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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倒影(1 / 2)



杀人和被杀,哪一种比较好呢?



最近我老是在想这件事,但我可能没时间想出答案了。



当窒息感变得比疼痛更强烈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闷痛感始终没有消失,出现耳鸣现象,让我听不清爸爸的怒吼声。我难堪地缩在地上,想尽办法压抑持续扩散的痛楚。



可以的话,希望弟弟不要挨揍。



这个念头就已经耗尽我的气力,所以我没办法阻止弟弟挨打。



「昨天很抱歉。」



用发蜡固定头发,一身笔挺西装的爸爸语气沉稳地说。



他总是如此。



此刻爸爸身上完全看不出昨晚那种禽兽般的残暴面孔,黑框眼镜后方的眼眸冷静沉着,散发理智的光芒。纤瘦的身形也不像会打人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与暴力沾不上边的善人。



但客厅还残留着压扁的空罐、碎玻璃和散乱的垃圾,我脸上和身上的瘀青也没有一夜消失。



一大早就蹲在房里打扫的是还在读国中的弟弟,他刻意低着头不看爸爸,应该很害怕吧。



「我出门了。」



爸爸拿着公事包出门上班,我跟弟弟直到最后都没跟爸爸说一句话。



爸爸出门后,充斥整个家的紧张感才缓和下来,我也终于能跟弟弟搭话。



「伤势还好吗?」



「没有哥那么惨。」



「这样啊。」



昨天我中途就失去意识,所以不太清楚,但弟弟最后好像还是被揍了,左脸颊有瘀青。



疼痛感不会变得习惯麻痹,就算天天受伤,新伤和旧伤还是一样痛。



但看到弟弟的伤最让我难受。自己的伤还能感受得到,弟弟的伤就只能靠想像,这种伤会带来另一种痛楚。



我也帮弟弟一起打扫,在上学前把家里清扫干净。



爸爸会在喝酒那天施暴,所以几乎是每一天。



但他隔天早上就会变回冷静沉着的父亲。



所以没人能理解我们的现状。



对外的说法是,我跟弟弟是因为激烈的兄弟争执才会受伤,忙碌又温厚的爸爸对这些血气方刚的儿子束手无策。



找人倾诉是不是就能解决?我也想过这种可能性。



但爸爸看起来完全不会打小孩,也具备可靠的社经地位,所以我说的话应该没什么人相信。



只要不喝酒,爸爸的个性还算温厚。妈妈过世后,我也很感谢他独自将我们抚养长大。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看到爸爸受罚。



我也知道自己缺乏想像力。



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如何改变现状。



我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在学校也被孤立。



不知是因为眼神凶恶还是其他原因,但大家似乎觉得受伤的人也会加害别人。



「又搞得这么夸张。我想问很久了,你不痛吗?」



大部分同学都对我敬而远之,只有这个野村会稀松平常地找我聊天。她总是笑嘻嘻的,话又很多。



「当然痛啊。」



「那为什么还不停手啊?」



被她这么问我也没辙,但理由倒是可以想像。



「可能打人的时候不觉得痛吧。」



「是吗?但不收敛一点,以后就不是皮肉伤这么简单了喔。」



确实如此。



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看来身体真的快撑不住了吧。



那我该怎么办?我还是想不出答案。



「对了,我今天听到一个很有趣的事喔。」



野村超喜欢可疑的传闻或外星人这种话题,我也不讨厌。虽然不会尽信,但光听故事也满有趣的。



最重要的是,聊这种荒诞无稽的话题,我就能忘却自己身处的现实。



「你知道杀人APP的传说吗?是一个名叫『孤独的羊』的占卜APP,据说许愿后就会帮你杀人耶。」



这番骇人的言论,让我不禁瞪大双眼。



「杀人」这两个字始终栖息在我的脑海中。



我很早就发现,这是避免自己被杀的唯一可行之法。



就是在被杀掉之前杀了对方。



为了生存,哪怕他是我亲生父亲,也不能有一丝犹豫。



因为不这么做,死的就是我,也可能是弟弟先丢了性命。我根本不敢想像弟弟比我先死。



但真的只有这个方法吗?



我当然不想被杀。



但也同样不想杀人,我不希望自己积极看待这个选项。



「啊,你果然很好奇吧?要我细说吗?那个APP被传得绘声绘影,但共通点就是必须找出黑羊,时间选在深夜比较好……」



「我没兴趣。」



假设真的有能杀人的APP,我也不想依靠那种东西。除了我以外,有其他人曾经帮我改变过现状吗?就是因为从来没有,我跟弟弟身上才会一直有瘀青。



不能依赖可疑的传闻或APP,要靠自己的力量改变。我得在被杀掉之前找到对策才行。



我闭上双眼。



免得错失在体内觉醒的这股杀意。



「真可惜。那要听炸弹女的传闻吗?还是河童的故事?」



野村又滔滔不绝地说,但我已经没心情听了。



我觉得妈妈过世是爸爸开始买醉的原因。弟弟出生时,妈妈就撒手人寰了。



之后过了十几年,爸爸表面上看起来已经走出悲伤,其实仍无法接受妈妈的死。我上国中后,他的饮酒量逐渐增加,现在则是每晚都喝,暴力也随着饮酒量等比攀升。



就算我死了,爸爸一定还是会继续喝酒。



他只会在酒醒后道歉,装出道貌岸然的假象,但还是不敢面对现实,最后沉迷于酒精。还会用暴力手段将不满与愤怒宣泄给周遭的人,实在丑恶至极。



回到家后,我发现弟弟在家。他在这里我不方便动手,所以我想把他赶出去。



「不好意思,可以帮我买羊羹回来吗?要当作妈妈的供品。」



「现在吗?下礼拜才要扫墓吧?」



「别问那么多,买就对了。爸也快回来了,你慢慢来吧。」



「……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