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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杀了你之前(1 / 2)



我的初恋有血的味道。



就算我长大成人或受伤时,我一定会想起那个时候。寒冷而冻僵的手被染红的这一刻,血腥味也刺激着陈旧的记忆。



在朦胧的意识中,我想起小时候喜欢的那个女孩。我在生死关头思考的竟然不是活下去的方法,而是初恋的女孩,连我自己都觉得离谱,但这是有原因的。



我压着伤口闭上双眼回溯记忆。



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那天。



也第一次涌现杀意的日子。



♦ ♦ ♦



我喜欢的女孩子──浅野阳球是个有点奇怪的人。



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五岁那个酷热的夏天。



因为双方母亲感情不错,我们就被牵在一起,但对彼此都没什么兴趣。



理由简单明瞭,因为喜好差太多了。



我喜欢童话故事,阳球喜欢看图鉴。我超爱看早上电视播的占卜,阳球却兴趣缺缺。我喜欢待在室内,阳球喜欢在室外玩。



话虽如此,我也没理由讨厌阳球,所以都按照父母的指示跟阳球处在一块。



我们之间的关系,在小学一年级的冬天出现了变化。



契机是小学里养的鸡。



某天发生了一起事件,那只鸡被某人杀害了。



这在和平的小学中算是大案件,校方立刻召开全校集会,呼吁大家留意可疑人士。



身为饲育委员的我和阳球替鸡挖了洞,小心翼翼地埋葬。记得当时我吓得双手发抖,阳球却一如往常淡然。手上沾着泥土和鸡血,味道非常重。



我发现阳球就是杀了鸡的犯人,便开口问道:



「鸡为什么要被杀掉呢?」



「我觉得这样肯定比较好。比起单纯死亡,被杀掉的感觉更悲伤吧?」



「悲伤一点比较好吗?」



「生物死去时,与其一点感觉都没有,悲伤一点反而更好吧?」



神奇的是,我竟对阳球这番话感到赞同。



学校里很少有人会留意鸡的存在。



但鸡被杀死之后,为它的死亡难过的学生增加了。如果鸡只是在小屋里自然死亡,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关注吧。



顺带一提,找出犯人不是一件难事。



第一发现者的我发现尸体时,伤口还很新鲜,血也尚未流干,所以一定是刚刚去借小屋钥匙的阳球杀的。



但我猜那只鸡可能早就死了,虽然鸡被利刃刺杀,小屋里却干干净净。



如果阳球发现的时候,鸡就已经没了心跳,就算用利刃伤害也不会溅血。



但我可能也做不出这种事,因为我害怕接触生命。



「透,有什么东西能让你痛下杀手?」



阳球这么说,彷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这个疑问对我来说十分新鲜。



我杀了虫也不痛不痒,是因为爸妈也这样做。看到动物受伤会觉得难受,是因为同学都露出那种表情。知道不能伤害别人,是因为老师如此教导我们。



我只会把来自周遭的价值观全盘接纳,完全没有自己思考过;阳球却跟我不同,从头到尾都用自己的判断看待是非善恶。



当时的阳球十分纯粹。



我就不是如此。



父母的教诲、老师的说教、变身英雄的英姿、童话的教训,还有今天早上的占卜,各式各样的因素混在一起才造就出我这个人。大多数人应该也是这样,所以阳球才显得突兀。



因此我才觉得阳球看起来相当美丽,甚至到毛骨悚然的程度。



那或许就是我被阳球吸引的第一个原因吧。



在杀鸡事件之后,我总是尽可能跟在阳球身边。



要跟上充满行动力的阳球,对体力和精神都是一种折磨,但最辛苦的就是暑假自由研究要做蝴蝶标本的时候。



我真的很讨厌昆虫,光看到昆虫的眼睛和脚,就会全身发毛想逃离现场。



「时间停止了呢。」



阳球却若无其事地烘干蝴蝶的尸体,用图钉贯穿背部,小心翼翼地展开翅膀,做出好几个精美的标本。



「如果是正常死亡,身体就会腐朽消失吧,但杀掉的话就能停留在那一瞬间,很有趣吧。」



我觉得阳球说的话比制作标本还要有趣,却无法产生共鸣。



所以我放弃制作标本,改用押花制作书签解决暑假的自由研究。



「透明明很胆小,对花草却能下得了手呢。」



看着我做的书签,阳球十分好奇地嘀咕道。



我和阳球的相处时间虽长,但一定完全不了解彼此。



阳球虽然行动力满满,身子却很孱弱。



但因为在一起时她都表现得活力充沛,当她七岁住进医院超过一年时,让我十分惊讶。



明明近在身边,我却在阳球住院之前都没发现她生了重病。



我不清楚她的病情如何,毕竟不是家属,也没机会听医生解释,阳球自己可能也一知半解吧。



如果阳球的病能痊愈自然最好。



但我隐约察觉到这个可能性并不高。



就算不知道病名和病况细节,阳球的家人或护理师散发的感觉,也让我发现她迟迟无法出院。



我只是个外人,能做的只有陪无法离开病房的阳球聊天,替她排解无聊。



比如从同学的闲聊中知道的事,学校发生的事,日常生活中发现的有趣话题,偶尔会穿插自己编的故事,想让阳球开心一点。来自国外的老师、看到颠倒的彩虹,还有以前聊过被羊救了一命的事。



放学后,我会先去阳球的病房一趟再回家,假日也一定会去见她一面。我从来不觉得辛苦,也自然而然地继续下去。



不管阳球在哪里,只要她还活着,我们就还能说上话。



所以我不觉得寂寞,也不曾悲伤。



某次我去探病时,大家在阳球的病房乱成一团。护理师虽然不让我进去,我却宛如被吸引般窥伺着房内的情景。



除了医生和护理师,阳球的父母也在里面。



大家都盯着躺在病床上的阳球,她似乎没有意识,对开口呼唤的父母也毫无反应。眼皮闭得死紧,眉间堆满皱摺,流了一身的汗。



阳球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



看到这一幕我才终于发现。



阳球明明这么难受。



我还希望她能继续活下去吗?



我忽然想起那只鸡,当时阳球对鸡做的事,还有阳球说的「比起单纯死亡,被杀掉比较好」那句话。



多亏如此,我重新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



我虽然治不好不断承受折磨的阳球,但只是杀掉她的话一定可以。



这种思维相当偏差,却又充满魅力。



这就是杀意吗?



还是爱情呢?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阳球,同时也感受到杀意。



年幼的我心想:或许这两种情绪意外地相似呢。



「你听过杀人APP吗?」



听到我这句话,阳球缓缓眨了下眼睛,两眼直盯着我看,感觉有点可怕。因为肌肤白皙到几乎能透出血管颜色,阳球的双眸看起来格外漆黑。



「没听过,有这种东西?」



「最近很流行,班上都在讨论。那个APP本来是主打其他功能,但听说用了秘技就会帮你实现所有愿望。」



「明明是帮你实现所有愿望,为什么被说成杀人APP?」



「据说只要许愿,连人都可以杀。比起单纯实现愿望,这种说法才让人印象深刻吧?所以才被说成杀人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