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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2 / 2)


  箭道的箭靶是有数目的,每次可容十几人同时拉弓。

  九宁虽然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却一点都不怯场,面对一院子的郎君,完全不忸怩,每次都大摇大摆直接走进去,站在最中间、最显眼的地方练。

  家中郎君暗地里争抢离她最近的那个位子,一开始他们商量着按辈分来,谁辈分高谁就可以站她旁边,后来有人不服,要求凭实力说话。

  谁表现最好,谁才有资格站在九宁身侧!

  于是各房郎君使出浑身解数争取进步,十一郎在短短半个月内进步神速,他母亲喜极而泣,前不久捐了一大笔香油钱给永安寺。

  周刺史啼笑皆非,派人问九宁要不要重新选个练骑射的地方。

  九宁道:“不必了,箭道就很好。”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侍婢和护卫们每天把她夸成一朵花,就好像她筋骨奇佳,是天才中的天才,马上能练成周都督那样似的,其实她只是做到最基本的不偷懒而已。

  和周家郎君一起练习,她可以从其他人的进步中看到自己的不足,不至于被侍婢们哄得飘飘然。

  当然,还可以顺便发展一下小弟,为以后逃命多铺一条路。

  江州其他世家小娘子的邀请,她高兴了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赴宴,不高兴了就不去。

  总之,看心情。

  天使们逗留江州期间,尝遍江州风味,马车塞满了各大世家送的“土产”,准备返程。

  周刺史预备丰盛宴席为官员们践行,各大豪族前来相送,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又是一夜饮宴,烛火辉煌,闹到天明。

  为示郑重,周家郎君全被叫到宴席上陪长安贵客们吃酒论诗,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周家引以为傲的少年才子周嘉暄,连十一郎也被拉出去滥竽充数,表演射术。

  九宁这几天开始练准头,白天练了一下午,肩背酸软,手臂抬都抬不起来,很早就睡下了。

  睡着的时候枕的是软枕,躺的是松软衾被,侍婢在罗帐外点起熏香,炉火一烘,满室馨香,连梦里也能闻到那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

  醒来时,身下却硬邦邦的,又冷又硌人,浑身上下僵硬酸疼,没有哪一处是舒服的。

  九宁浓睫轻颤,张口唤衔蝉的名字,一张嘴,灌了一口冷风。

  她喉咙一阵刺疼,剧烈咳嗽几声,爬了起来。

  没有高床软枕,没有美貌婢女,没有锦帐金钩……

  九宁瞪大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空荡荡的车厢里。

  这车厢还在不停移动。

  马车外传来狂风怒吼声,漫天风雪拍打在车窗上,车厢到处漏风,她冷得瑟瑟发抖。

  车窗被几枚长竹钉钉起来了,九宁抱紧双臂,打了个哆嗦,伸手去掀车帘。

  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九宁咬牙试了试,手脚酸软无力,不是那种劳累过后的无力——她被下药了。

  “县主醒了。”赶车的人听到车厢里的动静,掀开车帘,探进半个身子,细眉细眼,面白无须,“县主不必惊慌,您是我家主人的客人,我们必会将您平安送达长安。”

  这个男人平静的语气让九宁心底发寒。

  她认得他,他是天使之一,是个宦官。

  原以为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阉人,没想到竟然深藏不露,是个高手。

  传旨的队伍中竟然藏了歹人!

  车厢钉得严严实实的,却处处漏风,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没有搽滋润的膏泽,脸冻得又疼又痒,九宁慌乱了一瞬,慢慢镇定下来。

  昨晚家中大宴宾客为天使送行,疏于防备,这伙人肯定故意灌醉周刺史和周嘉暄,就算婢女今早发现她被掳走了,家中没人主事,未必能追上来。

  他们是怎么混进传旨队伍的?

  阿翁和这些人结仇了?

  三哥能及时拦住这帮人吗?

  九宁一面飞快思考,一面大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男人道:“我家主人是朝中贵人,不会伤害县主的性命。如今已经离了江州地界,周家人还没发现县主落到我们手上,等他们追过来也为时已晚。县主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吃苦头。我们是粗人,怕情急之下伤了县主。”

  九宁冷笑,恶狠狠道:“你们不是来传旨的!你们骗了我阿翁!等我阿翁回来,一定会抓到你们,把你们碎尸万段!”

  男人挑挑眉,淡淡道:“我们确实是奉命来江州传旨的,只是来之前主人交代过,回去的时候务必要带上永寿县主,请您见识一下北国风光。都督和主人在京中来往密切,是知交好友,要是得知您也上京了,会很高兴的……”

  九宁怒道:“胡说,我阿翁怎么会认识你们这种宵小之徒!”

  男人平静道:“县主到了京城就明白了。”

  “你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一道声音插进来,打断男人的话。

  “她这是故意套你的话!”

  细眉男人皱了皱眉,放下车帘。

  九宁心一沉,刚才说话的声音很陌生,不是传旨队伍里的人。

  这些人还有帮手。

  她闭一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