘,站起身,朝着崔峤躬身:见过母后。

  崔峤点了点头,朝着病榻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也已起身却默不作声的魏淑妃,而后偏转视线:淑妃在这守了一夜,已十分辛苦,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连日来便是如此,严玏毕竟年幼,虽有乳母侍女照看,但崔峤也不能不闻不问,每每她回去照看,淑妃便会守在永寿宫,崔峤来了,淑妃便自动离开。有些怨恨积累已久,并不是一日两日便能解开的,纵使淑妃已明白眼下的局势,却还是无法完全对崔峤释然。

  当然,她是否释然,崔峤也并不在意。

  随侍的侍女扶着淑妃离了内殿,严璟朝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眼,回过视线看着在病榻前坐下的崔峤,和先前的几日一样,她日日过来,面上却总是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对一切都浑不在意,只有提及到严玏的时候,面上才会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