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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1 / 2)





  一放手,由她去了。

  人一走,晏清源便冷下脸,对那罗延道:“你几时连嘴都管不住了?”

  “属下,属下知错了,我也是一时气不过……”那罗延心下虽不服气,却还得认错,耷拉着个脑袋,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可世子爷,不是要瞒着她的吗?世子爷怎么又让她去看卢静?”那罗延没想通,把眼睛又一抬,等着晏清源答疑解惑,晏清源手按在舆图上,脸色已稍缓:

  “卢静到底算她一个故旧,只当让她再见一面,权作送行罢。”

  “啊!”那罗延目中一亮,很是璀璨,欣喜不已,恨不能手舞足蹈,“世子爷终于决定要杀卢静啦?这太好了,属下看当初就不该带回来!”

  晏清源哼笑:“不带回来,怎么把这一群牛鬼蛇神引出?我去晋阳遇刺,也是他一手撺掇的皇帝,我迟迟不动他,正是为等今天。”

  说着,轻松结尾,“他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那罗延讪讪一笑:“可他府邸里头的那些东西,世子爷都留着,是有用吗?”

  又是诗文典籍一堆,那罗延彼时带上温子升,弄了一整日才分门别类地装了箱,全拉东柏堂了。

  晏清源理所当然道:“有用的,我自然要留。”

  说着,目光忽一定:“你去把二郎参军崔俨百里子如都请来,先在听事候着,我随后就来。”

  那罗延刚一抬脚,晏清源在身后叫住他:

  “卢静的事情,你再敢多嘴,自己割了舌头。再有,顾媛华的丫头找来了吗?带进来。”

  听得那罗延头皮滚过一阵麻,赶紧答应了,溜之大吉。

  少时,那罗延便把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给拎了进来,往屋里一丢,正是洗月。她本十分机灵,察言观色最是拿手,脑子也转的快,此刻,被那罗延这么一扔,险些趴倒,一定神,就瞧见了一脸笑容可掬的晏清源。

  明明他在笑,可饶是那股机灵劲,也耍不出来,人成呆子了。

  “大将军……”洗月战战兢兢见了个礼,再不敢出声。

  本来在府中一切安然无恙,要陪媛华去给老夫人诵经,不想刚出了月门,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醒来,人到了哪儿也不知,看见个凶神恶煞的那罗延,心中猜想清楚了,怕不是东柏堂,就是大将军府,惊的一身冷汗,知道自己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大将军寻她一个小丫头的不是做什么呀?洗月脑子乱的要疯掉,关节泛白,是捏的紧了,牙齿直打颤,都不知怎么挤出的那三个字。

  晏清源直接对洗月道:“我要问的事情,说实话,听懂了吗?”

  没有任何威胁,他的语调也寻常极了,洗月却吓得把头直点悄悄掐了自己手腕一把,一点也不敢犯迷糊。

  “顾媛华,是不是收到过从晋阳来的信?大概是什么时候?收了几回?”晏清源往案前一坐,气定神闲审了起来。

  洗月脑子一轰,暗道他怎么连这个也问?陆姑娘从晋阳写信他不该最清楚么?却无暇多想,把个眉头一皱,两眼朝上一翻,做出个苦苦思索状,到底是几个月前的事,回想半晌,才不太能拿得准道:

  “腊月十七,还是十八那天,总之是没到小年呢,顾娘子收到了一封从晋阳来的书函,再往后,好像没了,奴婢知道的,就这些。”

  晏清源心底一算日子,当下了悟,又问道:“之后呢,有没有见什么人?”

  洗月顿时把头摇得跟打摆子似的:“没,顾娘子什么人也没见。”

  “来人,”晏清源忽低喝一声,立下有个身影从廊下闯进门来,极为迅敏,洗月呆呆一望,晏清源已微笑着吩咐:

  “把这丫头舌头给我割了。”

  听得洗月膝头一软,再没了先前头在晏府的硬气劲儿,头叩如捣蒜,几要哭了:“大将军恕罪!奴婢这是犯了什么错,奴婢一定改,一定改!”

  “说,顾媛华到底有没有出去见什么人?”晏清源话音刚落,侍卫会意,把洗月头发一拽迫她仰起脸来:

  头皮扯得又紧又疼,泪花子直转,洗月只得从嗓子眼里细细冒出了把变形的声音:

  “顾娘子偶尔上街,顺道会去探望她称‘卢伯伯’的人,将军虽不许,但娘子之前去了两回,也没说什么,这以后,时不时再去,将军便不管了。”

  侍卫手一松,洗月忍不住捂着胸口咳了几声,碎泪纷飞,头皮还在麻痛的余波里,身子已经抖如糠筛,畏畏缩缩地觑着晏清源。

  “我问的是,她收过信之后,有没有去见卢静?”这几日焦头烂额,一日下来,多少有丝疲惫,晏清源不禁捏了捏额角,眉宇微蹙,脸上已经是个不耐烦的神色,洗月此时受了惊吓,答话也就跟着颠三倒四起来:

  “没去,不,去了去了,顾娘子收了书信,就去见了那位卢师傅,奴婢只在马车里等着,其余,一概不知啊,大将军,奴婢说的是真话,一个字也不敢瞒大将军!”

  最后简直是痛哭流涕了,嗡嗡作响,吵的晏清源头昏脑涨,烦不胜烦,手一招,对侍卫耳语几句,侍卫就把个还在不停叫嚷辩白的洗月拖拽了出去。

  这边刘响把归菀带到,果然守口如瓶,一路上什么都不说,只按晏清源吩咐行事,人一带到,磊磊落落地走了,归菀本还担心不已,以为他要监听,没想到丝毫没这个打算,竟掉头去了,这才转身走到木栅前,似不敢相认,借着昏黄的烛光,对着那乌漆嘛黑的一团朦胧,唤道:

  “卢伯伯?”

  那团身影一动,分明是万般惊愕,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了脚步声传来也不以为意,此刻倏地睁开眼,拖着沉重的脚链手链,扑到木栅前,不能相信归菀会这个时候出现在地牢:

  “菀儿?”

  两人目光一碰,归菀立时泪如雨下,在卢静跟前,仿佛又还是那个寿春城里长大的小姑娘了:

  “是我呀,卢伯伯,是我……”

  卢静亦是个老泪纵横,袖子一拽,想要给她擦抹擦抹,滞了一滞,见她打扮形容干净整齐,个头也抽高了,分明大姑娘光景,唯恐弄脏她,收回手,只柔声安抚说:

  “卢伯伯还能见着你,再没遗憾啦!”

  他的语气里,却是有遗憾的,只是不愿再触动归菀伤心事,归菀抽抽搭搭止一下泪,强忍悲恸,说道:

  “卢伯伯,我不要你说丧气话,等以后,我还想跟卢伯伯姊姊一同回江左。”

  听她说着这些邈若河山的话,卢静心头酸苦俱涌,苦笑了下,归菀则轻轻把他乱发里的稻草拂掉,含泪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