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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1 / 2)





  小孩儿睡觉就穿了一层薄薄的里衣,软软的身体紧紧扒在怀里,头发扫到他的下巴,还仰头冲他龇小牙,“那哥哥给穿。”

  不等闻舟尧反应,杨怀玉就一把将他捞出来,拍他,“你这破小孩儿,哥哥病着呢,别闹。”

  林俞扭身回来,“你看嘛,到头来还不是你给我穿。”

  “烦人精。”杨怀玉捏他脸评价他,“你现在怎么这么烦人?”

  “我不爱的人我还懒得烦呢。”

  “就你这张嘴会说。谁教你这么嘴甜的,嗯?”

  “天生的。”林俞恬不知耻。

  接下来的差不多两天时间,闻舟尧顶着没退烧的身体白天一直在他爸妈的灵前守着。林俞显得比绝大多数的大人还要有耐心,到点提醒闻舟尧吃药吃饭。没事儿的时候他也不会打扰,就安安静静待在一旁。

  晚上还是住在林俞的房间,闻舟尧一个晚上勉强能睡两三个小时。

  很多大人都熬不住,闻舟尧瘦得很明显。

  最后一个晚上他要守通宵,很多大人劝他去睡,但闻舟尧选择用沉默拒绝。

  林俞也没故意吵着说困,闻舟尧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时不时往面前的火盆里丢一些纸钱。林俞有了点睡意就自己把凳子挪近了,靠着闻舟尧的背打起盹。

  手还伸进闻舟尧外套里摸了一把。

  暖的,就是瘦得有些硌人。

  快要睡着的时候,闻舟尧动了动肩膀,叫他:“困了自己回去睡。”

  “不用,陪你。”林俞打了个哈欠。

  小孩儿的声音总是软糯软糯的,又很乖。

  闻舟尧顿了顿,把他拉到前面来,伸手把他衣服的连体帽揭上来盖在他头顶,还拉紧绳子在下巴打了个活结。

  林俞坐在他前面任由他动作。

  十岁的闻舟尧和三十来岁的闻舟尧只有一些大体相似的影子,男孩儿还没有长开,眼睛并不像后来那般深邃沉着,眼尾微微下弯,有温和的弧度。

  林俞想了想一般哄孩子的话,就说:“爸妈说干爸干妈肯定都变成天上的星星了,他们会一直看着你的。”

  帽子兜住了他的下巴和嘴唇,让他话有些含糊不明。

  院子里隐隐还有邻里说话和打牌的声音传来,闻舟尧没什么表情的嗯了声,系好了才说:“冷就靠近一点,别坐门那边。”

  林俞听出他那声嗯里的敷衍,挪了凳子搬到背风那边。

  额头蹭了蹭闻舟尧的膝盖。

  “哥。”

  “嗯?”

  “谢谢。”

  “嗯?”

  “没什么。”

  就当是场梦话吧。

  把这迟到的谢谢,说给年少的你。

  他做了一场大梦,梦如镜中捞月雾里看花,他决定相信老和尚的话,他开了慧眼提前看尽了自己未来二十多年的人生。

  只要那些在乎的人还在,甚至未曾怎么在他生命里驻足的人,此刻也都在眼前。

  第二天一大早骨灰下葬,就埋在建京城南边山上的一座墓园。

  雪落得很大,没多大会儿的功夫石碑上就垫了厚厚一层。

  闻舟尧上前两步,伸手去一点一点拂干净,然后转头看着抱着林俞的林柏从说:“走吧,林叔。”

  林柏从摸了摸他的头发,所谓一夜长大也不过如此了。

  下山的小路上林柏从抱一个手里牵一个,雪很快落了一肩头。

  林俞偶尔伸手帮忙拍拍,林柏从蹭了蹭儿子的小脸,见他卷翘的睫毛上凝了雪花,给他吹了吹问:“冷不冷?”

  一边问着一边又停下来,替闻舟尧把围巾拉上盖住半边脸再继续前行。

  “不冷的。”林俞说。

  身体果然是会限制思想,毕竟林俞此刻窝在父亲怀里窝得有些心安理得。

  他腿太短了,不适合走山路。

  林柏从用胡子扎他,“脸埋下来点,雪化在脸上风一吹就得裂口子。”

  “男人不怕裂口子。”林俞说。

  林柏从现在对他偶尔不符身份的话已经免疫了,但仍觉得好笑,逗他:“你算哪门子男人?你现在顶多算只狗崽子。”

  林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