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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初雪

第三十九章初雪

?腊月十八中午,韩邦终于盼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那天早上开始便奇冷无比,尽管韩邦将所有能盖在身上的东西都盖在了身上,尽管旁边有奇迹帮忙取暖,但韩邦还是无法承受这初雪的寒潮。破旧的房子无法挡风,寒风一个劲地往屋里灌,躺在冰冷如铁块一般的被窝里,韩邦忍不住瑟瑟地发抖。

他从未经历过这么冷的冬天,或者说,他从未在这种情况下经历过冬天。刺骨的寒风让那么多棉袄棉被都仿佛失去了御寒的功能,冰寒的天气,韩邦的手腕脚腕本来就难耐痛楚,更何况这绝对的冰寒呢?

“看来我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韩邦苦笑着,伸手轻抚着旁边紧贴着自己,用身体给自己取暖的奇迹,轻声道:“如果我不在了,你就去农村吧。农村虽然苦点,但流浪狗没那么多,肯定会有人收养你的。”

奇迹低声呜咽着,仿佛在责怪韩邦不该说这些话似的。

“其实我早就不应该活着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会给人们带来灾祸而已。我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亲近我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还好,这种命格不会影响你,不然,我这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有半点欢乐了。”

“我这一辈子,从开始到现在,根本没有做过一件能够讲给别人听的光彩事。曾经在我最幸福的时候,我以为我是最不幸福的人。自以为是,嚣张跋扈,做事不负责任,仅凭自己一心所想便随心所欲。对我最亲的人,我却总把他当仇人。对我虚伪的人,我却把他当成最亲的人。一次又一次伤了亲人的心,到最后,甚至让他们赔上了性命。幡然醒悟的时候,一切却都已经晚了。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哪怕能让我再见那个亲人一面,我也愿意用这条命作为代价。我真的很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能让他听见的对不起!”

韩邦也不管小家伙听不懂自己的话,埋藏在他心里许久的话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也终于到了该宣泄的时候了。韩邦就这样躺在这冰冷的被窝里,一点一滴地给奇迹讲述着曾经的事情。所有对于韩星的愧疚,都终于说了出来,只可惜,听的人却不是韩星。

如果韩邦能早两年将这些话说出口,那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了。可是,如果不经历这些事情,他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寒风依旧,无情地吹向这可怜的一人一狗。连天也仿佛在欺负穷人,韩邦只感觉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而他的脑袋也越来越迷糊,一股强烈的困意袭扰而来。

韩邦虽然现在不是很清醒,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睡过去,那自己有可能就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真的很想放弃一切,就这样死掉,至少不用再活着受罪了。可是,当死亡真的降临到头上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够真的放弃一切呢?就算是个乞丐,也会挣扎着想要活命,更何况韩邦这样身负血海深仇,又有奇迹这个放不下的小家伙呢?

韩邦竭力支撑着,想让自己不昏睡过去。可是,这种睡意是很难抵抗的,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皮已经快合到一起了。

“汪汪汪……”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奇迹的叫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将韩邦震得一个激灵。睁开眼看了看旁边的奇迹,韩邦心中不由有些惊诧与温馨:它也不敢让自己睡着,难道这小家伙能够看出来自己现在的情况吗?

“有些事情是不可抗拒的,就像生老病死。无论怎么努力,我估计都过不了今天了。奇迹,如果我死了,你也不要伤心。去农村,找个好人家,替我活下去。”韩邦轻轻拍了拍小家伙,再次开始与那席卷而来的困意做抗争。

每次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小家伙都会急叫几声把他叫醒。开始几次小家伙的叫声还很有效,总能将韩邦从鬼门关拉回来。可是,越到后面,这叫声的作用就越不明显了。最后一次,小家伙的叫声已经根本无法叫醒韩邦了。

看到韩邦睡着不醒,小家伙明显着急了,在旁边狂吠乱叫,却始终无法惊醒韩邦。见之前的招数没用,小家伙不由急得上蹿下跳,伸出爪子去扒拉韩邦,用舌头去舔韩邦的脸,却始终都无法将韩邦弄醒。

如今的韩邦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他虽然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一切,但他实在已经无力睁开眼睛了。

朦朦胧胧中,韩邦只感觉一直在身边的奇迹竟然没了动静,仿佛离开了一般。这情况让韩邦已经绝望的心犹如掉入了冰窟一般,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刻,连条狗都抛弃了自己!

便在韩邦已经彻底绝望等死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焦急的犬吠声,听来正是奇迹的声音。这声音让韩邦精神一振,虽然不知道奇迹到底干什么了,但至少,它能回来,就证明它没有抛弃自己。

“这条狗一直这么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门外突然传来的一个女人声音更让韩邦的心猛地一跳,小家伙出去,竟然是为了叫人?

如果是这样,那这小家伙未免太通人性了吧。

“能有什么事呢?不就是一条野狗嘛,野狗都这样。”又一个漫不经心的男人声音跟着响起:“走吧,回车里去,外面太冷了,你别冻着了。”

“不对,肯定有什么事情,你看那狗的样子,它想让咱们进那个房子里。”女人明显比男人心细一些:“我估计里面有什么情况,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看看。”

随着那声音,一个细碎的脚步声便朝着破房子这边走来。

“那房子都快塌了,这么大的风,你进去……哎,半夏,半夏,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啊?”那男子的声音也跟着跟近,很明显,他不想进来,但又不好意思看着女人独自进来,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进来了。

“呀,这里有个死人!”刚进来,那男子便发出一声惊呼,看来这男子的胆子并不是很大,看到韩邦便立刻急道:“我说这死狗怎么一直乱叫,原来这有个死人。快走,快走,太晦气了。半夏,半夏,你……你干什么?”

一股淡雅的香气轻轻传到了韩邦的鼻中,应该是那个女人蹲下了身子。一只柔软的手放在韩邦鼻孔前面探了探,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谁说他死了,还有口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