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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2 / 2)

  姜颂打了止痛针有点困,坐在等候区等拍的片子出结果。

  顾长浥也不坐,沉默了一会儿问姜颂:是我伤的吗?

  不是啊,我在厕所里碰了一下,你哪有那么大劲儿?姜颂拍拍自己旁边的椅子,坐下。

  顾长浥没动。

  我困,你坐下,让我靠一会儿。姜颂好声好气地跟他说。

  顾长浥冷哼一声,姜先生以为我们是哪种关系?

  嘶姜颂捧着手皱了皱眉。

  护士,顾长浥把路过的小护士喊过来,他打了镇痛,为什么还是很疼?

  护士把姜颂的病历拿过来翻了翻,哦,他之前的麻醉剂使用史比较多,可能会出现耐受现象的。

  麻醉史,耐受?顾长浥面无表情地重复。

  他的神情里半点心疼都没有,护士以为他只是没明白,翻到病历前半本,喏,这个ga就是全麻的意思,你看嘛,这一年他有七次全麻。

  顾长浥既没有在看护士,也没有在看病历,而是非常冷漠地低头看着姜颂,全麻,一年,七次?

  有吗?姜颂硬着头皮把自己的病历拿回来,那都多长时间之前的事儿了?我自己都没印象了。

  小护士挺热心的,我帮你看看,这不是有写嘛?全身多处粉s

  好的谢谢!姜颂打起精神来强行打断了小姑娘的热心帮助,我看那边输液的病人好像需要拔针了。

  他随口一说,跟着小护士的目光一起看过去,那边居然也是熟人,是上次在姜颂旁边输液的俩哥们。

  那俩人不知道在那边看多久了,看见姜颂也认出他们了,还不尴不尬地挥了挥手。

  怎么大半夜的能碰上这么多事儿?

  姜颂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脸,希望自己在顾长浥身边不要显得那么狼狈。

  不然明天八卦小报又要有他姜颂的一席之地。

  全身多处粉顾长浥平静地看着姜颂,全身多处粉什么呢?

  唔,全身多处粉尘过敏,就是一种荨麻疹。姜颂脸不红心不跳,头皮发麻。

  幸好这时候放射室通知他们片子出来了,姜颂赶紧站起来,走,我们看完赶紧回家。

  看片子的时候,姜颂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的右手腕子之前从未受过伤,除了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细小裂痕外堪称完美。

  腕骨骨裂,不严重,但是这两个月要静养,饮食清淡。医生在电脑上打了几行字,到第二诊疗室包石膏吧。

  姜颂都站起来了,又听见顾长浥问医生,这种伤是怎么导致的,会是因为用力过度捏的吗?

  医生看他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那怎么会?这种骨裂一般都是跌到后手掌受力导致的。

  顾长浥八风不动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但又很快恢复了,好。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姜颂困得不行了,还得防备着顾长浥抽冷子,迷迷糊糊地在他后背上拍,真不是你捏的,而且很快就好了,嗯?

  我没觉得是我捏的,顾长浥别着脸看车窗外,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姜先生的伤好不好,和我也没关系。

  姜颂没睡够,还疼了一身汗,实在是一点精神打不起来,舌头已经脱离脑子指挥了,对对,和你没关系,不怪你。

  不怪你。

  多年前姜颂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反复跟少年顾长浥重复这句话。

  事情的起因大概是姜颂到国外出了一个短差,阴差阳错地没赶上返京的飞机,只好向后延了一班,还要绕点路中转。

  结果原本的那一趟飞机途中赶上了恶劣天气,在中途迫降后短暂失联了。

  好巧不巧的,前一班飞机迫降的时候姜颂这边也刚好登机,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中转的时候紧赶慢赶的,也没有特地和国内联系。

  于是就出了一个时间差。

  国内得到前一班飞机失事的错误消息的时候,姜颂真正乘坐的飞机还在天上。

  姜颂从航站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一下就看见了跪在接站台上的顾长浥。

  那双原本是金色的眼睛就跟疯了一样,猩红猩红的。

  当时姜颂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拖着行李就朝他跑,长浥,怎么了?

  顾长浥盯着他跑过来,目光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像是极力在区分梦境和现实。

  直到姜颂快跑到身边,他才耷拉着肩膀,从地上站起来,非常简短地说:没事儿就好。

  姜颂摸不着头脑,还揉他的头发,想我没有?

  顾长浥温声回答:想。

  你不一直想要科比的签名球鞋吗?我给你签回来了。姜颂很骄傲地拍拍行李箱。

  嗯,好。顾长浥头也不抬地答应他。

  怎么了呀?刚才为什么在那跪着,你眼睛怎么了?姜颂扒拉小孩脑袋,怎么了呢?哭来着?想我想的?

  顾长浥把他的手躲开了,你不是说坐昨天下午那班飞机吗?

  啊我没赶上那个,我起晚了。姜颂挠挠头,又献宝似的给他掏巧克力糖,你喜欢的手工纯黑巧克力,要果仁碎不要葡萄干,我没买错吧?

  你没赶上飞机,不能打电话给我说一声吗?顾长浥还是不抬头,盯着自己的手指。

  对不起对不起,时间太赶了,我中间正好想去给你买这个,他指了指巧克力,我当时出了一趟中转的那个机场,差点后面这半截又没赶上。

  顾长浥把巧克力推开,声音异常的沉静,你觉得我在意巧克力吗?

  姜颂本来就累了,又有点下不来台,也不太高兴了,什么意思顾长浥?我这巴巴地哄你这个小崽子还哄出不是来了?

  没有。那是顾长浥那天白天说的最后一句话。

  姜颂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累得够呛,平白又挨了小崽子一通脸色,回家饭都没吃,直接洗了个澡就躺床上了。

  身体累得要死要活,脑子还在倒时差。

  他在手机上看到了澄清航班失事的新闻,回想起顾长浥的表现心里又酸又疼,感觉自己是理亏了。

  姜颂还在琢磨明天怎么跟他道歉,一双手就扼在了他颈间。

  喉咙的压迫感让他立刻本能地挣扎,却已经失了先机。

  黑暗中他慌乱地摸到那双手,骨节分明但皮肤柔嫩。

  分明是个孩子的手。

  窒息感汹涌而至,阻碍了空气的最后一丝缝隙。

  那双手是认真在用力。

  他在失去知觉之前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不断滴落在他脸上。

  如果你也会死,如果你也会死

  姜颂极力控制着自己,担心本能的反抗会误伤到了身上的人。

  我宁可亲手杀了你。

  意识大概抽离了极短的一两分钟,醒来的时候身边紧紧挨着一具颤抖的躯体。

  长浥?他的嗓子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哑得可怕。

  身边的身躯瑟缩了一下,像是溺水之人抱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将他搂住。

  姜颂翻了个身,手搭在少年身上轻轻地拍,就像是他小时候做了噩梦时那样低声哄他,不怪你,没事儿了,不怪你,嗯?

  黑暗里,他能感觉到泪水从他胸口渗进来,也隐约听见少年的呢喃,哪怕是死,你也不能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