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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宴(1 / 2)





  看见常远道一副吃瘪的样子, 闻瑕迩总算结了前几次被对方调侃的怨气。不过见好就收, 他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常仙师, 您请接着说。”

  常远道眉心跳了跳,“话都被你说完了,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常仙师您乃是豁达开朗的仙师,难道还有因为这几句玩笑话同我一个小辈计较吗?”闻瑕迩道。

  “玩笑话?”常远道手撑着脸颊,半眯着眼歪头瞧他,“我怎么觉得这是你的真心话?”

  闻瑕迩无辜的眨了眨眼,却是对着君灵沉, “缈音清君, 我不是存心的。”

  常远道撑着脸颊的手一滑,险些撞到桌子上,“你这小思君,还真是会找靠山……”

  君灵沉听了闻瑕迩的话从鼻尖应了一声, 向常远道说道:“大师兄,可还发现其他古怪之处?”

  常远道表情不大好看, 但还是言归正传, 答道:“别的古怪暂时还没发现,只是经此一遭, 我总觉得替这庄主夫人瞧病一事实在太过蹊跷,阮庄主的反应也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我甚至有些怀疑……那庄主夫人到底是不是像外界所言那般真的身染恶疾。”

  常远道这番话一出,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静, 三人似乎都开始思考孤星庄内怪异的举动。

  半晌后,闻瑕迩打破了屋内的沉默,他问道:“缈音清君和常仙师,可曾见过庄主夫人?”

  常远道闻言脸色一变,回道:“我与灵沉此番都是头一次来孤星庄。”

  言下之意便是从未见过那庄主夫人。

  闻瑕迩眼中的情绪动了动,流露出几分兴味,随即缓声道:“这庄主夫人兴许只是个引我们前来的幌子,到底有没有这号人物,可就说不准了……”

  君灵沉听后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反观常远道,面色则又难看了几分。

  “这些混小子是越来越嚣张了。”常远道转了转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忽明忽暗,“都敢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常远道口中的混小子自然是指的将他骗来孤星庄的阮烟。

  闻瑕迩想起阮烟那张艳丽精致的脸,心中又生起了那种极为怪异的熟悉之感,他从前一定是见过阮烟的,只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的,却是无从记起。

  黄昏过后,孤星庄内燃起了灯火,暖色的光映满了整个庄内,将庄子白日诡异的气息隐去了许多,变得柔和下来。

  闻瑕迩一行三人依言受邀去往举办筵宴的前厅处,常远道的兴致不大高,似乎还在介怀自己被阮烟花言巧语骗进孤星庄的事。

  但在去往前厅的一路上,他们碰到了许多同去赴宴的修士,那些修士一见着常远道和君灵沉就跟蜜蜂见了花一样,一股脑的围了上来,纷纷向他们行礼问好。

  不过君灵沉的境况比常远道要好得多,毕竟缈音清君不喜与人亲近的性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行过礼之后只有少数几个胆子大的才敢上前与之攀谈,交谈几句之后发现君灵沉没有和他们继续谈下去的迹象,便识趣的寻了个由头离开了,若还有眼力见不好的想继续留下来和君灵沉交谈,则会被身为剑童的闻瑕迩给挡回去。

  而常远道这边却是恰恰相反,他性子好,待人也亲近,打过照面的修士几乎全都冲着他去了,他被迫围在一群修士之间,前前后后簇拥着一群人往前厅去了。

  闻瑕迩见此状,暗道幸好君灵沉的性子清冷,若是君灵沉像常远道那般平易近人,指不定有多少仰慕他的修士要天天围在他身边转悠,届时哪里还有他接近君灵沉的机会。

  常远道在一众修士的簇拥下先他们一步进到了前厅,闻瑕迩和君灵沉到时,常远道已经和那些修士喝起了酒,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

  闻瑕迩和君灵沉寻了个正中的位置坐下,闻瑕迩坐在君灵沉的左手侧,一边替君灵沉斟酒一边扫视着厅内。

  没见到阮烟的身影,反倒是在门口看见了在阮烟身边的另一位少年。

  那少年一眼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但脸上的表情却极为老成,一丝不苟,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厅内的景象,一动不动。

  闻瑕迩替君灵沉斟好了酒,双手端着递到君灵沉面前,“缈音清君,请。”

  君灵沉没说话,抬手接过便要饮下,眼看着酒盏即将触碰到君灵沉的唇,闻瑕迩倾身一把抓住了君灵沉握着酒盏的手,制止了君灵沉的动作。

  闻瑕迩轻声道:“别喝,做做样子就成。”

  阮烟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他们尚未可知,说不定这酒中就掺着能克制他们这群修士修为的毒药,还是谨慎些为好。

  君灵沉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他的脸上,半晌又转到了他的身后,沉声道:“门口的弟子在看着我们。”

  闻瑕迩眼珠转了转,忽然握住君灵沉的手腕往自己身边一带,顺势低头将君灵沉手中的那杯酒饮了下去。

  君灵沉的瞳孔几不可察的收缩了一下,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便见闻瑕迩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闻瑕迩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他说罢便快速的起身往门口走去,路过那少年身旁时忽然停了下来。

  闻瑕迩打量了那少年几眼,问道:“敢问阮庄主何时到?”

  那少年闻言没有立刻回答闻瑕迩的话,过了一会儿后才慢慢转过了身来看向闻瑕迩,道:“庄主很快就到。”

  这少年的语气很平,声音也有些暗哑,听起来就像是枯败的树枝被人折断了枝干发出的声音,透露着一种颓败的气息。

  闻瑕迩顿了顿,勾着唇角笑道:“这样啊,那我先去院子里逛一圈,说不定能顺道遇上阮庄主。”

  他说完便径直出了门,往院子里走去,而站在他身后的少年,眼眶里的黝黑眼珠忽然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动了动,一字一顿的张合着嘴道:“庄主很快就到,你不能出去......”

  闻瑕迩快步没入院中深处,在看见一座假山之后闪身躲了进去。

  他敛了身上的气息又扫了一眼四周,见四面八方除了他之外再无一只活物,便快速的蹲下身,从袖中抽出一道赤符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赤符上的文字在黑夜中散发着赤红色的光,下一刻,闻瑕迩便捏住了喉咙,张大了嘴,把一口东西从喉咙里吐了出来。

  青石板上立刻出现了一滩水迹,若隐若现的酒味从地上飘了出来。

  闻瑕迩把方才在厅内饮下的那杯酒吐了出来,他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酒液,站起身在那沾上酒液的青石板上碾了几脚,试图让地上的酒气赶快散去。

  常远道那厮能如此淡然的和那群修士饮酒侃谈,想来是已经做足了准备,闻瑕迩不担心他。

  孤星庄夜里的风比白日里要冷上几分,闻瑕迩搓了搓手,见地上的酒印干的差不多了,便打算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他从假山背后出来的那一刻,便看见了一张极美的脸庞。

  阮烟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衫,弯弯的眼尾有些上挑,此刻正站在与闻瑕迩隔着不过半丈距离的地方,眼中含笑的看着他。

  闻瑕迩心中一沉,阮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此处他一点气息都没有察觉到,而且对方这幅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故意停在假山前等着他出来一样,也不知道他在这儿站了多久。

  不过转念一想,他方才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是吐了一口酒而已。

  于是闻瑕迩定了定神,同样笑着问道:“阮庄主你怎么在这里啊?”

  阮烟薄唇轻启,道:“童子才是,不在前厅的筵宴上,怎么跑到这假山背后来了。”

  闻瑕迩道:“筵宴上闷的慌,也不见阮庄主你来,所以我便得了我家仙君的准许,来这院子里逛逛。”

  “原是如此。”阮烟道:“是我来的太迟,招呼不周,还望童子多担待。”

  “阮庄主言重了,阮庄主庄务繁忙还能抽出空闲为我等接风洗尘,哪里还算得上是招呼不周。”闻瑕迩道。

  “是吗?”阮烟勾了勾唇角,眼中的笑意深了些,“能让童子觉得满意,我心甚慰。”

  阮烟笑时,一旁暖色的火光被风吹了扑闪了一下,刚好印到了他的脸上,将他眼中的笑意映的清晰无比,那张艳丽的脸,也在此刻勾出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味道。

  闻瑕迩挑了挑眉,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随口说了一句,“不过阮庄主把庄内诸位修士请到厅内,自己却迟迟不现身,实在教大家等的心痒难耐。也不知阮庄主是碰上了什么难事,竟把我们一众修士晾到一旁这么干等着……”

  阮烟闻言轻笑了一声,他道:“童子想知道我去做了什么?”

  闻瑕迩道:“愿闻其详。”

  “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不过是去采摘了些平日里难以见到的花,耽误了些功夫罢了。”阮烟抬了抬右手,放在了身前。

  闻瑕迩这才注意到,阮烟右手宽大的衣袍里有一些凸起,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不知是什么花,竟让阮庄主抛下我们这一群人不理也要去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