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召唤术师,比起亿万赞赏(1 / 2)
「等──等一下西里尔!我的屁股跟大腿!屁股还在抽筋!」
屁股和大腿突然产生剧痛,令我不禁大叫。
西里尔扶着我的腰,叹气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的身体本来是没办法下床行动的耶?」
但我依然不愿放弃。
我抓着西里尔身穿的军服,慢慢将身子放低,试图跪在柔软的地毯上。
「我的手还能动,只要抓着西里尔,拖着单脚走路──米菲拉!不要戳我的背!我现在可是跟刚羽化的蝉一样软烂啊!?」
「费尔的肌肉,软绵绵的跟史莱姆一样。」
「你这不是废话!我全身肌肉纤维都变得破破烂烂了好吗!」
我左膝靠在地毯上,双手巴着西里尔的裤子不放。
我的身体完全无法使力,不可能独自维持单膝跪地的姿势。
我战战兢兢地尝试将双手从西里尔裤子上松开,却又差点倒下,看来只能暂时巴着西里尔的裤子了。
「话虽如此,就龙血摄取过量而言,这点代价已经算是轻了,你可要好好感谢米菲拉。」
「我──好险、我当然明白,但结果要一个月才能完全治好,自然会有各种怨言。短时间内,我一个人洗澡都做不到。」
「所以我才帮忙照顾你啊?」
「真的、真的是感激不尽。」
「西里尔,我也要帮忙费尔洗澡。」
「真可惜,法律明文规定,得年满二十岁才能照护异性入浴。」
「而且给你洗感觉会洗不干净。」
「呣 」
自贸易都市拉达马库的召唤祭上出现银之天使吞噬者──已经过了五天。
我身上穿着学院指定的魔术师服,不过实际上,衣服底下全都缠满绷带。
这是米菲拉特制魔力滋养剂使用过度的副作用。
魔力衰竭后硬是靠龙血补回魔力──在短时间内不断乱来的结果,就是人体负责储存魔力的肌肉超越负荷。我的全身上下发生了细微的内出血和肌肉撕裂,若没缠紧绷带,可能根本无法维持人形。
唯一还有精神的大概只剩脖子以上的部分了。
「……即使是陛下,见到费尔你这模样大概也只能苦笑了。」
「怎么像块破抹布是吧?实际上真的就跟破抹布没两样啊,现在只有一只脚能动,光走路就折腾个半死。」
另外,我的左眼被纱布制的眼罩覆盖着,至今左眼还没恢复视力。
──伤势惨不忍睹的患者。
──怎么看都是得躺在床上静养的重度伤者。
这样的我,正位于「席德王国」的王宫──的其中一个客房……我为了觐见席德国王齐格菲•席德•祖尔塔尼亚,正在练习打招呼的礼仪中。
「这样就够了吧,费尔。确实在陛下面前『单膝跪地』是基本礼仪,但凡事没有绝对,只要事先声明,就算站着应该也没问题喔?」
「……没办法了,在这拖那么久反而更失礼。」
我嘲笑完至今仍无法自行单膝跪地的自己,西里尔就马上过来,扶住我的背部和膝盖后侧,轻易将我抱起,还是用公主抱。他将我抱到皮革制的长椅上。
「陛下是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才传唤你的,大家都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比起礼仪什么的,重点还是在有实质意义的对话。」
我的屁股整个陷进长椅上的软垫,靠垫扎扎实实地支撑住我的体重,终于能松一口气。
「唉……」
我咳声叹气,转头环顾宽敞的客房。
高高的天花板,阳光从没有一丝污浊的剔透落地窗,照进洁白墙壁的房间。
优美、但并非华美。墙壁和柱子上雕刻着种种花纹,却不可思议地没有奢华的印象,反而能令人静下心来欣赏装潢。
室内的圆桌、椅子、钢琴,都选择了相当沉稳的颜色。最华丽的,大概只有放在窗边的花瓶里,绽放的一朵冬季花朵。
「要是他对潘多拉的事问东问西的,我也很伤脑筋啊……」
我不经意碎念着,翘脚坐在单人椅上的西里尔听了便回覆我。此时他坐的老旧椅子咯吱作响。
「陛下也是和龙缔结契约的召唤术师,应该不会问些不识趣的话。」
「话是这么说啦,就不能随便赞许我破坏天使吞噬者的事,然后就结束闪人吗?」
「这个嘛──嗯,应该是没办法吧。」
「也不知道他会问些什么,或对我说什么话,光想胃就开始痛起来了。」
此时,米菲拉「砰」的一声坐在我旁边。「盯──…………」她死盯着我的脸看,最后说中了我的心事。
「明明敢跟公主说话,跟她的父亲说话就会紧张?」
我听了只能苦笑。
「谁叫传唤状上面的签名可是加上了君王称号。他不是以萨沙父亲的身分,而是以国王的身分接见我这个臣民,会不安才是正常的吧。」
「想太多。」
「费尔他看似乱来,但还是懂得分清楚时间和场合啦。」
「哼,随你们说吧。」
我看向落地窗,缓和郁闷的心情,可从落地窗进出的露台彼端,能看到美丽的蓝天。
强风吹拂,云朵快速流动。
此时──
此时,在拉达马库,大伙正忙着收拾被我的潘多拉踩扁的大市场和住宅区。
在我的打工地点「大众酒馆•马涎亭」里,老大或许因为少了一名打工仔而忙到发飙,而伊莉莎小姐则在安抚他。
在我的潘多拉和天使吞噬者交战的那场大事件中。
根据传闻,分明是两只神话中的存在大闹,死伤者却异常地少,甚至有人说这是「拉达马库的奇迹」。
牺牲者,只有最开始被天使吞噬者吸收的数名召唤术师……甚至有人谣传,一般民众的死伤可能是零,至少目前是这样。
我和西里尔,都觉得不可能会有这种奇迹发生。我们想有很高机率,是贸易都市的市民和学院的召唤术师们,为了体恤我们才编出这种谎言……但如果这是真的,也不枉费那天,我在潘多拉里头祈祷「任何人都不要死」。
话说回来──造成这起事件的伯恩哈特•哈德切赫,消失在天使吞噬者体内,所以这责任,就落在他老家哈德切赫家上。
不过嘛,这些都是大人该去烦恼的事,我们学生也不太清楚详情。我猜想,他们家的领地和财产八成会被充公,拿来当作复兴拉达马库的资金。
但这些都不重要。
魔兽潘多拉守护了我们的世界,而且大家也慢慢恢复以往的生活。
现阶段面临窘境的,大概也只有被国王传唤的我们而已。
「如果国王陛下问到最后一击的事,你打算怎么回答?」
「……有什么问题吗?」
「潘多拉咆哮后,将天使吞噬者打穿的那一击,费尔你说当时没发动细丝电(Linebolt)对吧?」
「是啊。」
「从外头观战也觉得那个非比寻常,和天使吞噬者的战斗,王国陛下应该靠召唤师部队施展的远视魔法看到了。我猜八成会被问到喔?到头来,潘多拉其实还活着吗?」
「……谁知道,我想应该是死透了。」
「那为什么──你总不会打算坚称那是神迹之类的吧?」
「那还用说,要是靠那么方便的借口推托,那可是有损学院生的名声啊。」
「哦……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想到理由了?」
「我和米菲拉各自思索理由,最后都提出了相同的假设,我想应该八九不离十喔?」
「大概是『表里合一』。」
「表里合一?对啊,米菲拉──」
「话虽如此,应该不是做得像萨沙和大天使那样完美。如果不是因为我当时也奄奄一息了,才会正好跟潘多拉的尸体同调……就是单脚踏进棺材,已经进了那个世界的潘多拉才会赶来帮助我。没有确切答案才是最伤脑筋的。」
距离觐见还有一段时间。
刚才为西里尔和米菲拉送上轻食红茶的仆人们已经离开,现在这个宽敞优美的客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的对话声。
忽然──叩、叩、叩、叩。
雕有花纹的门上,传来了优雅的敲门声,所有人视线理所当然地转到门上。
「失礼了。」
「我们的主人想和各位打声招呼。」
敲门后过了一段时间,两名年轻的宫廷仆役毕恭毕敬地进入房里。身穿黑白女仆长裙的她们──正是与萨沙•席德•祖尔塔尼亚组队的两名少女──理所当然地,站在她们身后的「高贵之人」就只有可能是那个人。
我马上小声向西里尔确认状况。
「为什么是萨沙跑来打招呼?」
「谁知道,她可能是来看看你的状况吧?」
下个瞬间,出现在我面前,正是睽违五日的「席德王国」第三王女的美貌。
白金色长发和紫色眼瞳。
她身穿施加金线刺绣的蓝色露肩礼服,长裙的轮廓虽被撑开,腰部以上却是十分贴合萨沙的身体,就连乳房的形状也一览无遗。
……她还是这么漂亮。
面对王族气场全开的萨沙,我只能露出苦笑说「抱歉,西里尔」、「真是的,你这人就是在奇怪的地方正经」,我向西里尔借肩膀靠,试图站起身来。
「痛痛痛痛痛──」
「你又没力气站起来,乖乖坐着不就好了。」
最后甚至连米菲拉也来帮忙,我才总算是站在第三王女萨沙•席德•祖尔塔尼亚和两名随从少女的面前。
………………
六名召唤术师面面相觑、一语不发。
然而沉默仅有一瞬,萨沙立刻向我展示带有王族风范的问候。
「欢迎来到我父王的城堡,我诚心恭候各位的到来,拉达马库的学生们。」
她双手提起长裙下摆,左脚向斜后方收,微微低头但没有屈膝。
接着两名随从少女行了同样的礼节,但膝盖深深下弯,似是为了代替不会向平民示弱的公主屈膝。
光是一个行礼就如此华丽。
反观我,「打扰了」只能做到点头示意而已。说来难为情,但这么失礼的招呼,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你可是看到了难得的东西啊,费尔。刚才那个,是臣民能接受的最上等行礼。」
西里尔解释道。
「这样啊,我这农夫的儿子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但我实在无法发自内心地喜悦。
因为萨沙紧蹙眉头,露出严肃的神情看着我们。西里尔和米菲拉将我送回长椅的中途,我一直心想「到底怎么了……?」最后她才忍不住,对我发出怨言。
「请你不要带着水壶来到王宫,费尔•弗纳夫。」
萨沙看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我放在长椅上的皮革制水壶。看来是她发现我拒绝接受王宫的服务,只喝自己带来的水。
「你这个人真是……」
萨沙似是感到傻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而我见状则心惊胆颤……看来又要被说教了。
或许是萨沙察觉到我的想法,呵呵地露出微笑,让我霎时间惊呆了。
「你看起来没事就好。」
「你也是啊,你说要向父亲说明,结果整整五天都没回来。」
「宫廷医师们硬是不准我回去,虽然我说不要紧,但他们还是仔细检查了一遍,明天我就能回拉达马库了。」
「那就好,我也得努力早日恢复啊。」
「………………」
萨沙对两名随从少女说:「米蕾耶、多萝西亚,剩下的我一个人来就好。」命令她们退下,两人没说什么,深深行了一鞠躬后,便走出房间。
「西里尔,我想去洗手间,陪我。」
「毕竟王宫很容易迷路嘛。」
两名少女离开后,西里尔和米菲拉突然说起这种话,并走出房间。
「厕所一出房间不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