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想联系了，这么些年我每年都会给她养母一笔钱，就是为了让她带楚旭远离我，结果她居然回来了！”邵依卓眉头紧锁，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而且，还想毁掉我辛苦经营的事业和家庭。”

  楚旭对此却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她已经接受了亲生母亲对自己的态度。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你是她生母，你不抚养她就算了，还把她逼到这样的地步！”吴均昊大发雷霆，猛地喊道，那声音着实吓了我一跳。

  “均昊……”楚旭没想到他居然还在为自己说话。

  “为了这样的人去复仇践踏自己不值得。”吴均昊拉过她的手，轻声说道，“我们不要再继续了，以后就当做不认识！”

  楚旭看着他，抽回手，刚刚坦然自若的神情稍稍有了些变化，眉宇间漫上一抹无可奈何的难过，“我已经泄露了公司的商业机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没关系，他们没有证据，我会帮你掩盖下来的，相信我！”吴均昊站起身把着她的肩膀，略微慌张地安慰她，他想尽全力去保护她。

  “对不起，我是律师，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一十九条，有下列侵犯商业秘密行为之一，给商业秘密的权利人造成重大损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造成特别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尤其徒刑，并处罚金。”站在一旁的梁子瑞，一本正经地说道，那神色尽显专业律师的态度。

  吴均昊听着，顿时摊坐在椅子上，此时房间内安静得只剩下窗外瀑布的声音，本以为这是个幽静远离世俗的地方，却没想到这只是个幌子，掩盖着不断涌动的暗流。

  “那也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们可以先结婚，然后我等你回来！”吴均昊双眼失神，他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

  楚旭看着他，眼泪逐渐漫了上来，她独自一人在黑暗的世界里挣扎，本已接受永不翻身，可是却有个人不依不舍地拉着你，想把你带离那里。

  “她不会同意的。”我蓦地打断他，淡淡道。

  吴均昊像没听到一样，一双充满悲哀期待的双眼凝视着她，等待她的答案。可是楚旭就算泪流了出来，她也没有说话。

  我轻叹一声，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道：“吴钟霆是你父亲吧！”

  “诶？”吴均昊愣住了，回头看向我。

  “上次我也在那堆快件中看到了吴钟霆的名字，你和吴钟霆有联系吧！”我转向邵依卓，冷冷道：“他就是楚旭的生父，对吧！”

  在我说出生父两个字的瞬间，邵依卓骤缩的瞳孔我尽收眼底。

  楚旭颓废地往后一靠，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对，我和你，是一个父亲。”

  吴均昊身体一僵，双目变得无神，整个人处于空白的状态。

  “我收集了楚旭扔掉的废纸，拼出来的亲子鉴定报告，就是吴钟霆和楚旭的鉴定结果。”我淡淡地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吴均昊终于开口了，“你们都知道是么？”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愤怒，而更多的绝望。

  楚旭和邵依卓没有回答。许久，楚旭凝视着垂着头的吴均昊，悲伤地轻声道：“我应该，叫你一声哥的，我比你晚出生一个月。”

  “不，不，不……”吴均昊无法接受地摇着头，声音变得哽咽。

  “当年，吴钟霆为了有更好的发展机会，抛弃了我，和已经怀孕的张婷结婚了，他们结婚那天我被查出来怀孕了，本想报复他而生下楚旭的，可是后来我遇到了我现在的先生，所以托人把楚旭送走了……”邵依卓不忍心说下去了。

  楚旭对于邵依卓的每一句话都觉得厌恶至极，她蓦地站起身，尽力压低声音不让自己崩溃，“哥，对不起……谢谢你……”说完转身便出去了。

  邵依卓见状也站起身，看了看门口的梁子瑞什么都没说便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吴均昊，他颓废地站起身，晃了晃无力的身体，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你的酬劳，密码是卡号后六位。”他的声音飘忽颤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般。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轻声一叹。

  他爱她，仿若茫茫人海，寻她而来。

  他不能爱她，因为他们血脉相同。

  他必须爱她，因为他们同出一父。

  他们，不能以爱情之名相伴相守，他们，是至亲。

  而她的仇怨，最终只是报复了他。我们总以为爱着爱着就迷茫了，其实怨着怨着也会迷茫。

  走出茶馆，此时已是黄昏，夕阳带着橘红的光晕涂抹了半边天空，那颜色带着强烈的悲伤色彩笼罩着这个人心各异的城市，所有的一切都在照常进行着，每个人都带着面具，怀揣着秘密不断地，依从自己的角色生活着。

  “你相信爱情可以跨越一切吗？例如，性别，血缘。”梁子瑞蓦地问道。

  我长叹一声，认真想了想，“爱情，是爱，没有道德底线为前提，应该可以跨越。我相信爱无边界，我却也相信爱如潮水，说退就退。”

  他听着，也长叹一声，“人间真情，无一不傻，所以才有爱恨成痴。”

  我几分赞同，几分无力地点了点头，有些爱，太傻太痴，无法补救。

  “你说，为什么，真相的背后都是人性最丑陋的一面？”梁子瑞眺望着天空和城市的接壤处，沉重地自言自语着。

  我转头看去，他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状态，露出了他最真的一面，我想他接手过那么过官司，见过的人情纠纷一定比我还多。

  “因为，当他们拜托我们时，便心存疑虑，他们为了消灭这种怀疑就必须去调查，而这种行为多少有点自私，在人性中，怀疑和自私会不会有点丑陋呢！”经历过这么多次的调查，我想我终于明白了李佐佑，对于真相，它只是真相本身，与人情无关。

  梁子瑞听着，忽然长舒一口气，调侃道：“没想到你和李佐佑越来越像了。”

  我看着他苦笑了两声，现在李佐佑就是我最头疼的事。

  “嫂子，你陪我去看电影吧！”

  我愣了愣，“为什么？”

  “我失恋了。”他说得云淡风轻，脸上还挂着一丝不挂的笑容。

  “很正常。”我也顺着他的态度随口说道。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