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卫昕不以为意，继续在他们鄙夷的目光中，照着语法规则慢慢敲打代码，有时还直接从网页上复制一段现成的过去。这一切就显示在大屏幕上，当然引起了一片嘘声。

“好了。”卫昕站起来，示意评审团他的编程已经结束。

刚刚还在骂他鄙视他的观众们，忽然意识到，卫昕编完整个程序，总共只用了十分钟。

而大屏幕上编辑器的状态栏显示，整个程序只有77行，800多个字符。

于是所有人都安静了，等着评审团运行那个程序，输入测试数据。

几分钟过去以后――

“卫昕的程序测试完成，数据点全部正确，运行时间为，”付兰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等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继续说道，“370毫秒。”

全场一片寂静。

然后，是潮水般的掌声。

“NB！”

“大牛！”

“吊爆了！”

卫昕在这种热烈的叫喊声中，一时也觉得自己这回玩得有点大，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到评审团背后。但付兰还是把他拉了出来，宣布他获得这次竞赛的特别优胜，虽然已经超出了提交时间没有获得奖品，但百度公司对他提出了面试邀请。于是卫昕被付兰引导着跟一群西装男握手合影，弄了好久才搞清楚，讲座也终于正式结束。

“去他妈的大牛！那家伙明明违反了规则，什么现场编程啊！他等于是比我们多想了十几分钟才上去编，装什么逼啊！应该向主办方投诉！”一个眼镜男在临走前怒骂道。

其他人自然也有点不爽，但都知道眼镜男这只是无理取闹。卫昕确实是等于多了一些思考时间，但他现场编出那个程序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换作他们，即使再给出半个小时，也不一定能编出那么简洁高效的程序。

只有赵亮在一边，显得既疑惑又害怕。

他不懂Perl的语法，但经过刚才和评审团一位学长讨论之后，他发现卫昕那个程序所用的算法，本质上和他的算法其实是差不多的。而学长特别向他指出，卫昕做了一个小小的修改，让整个算法的效率提高了一大截，并且很好地结合了Perl语言的特点，他对此也是大为称赞，建议赵亮学习一下那个优化方法。

但赵亮比谁都清楚，那个方法正是他自己在梦中曾经梦到过的。从看到百度讲座的这则消息开始，他就常常进行编程训练，以至于晚上做梦都能碰上编程的场景，梦里想的也都是算法。学长一提出来，他就立刻意识到了，卫昕所用的正是他刚才一直在努力回忆，却总也想不起来的那个梦中算法。

卫昕怎么会知道这个方法？

想起再往前几天，自己做过的那些噩梦，以及梦中的那个卫昕，赵亮不禁后背发凉。尽管心有不甘，他还是不敢继续想下去，脸色凝重地离开了会场。

付兰把整理会场的任务交给其他人之后，跟卫昕慢慢走下教学楼，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他斜眼问道：“刚才是用了梦日记吧？”

卫昕笑了笑，承认道：“没错，也算是运气好，刚好记录了赵亮那家伙梦里的算法。他记不清，我的梦日记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付兰说：“没想到你还会Perl啊。”

“一般般啦。”卫昕敷衍道。

但其实他并不算是会这门语言，起码要编一个像刚才那样的程序，就办不到。他一年前确实是学过一点Perl，但也只是出于兴趣随手翻了翻书，这方面知识算是一片空白。而刚才他在查基本语法的时候，其实是边学边写好代码的。

也就是说，卫昕在十分钟之内学会了足够的Perl语言知识，支持着他完成了那个程序！

他现在无论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之中，都能够进入那种高速思考的状态，十分钟的学习，表面看上去只是翻了翻网页，其实他已经在那短短的时间内消化吸收了很多知识。

难道接触梦世界之后，自己的大脑潜能得到开发了？可是从来没看见付兰展现这种能力啊，因为他竟然留级了……

想到这里，他便问道：“付兰，说说你留级的事吧。我一直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就是你听说的那些原因啊，除了编程其他科目都不及格。”付兰无所谓地答道。

“怎么会？上次我补考都能利用梦来作弊啊，你就不能……难道说你是个极正直的人，不屑去做这种事？看起来不像吧！”

“没人配合我呀。”

卫昕说：“没人配合，你自己用梦境子弹来把知识点打入大脑也好啊。”

付兰摇摇头：“梦境子弹只能提供短时间记忆，像你背单词一样，如果不巩固的话过半天就忘光了。”

“就算那样也可以利用的吧。而且梦境能力那么强大，你肯定能想出什么办法通过考试的。”

付兰忽然停下脚步，对卫昕说：“好吧，那么我就跟你说清理由。我就是个中二病，我的青春期综合症一直持续发病到现在，懂了吗？只要是我不喜欢的科目，我理都不想理。考不过就考不过，随它去了。我只做我喜欢的事，研究我感兴趣的东西。另外那也不意味着我喜欢编程，什么算法天才、大师之类的，都是那帮无聊的人传出来的，我在编程上是有点天赋，但那也仅限于让我不用去上课不用很辛苦地去学，也能轻松通过考试而已，这样我就满足了。”

卫昕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那你家里会支持你这样做吗？虽然比尔盖茨什么的都是大学上一半就自己退学了，但大多数家长不可能支持这样吧，尤其是在中国。”

“家里当然闹翻了。”付兰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但很快又说，“反正我现在都是自己赚钱，他们也说不了我什么。”

“那你怎么还留在学校里。你这样的，不是应该退学自己创业去了吗？”

付兰大笑起来，然后对莫名其妙的卫昕解释道：“我哪里有什么创业的能力。至于为什么还在大学里混……你在别处还能找到这么便宜、条件这么好的住宿吗？”

卫昕抽了抽嘴角，付兰那个214号房确实是太超值了……

“别说我了，你自己有什么打算？”付兰说，“百度今年最后一季度的招聘就要开始了，你到时候过去优势很大，但也趁这段时间多学点吧。”

“其实……我对梦世界中的发展比较感兴趣。”卫昕说。

付兰叹息道：“梦世界终究是梦世界，梦与现实的交集还是很少，而你最后还是要活在现实当中的。”

卫昕笑了笑，不置可否。

付兰当然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在梦境与现实中都能使用的能力，再加上梦日记这个强力道具，以后一定能干出很多大事的，他毫不怀疑这一点。

他又问付兰：“哎，你之前说有什么重要的事。”

“噢，那个……”付兰望着天说，“第一个是想说，六英雄这个设定其实《苍翼默示录》里也有，刚好哈扎马也和那个游戏有关系，真是有趣的巧合。第二个是想说，你那天晚上在那个监狱梦境里让我用弗洛依德的理论给你解梦。而我当时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弗洛依德无论怎样都会扯到性上，所以当时的结论应该补充的就是……”

“停停停！”卫昕赶紧制止他，以防他说出什么恶心的事来，“你说这两件事有什么用意？”

付兰眨了眨眼，说：“这还不明显？为了吐槽啊。”

“就为了吐槽，这种过了好几天的事你还拿来再讲一遍？”卫昕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付兰耸耸肩：“我得了一种不吐槽就会死的病。”

“那你还是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