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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二人的对话终结,崔峤与魏淑妃也终于从屏风之后回到殿中。魏淑妃的一双眼通红,她看了看严璟,又看了看严承,轻咬着自己的下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天下大乱,风雨飘摇,曾经她以为那天底下最强大的人也变得不堪一击,就像严璟说的,眼下所有人都已是别无选择,她一个懦弱无能的深宫女子,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最终只是走近床榻,看着严承缓声道:陛下,您要喝些水吗?

  严承抬眸看她,而后点头:好啊!

  崔峤好像是所有人之中最平静地那一个,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其预料之中,她看了严承一眼,转身来到书案前坐下,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还没等写完,便被大殿之外的脚步声所惊扰,一个慌张的内侍冲进这内殿之中,手里举着一封密信 :陛下,娘娘,殿下,有密信。

  皇城之外被严防死守,这密信在这种时候还能送进这深宫之中,期间不知费了多少的波折。

  崔峤握笔的手轻轻颤了颤,一滴圆润的墨汁落下,沾染了纸张,终究是再也写不下去了。她平静地将手里的笔放好,而后整理了一下衣袍,才站起身,徐徐地来到那内侍身旁,从他手里接过密信,拆开,目光匆匆从上面扫过,而后微微阖眸。

  魏淑妃伺候严承喝了几口水,严承侧目,朝着崔峤望去,目光凝结在她手里的信上,启唇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崔峤应了一声,握着纸张的手微颤,而后呼了一口气,将那张纸直接递给了几步之外的严璟: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准备,还是殿下看看吧?

  严璟的视线在她面上微微停留,又转向严承,见其点了点头,才伸手将这信接过,他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才缓缓地将那纸张送到眼前,一双眼圆睁,似乎是不敢相信上面的内容,许久之后,才终于道:康王陈启,他不是

  成日里只管吃喝玩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现在的局势,难道不是已经管己了?连殿下都能站出来受了这太子之位,康王与南越大军里应外合重创西南军也不足为奇。崔峤缓缓道,更何况,这康王本就不是什么常人,这天底下又有谁是真的能轻视的呢?

  严承苦笑着摇了摇头:朕先前倒也不至于完全对他不设防,只是终归没有十分放在心上,才能让他得了这样的机会。

  若算起来,这个机会应当算是严琮与郑家亲手奉上的,崔峤轻笑,他们勾结南越的时候,大概只希望借他们的手拖住西南军,哪怕到时候损失一些西南的城池,坐上这皇位之后也可以慢慢收拾。却没想到会有一个康王黄雀在后,帮着南越拿下西南还不够,长驱直入直奔中原。现在皇城外的严琮,大概比我们还要焦急。

  严璟闻言忍不住抬眸看她:若是这样的话,他们

  他们会集结目前所有的力量先拿下皇城,以避免若是康王与南越前来,腹背受敌的局势。崔峤缓缓道,如若他们真的下定决心一举攻城,这个皇城,我们就要守不住了。

  第六十章

  攻城的号角声、杀伐声四下而起,哪怕隔着深深宫墙也穿过一座座宫殿传到偏远的永寿宫。

  严璟站在宫门前高高的阶梯之上, 注目远望, 从他的位置甚至能够看到东城门外通天的火光,将已经逐渐变暗的天色也染红了许多就好像是数月之前那个偏远的村落外那场大火重现在眼前, 只是这一次,却再也不会有一个少年挺身而出,于危机之中力挽狂澜,拯救所有人。

  严璟突然就想不起来, 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见到崔嵬了。

  也不知道此生, 还有没有机会, 哪怕一丁点, 再得以看见那少年那双永远澄澈的眼睛。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严璟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才缓缓回头, 看见崔峤也从内殿之中出来, 她不知何时褪去了繁琐的宫服, 换上了一件红色的骑装,勾勒出姣好的身形, 也衬得整个人清瘦憔悴, 却散发出几分严璟不曾见过的英气。但她面色却一如往昔一般沉静,好像不管是这凛冽的寒风, 还是皇城之外越来越猛烈的攻击都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严璟甚至想象不到, 到底有什么能打破她的波澜不惊。

  这大概是他母妃一直都及不上崔峤的缘故吧, 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这后位, 才能在这种时候撑住当前的局势。

  严璟微倾身算是施礼,目光微抬,在崔峤身上稍作停留,而后又转向幽深的夜色里:到了眼前这个地步,仅凭一人之力,也是无法挽救危局的,母妃也不必以身犯险。

  崔峤微垂眼帘,似是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饰,而后才回道:我只是觉得穿上这身衣服,更舒服一些。

  严璟微抿唇,还待再说话,突然有一顶软轿在几个人的护送下出现在他视线里,他看着那软轿越走越近,认出里其中坐着的正是严玏的乳母,再朝她怀里望去,果然看见了被包裹着的严玏。

  严璟微怔,不禁侧目看向崔峤:三弟他话说了一半,又突然想到,身后永寿宫里的严承大概是在撑着最后一口气了,先前因为怕严玏年幼沾染了病气,一直没带他来过,眼下到了这种地步,他们父子也该再见上一面。

  哪怕这一面在幼小的严玏记忆里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崔峤的目光在看见严玏的时候变得柔和了许多,她朝着乳母点了点头,示意她带着严玏进到殿内,自己却没有跟进去,而是转头看向身旁的严璟,目光落在他身上,却又飘散,好像在做什么决定,许久之后,才突然道:殿下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当初圣上将寝殿迁至这永寿宫是为了此处的风水,也为了避人耳目,方便那几个道士为他炼制所谓仙丹。

  提及此事,严璟仍忍不住蹙眉,但他清楚崔峤不会无缘无故提及此事,耐着性子点了点头:是。

  崔峤回过身,借着大殿外沿的灯笼打量身后巍峨的宫殿,轻声道:正因如此,当初在修建这永寿宫的时候,陛下费了不少的心思,也做了许多他以为永远不会派上用处的准备。她回过头,朝着严璟露出一点浅笑,比如,现在寝殿之内,就有一条密道,直接通向皇城外。

  严璟闻言微微瞪圆了眼,各种各样的思绪在他脑海之中涌起,还没等他思索清楚这条密道对化解眼前的局势来说能起什么用处,就听见崔峤继续道:玏儿已经带来了,淑妃也在寝殿之中,现在大概收拾好了,我挑的四个可靠的宿卫军侍卫,也已经候在殿内。密道的出口在皇城外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但,毕竟现在城外的局势不在我们控制之中,所以即使顺利出去,也并不能保万无一失。所以,出去之后,还望殿下能够看在本宫与圣上的面上照拂幼弟,只要顺利出了都城,便一路往西北而去。

  她微微垂眸,声音在夜色之中极淡:哪怕阿嵬真的已出意外,西北戍军和我崔家在云州仍有余威,更何况,这中原马上就要乱成一团,不管最后是康王还是严琮占据了上风一时半会也都无暇顾及西北。正因此先前在隐隐察觉到都城危机的时候,我便让人将崔府的老少送往云州,待你们到时,应该也已安置妥帖。届时,殿下只要将玏儿交托给阿嵬的母亲,就算完成了我的嘱托。到时候天高海阔,随殿下想去做什么。

  她转过头,朝着严璟看了一眼:当然,如若殿下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不甘心,凭着方才圣上的旨意,便可名正言顺地继任为帝。只不过,能不能号令这天下,能不能拿回大魏的江山,还要靠殿下自己去争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