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81节(1 / 2)





  吕楠又羞又气直跺脚道:“娘,您说的什么糊涂话!我与他不过平辈之交,现下的银子是欠的,地方是借住的,一码归一码,两者岂能混为一谈?”

  吕老娘只是个寻常农妇,哪里知道那许多道道?总觉得自家合该低方家一头,那许多恩情尚且还不完,谁知自家儿子竟转头就将方家少爷给告了!

  她自觉无颜再在方家待下去,便简单收拾了两件衣裳,一路打听着来衙门口等着。

  吕老娘只是哭,“可,可咱们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足足两年了,若外头租赁房屋去,少不得开销一二十两,咱们哪里有那许多银两?”

  吕楠磨牙道:“那《侠客记》本就是儿子写的,若他不冒名顶替,此时我早有三十两银子入账,莫说还人情、欠债,便是去外头租住也使得!何愁没得饭吃?”

  都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吕老娘身边只儿子一个亲人,自然凡事听他的。

  见儿子这般笃定,又听闻足足有三十两银子,吕老娘也不禁略略收了眼泪,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儿啊,真有那么好的事?三十两银子,那是多大一笔钱啊!”

  她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没听过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

  都说读书最费钱,考到举人老爷之前只进不出才是正理,哪儿随便写个话本这样不入流的东西就能轻易得三十两的呢?

  “县太爷亲口说的,那还能有假?他跟以前那些官儿都不一样,是个有实干的,我今儿瞧的真真的,衙门里头并无花木,地上全都种着菜呢!”吕楠扶着她往东走,絮絮叨叨的说着,“娘,您素日只顾浆洗衣裳,外头许多事都不知道,且听儿子的吧。”

  况且,三十两银子算什么?真要比起结识卫大人后头的好处,当真一文不值……

  吕老娘喜忧参半的点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儿子走了几步,忽又听到后面有人喊,忙回头一看,正是方正。

  她才要习惯性的过去问好,却被儿子一把拉住,当即为难起来。

  方正几步走上前来,见她这般模样,也是不忍,“老娘,您跟我家去吧。”

  吕楠不理他,只拉着吕老娘走,“娘,咱们走,莫要跟这假仁假义的多费唇舌,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咱们且先去找家客栈住下再说。”

  培安县地方小也有地方小的好处,那就是一应开销也不高,寻常简单的客栈下房一日也不过二三十个大钱罢了。

  等会儿他再去相熟的书铺要几本书来抄写,总不至于坐吃山空。

  见苦劝不住,方正也只好罢了,又对吕老娘道:“若有什么事,千万记得打发人去方家喊我!”

  吕老娘抹了抹眼角,别别扭扭的朝他做了个揖,到底是跟着儿子走了。

  走了几步,她又禁不住叹了口气,心中难受的紧。

  原本好好地,怎么,怎么眨眼就闹到这般田地?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劝儿子道:“儿啊,遇上那样的人家不容易,冤家宜解不宜结,能不闹腾就莫闹了吧。娘听说就是个话本,娘知道我儿是最有才学的,方家待咱们这样好,不若,不若就给了方少爷吧,权当咱们报恩了……”

  “娘,别人不帮我,您竟然也这样说!”吕楠脑袋里嗡的一声,不由抬高声音道,“您什么都不懂就别说了!”

  这哪里是区区一个话本的事!

  吕楠虽然不大会待人接物,但十分孝顺,吕老娘还是头一回见他对自己起高声,登时也吓了一跳,立刻改口道:“好好好,娘不说了,是娘不对,你,你莫要难受。”

  吕楠本也没真想记恨自家老娘,听了这话,胸中怒意立即烟消云散,不由长叹一声,越发小心地搀扶着她,闷声道:“这事儿里头门道多着呢,娘,您这手都皴了,先好生歇几日。左右明年县试还早着呢,我多抄几本书也就有了。”

  ======

  原被告双方离开之后,卫蓝立刻命人四处走访,找认识吕楠和方正的人问话,看能否有人证明《侠客记》的真实作者。

  然而两天过后,一无所获。

  小六挠头道:“那些人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十分笃定地说一定是吕楠想出名想疯了,可若要问起证据,却又没有一个人拿得出。”

  “我看都是赌气胡说,”齐远皱眉道,“话说回来,这吕楠为人也忒差了吧?就没人说他好?”

  晏骄将所有证词都翻了一遍,“还真没有,不过倒是有几个说他不坏,十分孝顺,又肯用功读书,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毕竟事关读书人名声,一个闹不好毁的就是一辈子的前程,不了解的人谁也不敢轻易打包票。

  “哪几个?”卫蓝问道。

  “一个是东街文翰书铺的掌柜,一个是跟吕老娘住在一处的朱大嫂子,”晏骄点了点那一沓纸,“最后一个就是跟吕楠住隔壁的书生,姓张名鸢,也是因为家里穷投奔方正来的。”

  二十多岁的人了,竟然只有三个人说他不太可能犯罪,也是挺凄惨。

  图磬问:“这吕楠到底什么来历?”

  因事关一名秀才和本地话本发展大计,为了尽快破案降低影响,卫蓝把巡检张涛手下的人都打发出去一部分,专门去调查吕楠的履历。

  见图磬问起,张涛忙道:“吕楠原本是培安县下头一个小镇上的人,因幼年丧父,前些年仅有的一个劳力哥哥又不小心落水死了,族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胡乱给了几两银子就撵了出来,把房屋田产霸占了。”

  “没奈何,吕楠只得带着寡母进城,替人抄书为生,后来就遇到了方正……”

  “对了,”张涛特别补充道,“那个文翰书铺的掌柜倒是对吕楠颇好,因他抄书又好又快且不贪墨,每每总爱将最难也最赚钱的书籍给他抄录,这才叫母子俩不至于沦落街头。”

  “这几日吕楠状告方正的事情闹开后,整个县城都在议论纷纷,大家都说吕楠狼心狗肺,骂他恩将仇报,好些人都不愿做他的生意,倒是文翰书铺的掌柜私底下仍肯偷偷叫他抄书。”

  张涛说完,众人一时无话,都是唏嘘不已。

  乍一看,吕楠处境艰难,确实既有动机又有可能。但正如当日他在堂上所言,世上也不乏人穷志不穷者,单纯看他待寡母至孝,也确实不太像如此道德沦丧之辈。

  “那方正呢?”晏骄问道。

  张涛忙道:“方家祖上就在培安县住了,方正为人大方交友广泛的名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风评一直不错。他又是三年前中的秀才,也时常外出游学,文采见识都不差,倒也像是能写出《侠客记》的人。”

  晏骄以前从未遇到过类似的案子,听了这话也是头大,“看来,还是要从话本上入手。对了,每个人的写作风格应该都不同的吧,难道不能看出点什么来吗?”

  卫蓝摇头,“只怕是难。”

  时下推崇读圣贤书,话本一类皆被列为毒物,众学子唯恐避之不及,连看都要藏着掖着,更别提主动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