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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爱上谁或是被谁所爱,是破坏世界喔(1 / 2)



就如同所有的表姐弟的关系一般,我和绚姐没有初次见面的记忆。因为我跟她的见面是发生在还不能好好区分自己和其他人的儿童时代。从这个意义来讲,我跟绚姐的初次见面或许是不存在的。像是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一样,我的世界从一开始就包括她了。



我知道自己经常跟绚姐见面的地方。



是中堂会。



中堂会于盂兰盆节跟正月一年举办两次,在爷爷跟中堂家的长男中堂仙岳先生一家居住的世田谷区的豪宅举行。



占地面积一千五百坪。在穿过松树跟柏树林立,以及睡莲为首的水生植物之后,就可以看到一栋四层瓦屋顶的和风建筑。



那是被爷爷叫做「迎宾楼」的建筑。顾名思义,似乎是为了迎接各界来宾而建造的。



其深处——有好几个入口,因为我们都是从迎宾楼旁边的玄关进去的,所以换个角度来看,迎宾楼应该是在最里面,但如果忽视这些细节的话——有一片虽然比迎宾楼要扁平,但是横向更大的居住区。爷爷跟仙岳先生一家住在这里。



虽然没去过那里不是很清楚,但我想爷爷住的建筑跟仙岳先生的住处应该是不同的建筑。毕竟从孩子我的看来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在一起吃饭,爷爷也喜欢把一个管家跟几个女性分开,然后少数人住在空荡荡的建筑里。



绚姐是仙岳先生在六十二岁时跟二十岁的爱人生下的孩子,虽然是姓中堂,但是并没有住在这个家中,而是由情人抚养。



仙岳先生爱人的伯母很胖,可能是用了从仙岳先生那里收下的庞大的抚养费,她一直穿着看上去很高级的衣服,但是不合适, 而另一方面,绚姐一直都在穿着朴素的衣服。



所以我很讨厌伯母。大概是因为连孩子的我都知道伯母给绚姐强加了很多不自由吧。



尽管迎宾楼出的饭菜是一般人一生能吃上一回就好的美味佳肴,但小孩子的舌头是吃不出来的。我觉得麦当劳还比较好吃。在现在每天吃便利店便当的我看来,希望那天的饭菜能一点点延长到每天晚上都能吃到,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而且对当时的我而言,有比食物更让人兴奋的事情。



那就是能见到表姐妹她们。



伊绪,真耶,流南,以及日和为首等富有魅力的表姐妹中的一人绚姐,也就是中堂绚音。



年龄相近的表姐妹她们被她们的母亲固定在一个座位上。



另一边的伯父他们在互相举杯,时而顾虑,时而出于社会人的考量一点都不开心,但我们这些小孩却悠闲地大声囔囔着。



其中最成熟,最值得倚靠的就是绚姐。



绚姐一直坐在座位的角落,看着表姐妹们厮打在一起,笑得宛如盛开的玫瑰花。



我很喜欢看到她笑出来。因为我觉得那朵花仿佛开在我的内心深处一般。



绚姐的座位在我旁边就能让我心跳加速。光是绚姐衣服的下摆碰到自己的衣服,就像是别人用手指在裸露的皮肤上划过一样。



绚姐有着同龄女生所没有的柔和,沉着以及娴静,散发着好闻味道的隆起的胸部,很有包容力。跟表里如一的小鬼们不同,绚姐有着如月亮般的阴影,让她的存在更显得扑朔迷离。回想起来,绚姐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作为「异性」被印进我的世界。



不过,我大概是在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明确地意识到绚姐了吧。



那是发生的小学三年级的秋天。



在班上,接吻跟拥抱成为话题。



在聊到有没有跟异性接吻的话题时,班上最轻浮的川野说自己有接吻过。



现在想想完全就是说谎。因为小学生都是笨蛋,所以大家都很相信并且尊敬着川野。



可能是羡慕聚集在川野身上的视线吧。同学的纪平也说「有!」开始,我也受到影响说出「有!」。



然后,川野开始像笨蛋一样说「我、我不光是做了一次……而是做了十次左右」之后,大家都在说「川野,真成熟,好厉害——」。



可能是想与其对抗,纪平说「我做了一千次」,因为一千次到底还是骗人,所以就变成了「纪平好恶,这家伙只会说谎啊,我们无视他吧」。



虽说是小学生,但说谎的分寸也是很重要的。



在纪平失败后,话题当然会变成「牧野怎么样?」。



我不想输给川野的十次。但纪平撒谎说千次才刚刚被识破。所以比川野次数更多这招是极其危险的。



所以即使要说谎……也需要另行他法……我大概没有想过任何具有逻辑性的事情,比起逻辑性我更出自本能地说道。



「我跟年长四岁的表姐接吻过」



我说的是绚姐。



「牧野好强——」、「真是勇者」、「跟年长的会不会太强了?」、「川野真是不怎么样呢」,我赢了。



虽然对绚姐有些内疚,但还是微乎其微,所以在休息时间踢一回足球之后就消失了。



小学生为什么一直在说谎呢?



大概是因为大家很快就会忘记谁说了什么,事后核对很花时间,不会演变成「啊啊,要是没有撒下那种谎就好了」,或者说连必须核对这件事都没有想到吧。



我的情况是属于后者。



冬天到来,临近年末,话题变成了「寒假要做什么?」。



我说的当然是中堂会的事情。「我的爷爷在东京,亲戚会聚在那里吃饭喔」表面上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话题。



然后同学中的一个人说道。



「你接吻过的表姐也在那里对吧」



这家伙明显比其他同学要聪明,后来还考上了琦玉的重点高中,所以记忆力应该非常超群。



虽然其他人说道「这么说来,他有说过这种话」,但是在说出口的瞬间,我被想要逃跑的羞耻心折磨,连给出像样的回答都没有办法做到。



明明说谎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那时的不自在,在经过六年的现在却还是历历在目。



为什么呢。



大概我是觉得如果我撒下的跟绚姐接吻的这个谎言,暴露给绚姐的话就会死吧。



因为小学生是笨蛋,所以说谎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还怀揣着「我跟绚姐接吻过」这个炸弹。



说成炸弹太夸张了吗?



不,不如说是语言不足。在小学三年级仅凭小小的半空想就能构成的世界里,这已经是足以撼动整个国家的一大机密了。



读道德教科书。



云,说谎是大罪。



说谎的人必须马上说出自己的名字,否则只会徒增痛苦。



我想把一切发泄出来,让自己变得轻松起来。与其带着担心炸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爆炸的不安活下去,还不如自己来引爆炸弹从痛苦中解放。



所以我想要坦白自己撒谎了。



偏偏是对绚姐。



小学三年级的一月一日,举办了中堂会。



换作平时,能见到表姐妹们会让我高兴得激奋起来,但只有那天让我感到有些难受。



为什么。因为我必须向绚姐忏悔。



因为我必须说出「我对同学撒谎跟你接吻了」。



喂喂,为什么我会得出这么羞耻的结论?



如果我手上有火枪的话,现在就想去把小学三年级的我的脑袋给炸飞,然后根据时间悖论让自己消失,但很遗憾的是我没有枪,而且说到底这本就是回忆,所以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杀死过去的自己。



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只能选择接受。



我跟绚姐走在迎宾楼外的水池边。



事情的经过虽然忘记了,我们只是碰巧独处而已。



建筑物里有很多亲戚在。我们独处的机会很难得。所以我才会突然说出停止直到刚才还在进行的动作。



「……对不起!!」



绚姐一边笑眯眯地一边问「怎么了?」。



「……我有件事!!必须得向绚姐道歉!!」



然后,绚姐像是有些困惑地瞪大眼睛。



当时的绚姐还是初中一年级的学生。但即使像这样试着在脑内播放,那张脸也比现在的我看上去要成熟得多。这是为什么呢?



我抖着腿一边弄响铺满庭院的小石头一边说道。



「我…在学校……说谎……说跟绚姐接吻了……」



我几乎是哭着坦白出来了。而看着这样的我的绚姐愣住了。



「你说你跟我接吻了吗?」



绚姐反问道。



「嗯!!」



我闭上眼睛站着不动。表现出一副无论什么惩罚都愿意接受的态度。



「为什么?」



绚姐的双眼就宛如冬天般清澈。一副纯粹想知道那个理由的样子。



因为她的反应不存在与小学三年级时我的设想内(为什么没有啊,正常是有的吧),所以我什么都回答不了。



「你想跟我接吻吗?」绚姐问道。



「不是……」说到想不想的话,我想接吻。



「你喜欢我吗?」



我飞快地抬起头看着绚姐。



身穿黑色大衣,在月光的照耀下的绚姐,看上去就像是魔法师。双眼大大的,黑色的瞳孔似乎映照我的身影,睫毛的长度能让人感到巫术。她的叹息融入一月的冷气当中,就像是在咏唱什么咒语一般。「这个人真的跟我位于相同的世界吗」我自问道。庭院里的白炽灯是否会像幻影一样将她吞噬,然后又像烟雾般消失呢。



「我喜欢你」我想说出来。



但就在我开口的瞬间、



绚姐突然用食指堵住了我的嘴唇。



「我好像快感冒了,我们回去吧」



她就像施展了魔法般微笑地说道。



「……嗯」我回答道。



那温暖的手指触感,比我在妄想中跟绚姐的接吻还要真实得多。



这是怎样的感情在起作用呢?



在那之后,绚姐开始在中堂会上照料我了。



虽然说是照料我,但不像伊绪那样直接。



在中堂会上看到我之后,会坐到我身边。「最近在学校过得怎样?」、「现在流行什么?」这样来问我。



光是这样我就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大概在绚姐看来,我明明就只会说些无趣的话,「哼——」但她还是会给出不知道是否感兴趣的回复。



我升到小学六年级。



然后我决定参加考试了。



大概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隐约地在考虑将来去东京这件事了吧。



但是我不想去补习班。最近的那家补习班很有名,还有个当时跟我吵架的人在,再加上家庭教师也是第一次做还是个不可靠的男人,所以我立刻就不去了。



虽然还有找其他家庭教师这招,但因为这件事「家庭教师等于不可靠」这个图式在我家里固定下来,所以从选择里被排除掉了。



但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课程计划的。



然后为了对策,我们召开了家庭会议。



明明提出想要参加考试的人是我,「大人的话应该会想办法吧」但我却做出一副佯装不知的样子,只让父母手忙脚乱起来。



在会议的途中,母亲说道。



「这么说来那孩子,现在不是一个人住在北区吗?」



「谁?」父亲问道。



「中堂先生的孩子」



「这样啊」父亲说道。



虽然那句「这样啊」含有讨厌那个女儿的伯母终于将绚姐赶出家门的意思在内,但那时的我当然没有注意到。



「毕竟考上了难考的私立学校,应该可以拜托她……但是」



我在「但是」这里进行打断,然后大声主张「我想让绚姐教我学习!」



母亲联系了中堂先生的伯母。「绚音可以的就没问题了吧?」伯母讲责任抛到一边,然后在问过绚姐她说「可以」之后,终于可以让她来照看我的学习了。



就这样,我在暑假期间的两周,独自一个人去绚姐家里让她照料我的功课。



即使是知道有在郊游前一天会因为期待而睡不着的现象的我,也没有试过在郊游前一天不能好好入眠。



不过,在去绚姐家里第一天的前夜还是难以入眠。说到底跟郊游兴奋的类型就不一样。现在就像是点燃粉红色的可燃物一样紧张。



然后来到当日。



因为我没有智能手机,所以向从父母那里借来的平板电脑上输入地址,然后前往位于的东京绚姐的家。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独自离开大宫。虽然我有想过如果是很大的城市该怎么办,但出乎意料的是绚姐住的附近跟我住的城市没有变化,反而是因为没有任何目录让我差点迷路了。



在打开高级公寓的603号室的门后,绚姐就在那里。



跟在中堂会见面的时候不同。



完全就是私人模式,绚姐穿着一件穿旧的深蓝色T恤。可以看到一点胸部。下半身穿着短裤,绚姐那双像是被淡淡光芒包围的纤细双腿被毫无防备地展示出来。银色项链贴在露出的皮肤上。而且似乎是随意戴上的,所以跟T恤的松散以及脖子的紧实不写头。项链是从仙岳那里收下的礼物吧。恐怕是很贵的东西,散发着银色颗粒的光芒。



我不是说私人模式不好,不如说相反。



我现在,正在看着无人知晓的绚姐的一面。有一种知道她秘密的喜悦。



「哎呀」绚姐说道。房间也没有怎么收拾。根据天数,刚洗好的衣服堆积在房间的一角,绚姐的内衣堂而皇之地映入我的眼帘。



说到能不能集中精神学习,那当然是做不到的。



绚姐越是热心教我学习,就越会触碰到她的身体。跟班上女生的柔软触感不同。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根据角度不同,似乎可以从T恤的胸口看到绚姐的淡蓝色胸罩。虽然我理性地扭过头,但还是以动物般的目光追上去。



「奇怪,这里我刚才没有教你吗?」



对于无法掌握上课手感的绚姐,虽然觉得很不好,但我完全就是追寻本能的狗。



但是,可能是一心想要得到绚姐的夸奖吧。我在预习和复习上非常认真,虽然授课没有效果,但我的学习能力却有了显著的提升。然后,绚姐也有「嘛,这个授课内容应该没有问题吧」的感觉。



在空闲的时间里,我从绚姐那里听到关于高中生活的事情。内容总感觉很成熟。



有时绚姐也会让我吃她亲手做的料理。非常好吃。不如说太过兴奋,小学生尝不出味道。



有时我也跟绚姐玩游戏。是任天堂的家喻户晓的游戏。我们进行了一场很好的胜负。



有时我也会跟绚姐看Youtube的节目。很有意思,我和绚姐在同一张沙发上捧腹大笑。我可以看到绚姐的肚子。



绚姐有时会笑起来。



绚姐有时会很高兴。



绚姐有时会很开心。



绚姐有时会很享受。



我跟绚姐就这样度过了愉快的两周。



毕竟我的学习能力也得到提升,绚姐还有点涩,现在回想起来,那十四天我就宛如去了世外桃源一般。



最后一天有考试。绚姐说了句俏皮话。



「如果你能在这次考试上取得满分的话,小干你说的话。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听」



当然,并不是那种气氛。



但是,被说到什么都可以,我不由得脱口而出的就是这句话。



「我想跟绚姐接吻」



绚姐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她也许是在谴责我的言行。但在看到我的表情之后,她应该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吧。



她露出一副「为什么」的惊慌失措的表情。但不久后,她或许是想起在三年前的中堂会上我坦白的事情。



绚姐仿佛是沉湎在月夜的记忆中一般闭上眼睛,然后慢慢抬起来,最后略微带点坏心眼地对我说道。



「这样啊。原来小干想跟我接吻啊」



明明是我自己说出口的话,但在确认后,我的脸变得通红起来。



我有种被绚姐看穿脑内的感觉,变得难为情起来。大概连脑细胞变成粉红色都被她看到了吧。



「在接吻之后,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绚姐提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疑问。



「会发生什么……是什么?」我回答道。



「在接吻之后,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是指什么?



我不知道。接吻是件非常厉害的事情,虽然我感觉宇宙会发生爆炸,但我当然知道那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你说说看」



因为她这么说了,所以尽管我知道自己会被她当成笨蛋,但还是无可奈何地说出口。



「宇宙爆炸」



「答对了!」



「是这样吗!?」我在自己说出口后,忍不住反问道。



「嗯」



绚姐一副没有在开玩笑的样子。这位女性虽然有时会用一副没有开玩笑的表情在开玩笑,但只有这个时候是认真的。



「爱上谁或者是被谁所爱,是破坏世界喔」只有这句话我记得格外清楚,「经由我跟小干的接吻,我的世界跟小干的世界有可能会被破坏也不一定。即使如此也可以对吧?」



老实讲,绚姐说的话,还是小学生的我无法理解。



「爱」这个积极的单词跟「破坏」这个消极的单词为何会有所关联——我现在多少可以理解了。当然只是「不明确」。而且只是将道听途说的话拼接在一起的虚假的理解——总之,点头跟接吻这个结果相近,就连孩子的我都能觉察到。



我不懂装懂这件事暴露了吧。但是,只有我的想法不会受到动摇这件事似乎是传达给她,绚姐像是下定决心般地囔囔道。



「破坏掉也没关系对吧?」



当时我什么都没有想。但现在回想起来就感到一股恶寒。



当你想按下印着「不要按」的按钮时,当你想要跨过屋顶上的栏杆时,当你想要在集会的沉默中呐喊时……有时会有想做不该做的事情的瞬间,因为不能做,所以人才会去控制它。



但是那个时候,我们就处于类似跨越那个境界的状况。因为绚姐的笑容就是从那预兆中浮现出来的,所以在能理解的现在,让我感受到一股令人战栗的诱惑。



绚姐出的考试非常难。



但是那一天,我创造了奇迹,让绚姐吻了我。







那天,我把绚姐带到自己的房间照料。



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明知道门对面的存在是狼,却还是主动把它招进家门的七只羊一样。



绚姐就坐在我平时使用的廉价仙贝的被褥上。光是如此就感觉有些不对。绚姐的存在看上去就好像浮起了两、三公分。



绚姐那闭上双眼的容貌看上去就像是白土色的建造物。脸颊上因为喝酒而引发的红晕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融雪般的冷色。仿佛已经无话可说般,她的双唇紧紧闭了起来。她的口红在高中生看来太过鲜艳。宛如黑夜深处般的黑发。光是这样看着,似乎就被拖进她的世界。



我在绚姐的枕边看着她那张脸,大概看了五六个小时。



我就这样盘腿坐着,然后不知不自觉睡着了。



那一天,叫醒我的不是窗外的阳光也不是手机的闹钟声,而是气味。



是味增汤的气味。但是跟平常自己做的不一样。有一股大海的香味。



我想要站起身却向前摔倒了。可能是因为睡姿太过奇怪,所以脚麻痹了。



而且是相当强烈的麻痹。面对下半身无法有效行动起来,就像是双腿开始打架一样的我,从厨房传来一阵开朗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都是因为你用那种姿势睡觉」



我不由得抬起头来。



系着橙色围裙的绚姐就在那里。跟昨晚不同,她的表情很开朗,脱下紧身裤袜后,露出一双如同把毛剃得干净的光滑美腿。



绚姐把我平时使用的大勺泡在锅里。案板上摆放着已经用水洗过的颜色鲜艳的蔬菜。像咒语般将大勺转上一圈后,绚姐说道。



「小干,早上好」



我已经不懂该说什么才好。因为说些场面话已经竭尽全力了。



「……早上好」



「你睡得好吗?」



「还行。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早餐」



「为什么?」



「昨天,是小干你在照顾我对吧?我是在表达谢意」



我有种突然收到一百万日元的感觉。也就是「为什么?」。



「就算你说是照顾,但我也只是让绚姐你睡在被褥上而已吧」



「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有可能会感冒,也有可能被奇怪的人袭击吧?」



「袭击绚姐的不法之徒,会经由仙岳先生的手变成大海的碎藻吧」



「你把我爸爸当成什么人了?」



绚姐说着说着就咯咯地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捉弄有钱的爷爷跟仙岳是我从儿时就开始的段子。



「绚姐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前面?」



「我也住在这所公寓喔。在回到自己房间之前,好像碰巧在小干的房间前面睡着了……」绚姐像是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绚姐也住在这所公寓里。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在我深入思考这个事实前,绚姐说道。



「在小干你睡着的时候,大宫的伯母给你的手机……也就是,你的母亲给你打电话了。而且还不是一次,打了三次」



「嘿」妈妈有时候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会突然打电话过来。而且如果我不接电话的话,她还会打好几通进来,所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来电记录里就全是老妈的电话记录了。



「然后,因为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我想如果是伯母打的电话应该没问题,所以就接了」



「这样啊」绚姐跟妈妈说过话了啊。



「听伯母说,你经常无视她的联系呢」



「算是吧……」



即使有来电记录,我偶尔也会无视它。归根结底就是「偶尔」,虽然我觉得没有理由被她说「经常」,但在妈妈看来,只要我一次不给出反应就会担心,所以我不会特地去纠正。



「伯母她说过了。虽然输给小干你的气势同意让你独自生活,但还是非常担心。因为真辺伯母搬到附近,每周都能让你在她那里吃两三次饭,所以有稍微放心下来一点……」  



「不,那是她自己说的而已」



「哼」她说着「她很担心你,但听说我也住在这间公寓里后,安心的材料就增加了」



「太好了」



「然后,如果她说可以的话,希望我每周两三次来看看小干的状况。」



还来?



「我的意向呢?」虽然我想如是说,但是这次就不说了。



「在我听到的时候,我也打算在力有所及的范围内帮帮你。然后,今天是星期六,所以我就想着给你做顿早餐吧」



「不不……不用做到那种地步」



「小干,你没有正经地吃饭对吧!」绚姐说出跟真辺的伯母一样的话。「垃圾袋里一堆便利店的便当壳,食物全部过了保质期,还有……冰箱里面的洋葱就像恐怖电影里的一样发芽了~~」



「别说了!」我想象着那恐怖的光景说道。



绚姐哧哧地笑了起来、



「我的兴趣是做料理。不用说一周两三次,就算每天都给小干做料理都不会费事。像是把料理装进保鲜盒里,再放进塑料袋里,然后绑到小干家的门把手上也可以……不过那样就太寂寞了,所以我就想反正都要做了,就干脆在一起吃饭好了」



「嗯」我说道。我发出了实在不会让人觉得是我自己的声音。



这也难怪。我不觉得有比跟绚姐在一起吃饭,还要幸福的事情了。



先前我说了「小学生吃不出味道」。



我要进行更正。就算是成为高中生,我还是因为太过兴奋从而尝不出绚姐由所做料理的味道,我直到第三口才终于尝了出来。



因为有加青花鱼罐头,所以大海的味道掺杂进味增汤里。明明料理花费的功夫没有增加多少,但感觉味道更有深度了。食材是萝卜跟土豆,然后是「高中生的话,肯定会想吃肉对吧?」的猪肉。像是下了点小功夫般的两个小番茄。我感觉丰富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



同样是用猪肉做的还有脆脆的生沙拉。这里也有小番茄。还浇上了法式色拉调味汁,虽然我喜欢更重口的味道,但我感觉绚姐做的料理已经足够好吃了。



热腾腾的白米饭冒着热气。



最后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是水果酸奶。



为了控制卡路里,绚姐并没有吃白米饭。



「虽然我有吃小干家里的东西,但也有从我家里带过来的,所以算抵消了吧」



抵消……不如说我感觉绚姐那边的开支更高。毕竟我拿出来的就只有白米跟酸奶。



我们吃着饭,不知为何不出声了。绚姐带着拂晓照射的阳光般的笑容,仔细地看着我吃东西的样子。



看着我咀嚼有那么开心吗?这么说来,凪夏在Youtube上看动物视频时有变成这种表情过。绚姐是把我当成宠物了吗?



「好吃吗?」绚姐问道。



「……很好吃」



「太好了」



明明不用问也能从我脸上看出来,她稍微松了口气。



绚姐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因为生日很早,所以她已经二十岁了吧。不过料理本身是从她开始独自生活的高一开始进行的,所以她已经做了四年料理了。她的本事足以略知一二。



「好久不见,小干」



绚姐像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



「仔细想想,在这么理所当然的招呼前,我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呢……」



绚姐宛如回忆起那个内容般说道。虽然只是喝醉倒下照顾她然后做了料理,但绚姐却用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这种意义深长的话。



「我不记得喝醉时的事情了,我有没有做奇怪的事情?」



「攀爬公寓的柱子」



「嘿」她完全没有把我的玩笑当真,「我们有三年没见了吧」



「嗯……小学六年级的暑假以来吧」



「是啊」绚姐说道。她还记得那天的吻吗?「你长高了呢。然后,身体好像变得结实多了」



「因为我在初中有打棒球」



「哼」她说着,然后她用若无其事地动作摸了摸我的肩膀。



绚姐的手指很柔软。有种像是冰在我肩膀上融化的感觉。



「是真的。比外表看到的还要具有密度呢。要是再吵架的话,我会输吧」



「我没有跟绚姐吵过架吧」



绚姐放开了手。但是那触感的残渣依旧遗留在我的肩膀上。



「你跟小绪相处得很好呢」



「那家伙是例外」



「小绪跟小耶都住在这间公寓呢。重新想想,真的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不,是『不会涌现出实感』吧。跟我最后一次见面的亲戚是跟小干你,然后再前一次见到的亲戚也是小干,所以中堂家的事情我差不多都忘记了」



「是这样吗」



「才不,忘不掉吧。那种强烈的家庭」绚姐对自己说出来的话笑了起来。



「嗯,忘不掉」我也笑了起来。



「独居生活如何?」



「还行吧」



「高中——」在那之后。我们报告起彼此的近况。



我们吃完了早餐。然后绚姐说白米饭煮的有点多,味增汤做得也有点多,所以再加点菜就可以当作午餐跟晚餐了。



「我还会再来的」绚姐说着离开了房间。



这个女性总感觉没有现实感,所以即使像烟般消失,我也意外般地不会感到遗憾,但她真的来了。



「辛苦了,小干」



绚姐说道。「辛苦了」是大学生独有的话语,高中生是不存在的。



绚姐站在我家门口。光是这样我就很开心,我甚至觉得房间的色彩度像是从她所处的位置开始依次上升。



她手上拿着玫瑰粉的吸尘器。戴着劳动用手套,平庸的装备与她那非现实的存在感相加在一起,总感觉不平衡。



「大宫的伯母有说过。干隆不会收拾,所以我就想房间会不会很乱」  



是在我睡着的时候说的事情吧。实际上我的房间很乱。



「然后,我不想小干被说成『很乱』,所以就说『有在收舍』喔」



「谢谢」



「于是,我就有让谎言变成真实的义务对吧?」



是吗?



「……这样的话,我自己也能收拾」



「会给你添麻烦吗?虽然我今天想去健身房,但想了想,反正都是运动,不如去收拾小干的房间还更有意义」



她这么一说,今天的绚姐穿的是运动服。紧身的阿迪达斯夹克加上黑色短裤和护腿。绚姐的好身材一览无遗。跟伊绪还有真耶一样,绚姐也受到了爷爷遗传基因的恩惠。



「不会给我添麻烦的。嗯,我很高兴」我再次像个淳朴的少年般进行回复……在绚姐看来,真的如此吗。



看到我的坦率,绚姐呵呵地笑了起来。



「而且明天就是平日对吧?今天不收拾掉的话,我大概得一个星期都看着你家乱七八糟的」



你打算一个星期都来吗?



「但是真的可以吗?」



「嗯,向姐姐撒娇吧」绚姐挺起胸膛。可能是不太习惯说这种话吧,听上去有点刻意。绚姐似乎也知道,然后继续说道。「作为独居的前辈,我觉得也能给你提出建议」



绚姐在我的房间里打扫。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幻想跟现实被强行缝合在一起,似乎让人分不清谎言与真实的境界。



虽然绚姐在开始每抓到某样东西都会问「这个放哪里比较好?」,但立刻就觉察到独居一个月的高中男生房间里所有东西的放置位置都是临时的,然后决定自己来整理,比如盖上湿布,还有启动吸尘器。



虽然我会到处丢东西,但我并不觉得自己会比平均的男高中生的一丝不苟要差多少。



所以两个人一起收拾的话很快就能结束。



尽管爽快多了,但绚姐一副不是很能接受的样子,我一边看着在自己看来已经很完美的房间一边说道。



「小干,这个房间的收纳不够喔」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