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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村(1 / 2)





  莫逐硬把闻瑕迩拉扯到了后方, 压低了声音道:“少君如若不收敛性子, 莫逐便只好得罪少君,将少君带回府中了。”

  闻瑕迩看向莫逐紧撰他衣衫的手, 颇为不解,“我可什么事都没做。”

  “少君同缈音清君搭话了。”莫逐道。

  “我不过是顺口道了句实话。”闻瑕迩摸了摸下颌, “我难道连话都不能和君惘说了?”

  “最好不说。”莫逐道:“我知少君和他不对付,但我们此番是来调查中毒邪祟一事,少君莫要忘了。”

  闻瑕迩瞥了一眼被众人簇拥的白衣身影,不咸不淡道:“的确不对付。”

  三方将各自知晓的有关邪祟的消息互通完毕后,便兵分三路, 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开始搜寻水村, 一有异样便放出信号弹,知会其他两方。

  朗禅把邪祟一事的详情告知了闻瑕迩,末了还邀闻瑕迩同他一道搜寻。闻瑕迩一口回绝,和莫逐挑了另一条道, 入村探寻。

  天色渐暗,村内的景象已经开始变得昏黑。

  闻瑕迩和莫逐在一条甬道上行走, 他丢了三两道落火符在前方的虚空中点燃, 看清了甬道两边皆是鳞次栉比的屋舍,有的屋门大开, 有的窗屋紧闭,大开的房屋中无一例外都躺着人的尸首, 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阿禅同我讲, 这些人可能没死, 但也不能算是活人。”闻瑕迩引了一道落火符照亮脚下躺着的一具尸首,端详着尸首道:“他们可能会突然醒过来,就跟诈尸一样。”

  “若是邪气入体,这些尸首必定无法见光。”莫逐蹲下身,手掌覆上了一层灵力后着手翻看这具尸首,半晌道:“我仍旧觉得是中毒。”

  闻瑕迩又点了几道落火符,将这具尸首照的更清楚些,“阿禅说若是被这些尸首抓伤或者咬伤,过不了几日也会变成这幅模样。”

  他扫视着这尸首的身形,说道:“城中的乞丐只有脖颈的地方变成了紫色,水村的这些尸首全身都透着紫色。”

  “那乞丐应当是中毒不深,毒素尚未蔓延全身。”莫逐收手起身,神色有些凝重,道:“只是不知是出自何人的手笔,不仅是冥丘,就连禹泽山、司野、青穆三地也均遭此祸乱。”

  “害人不浅。”闻瑕迩一眼扫尽屋舍内五六具尸首,老弱妇孺具遭毒手,“全是没有修为的村民。”

  “修士有灵力护体,即便中了毒也伤不及性命。”莫逐道:“普通人的确才是下手的最佳人选。”

  闻瑕迩抬手在虚空一点,落火符便飘向前方,他和莫逐二人就着火光继续往甬道深处前行,闻瑕迩道:“禹泽山应天长宫还有云家,皆说是沿途一路追踪方才寻至此地。不知莫先生的想法可同我是一样的?”

  此前闻瑕迩一直都是吊儿郎当的唤莫逐“莫兄弟”,眼下难得正经一回唤了一声“莫先生”,莫逐亦正了正色,答道:“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啊。”闻瑕迩面色微沉,“都算计到家门口来了。”

  “一路纵观这些村民的状况应当是中毒已久。”莫逐沉吟道:“这水村中大约已查不到那幕后黑手的踪迹了。”

  “行下这桩恶事的人之后再揪出来也不迟。”闻瑕迩沉声道:“眼下若任由这毒四处流窜,只怕届时不只禹泽山司野青穆冥丘四地,整个修仙界恐怕都要遭此一劫。”

  莫逐道:“少君有何看法?”

  “除掉毒源。”闻瑕迩道:“这才是迄今的头等大事。”

  莫逐稍稍一怔,眼中流露出些许异色,“少君仁善。”

  闻瑕迩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继续往下说道:“既然其他三家都被邪祟引来至此,我估摸着毒源应当就是在这水村之中了。”

  “有理。”莫逐道:“不过眼下天色已晚,视线受阻。毒源恐不好寻。”

  闻瑕迩默了片刻,突然话锋一转,“莫逐兄弟你知道子母蛊吗?”

  莫逐对他口中唤出的称呼显然已经能够坦然应对,说道:“知道一些。据说是母蛊会诞下无数的蛊虫,这些蛊虫被称为‘子蛊’。子蛊只听从母蛊的号令,母蛊便可让这些子蛊进入人的体内,从而操控被子蛊入体的人。”

  闻瑕迩点头道:“不错。”

  莫逐一点便透,“少君可是想说这村中的村民是中了子蛊?”

  “子母蛊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只是见这些村民异状,才由此推想。”闻瑕迩扫视周遭一圈没有动静的尸首,“你看他们现在一动不动明明就像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但阿禅却说他们会突然醒来。”他偏头看向莫逐,似笑非笑,“醒过来之后的举动,像不像是母蛊在背后唤醒他们,操纵他们去抓咬他人。”

  莫逐目光飞速掠过地上躺着的尸首后,最终不得不颔首赞同,“少君心思缜密,此番猜测恐就是这些尸首发狂咬人的缘由了。”

  “还有待推敲。”闻瑕迩和莫逐二人走到一条岔路上,他道:“若真是子母蛊,只有等这些尸首醒过来后,才能探出母蛊的藏匿之处。”

  “何以见得?”莫逐道:“母蛊操控子蛊时,会有何不同?”

  闻瑕迩隐隐听到左边的岔路传出脚步回声,道:“母蛊既然能操控子蛊,可见一定是神智清明,头脑犹若常人。而不是像这些村民一样只知道胡乱咬人。”

  音方落,那阵脚步声便愈加清晰,浩浩荡荡的声响约摸不下十几人。只听有熟悉的人声呵道:“这村子翻来覆去也全是些死透了的邪祟,不如早日转道回青穆去得了!”

  云束以帕掩鼻快速的远离这一处恶臭浓重之地,云家弟子紧跟他其后,劝慰道:“这是家主特意交待给公子的差事,公子还是探查出这些邪祟的底细后再回去,才好向家主交待……”

  “整个村子上上下下都是死人,你来教我如何撬开这些死人的嘴从中问出他们的底细来?”云束极不耐烦,“依我看就是闻旸那小子搞的鬼!回青穆之后我就同父亲这样……我去!”

  “不过半晌未见,怎的又开始往我身上泼脏水了?”落火符幽幽前行,闻瑕迩从火光后显出身形,“造谣生事的功夫见长啊。”

  云束手掌抵着剑,心中慌作一团,面上却装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你说不是你干的,你总得拿出证据来自证清白!”

  “是吗?”闻瑕迩面做惋惜状,“我以为以我们二人的关系,我只消说这么一句你便该信了我啊。”

  “什么关系!”云束面上的从容瞬间坍塌,“我和你半分关系都没有!不要胡说八道污我清白!”

  闻瑕迩叹了口气,“你这么说可就伤我心了,我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大表……”

  “啊!”云束突然大叫一声,盖过了闻瑕迩的话音。他提着剑火急火燎的走到闻瑕迩身前,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这个天杀的到底想干嘛!”

  闻瑕迩笑了一笑,转头朝莫逐道:“莫逐兄弟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莫逐听后欲言又止,闻瑕迩又道:“一桩小事罢了。”

  他说罢便提起云束往屋檐上掠去,站稳后伸手弹了弹云束的剑身,调侃道:“怎么着啊,还想弑兄不成?”

  云束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见两人所站的位置已离人群甚远,便倏的收了剑,“有话快说!”

  闻瑕迩也懒得再和云束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我娘病情如何?”

  云束闻言脸上愤然稍敛,口气却仍旧不善,“这些天入秋,病情比夏日要好些了。”

  “那我弟弟如何?”闻瑕迩又问。

  “还能如何?”云束厌恶道:“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自己院子里养动物。”

  闻瑕迩心下稍宽,一掌拍在云束肩膀上,“要是让我知道你有所欺瞒,你猜猜会有什么后果。”

  “爱信不信!”云束哆嗦着肩膀怒目圆睁,“你既然想当孝子现在就该去姑姑膝下伺候着,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闻瑕迩道:“你当真想让我去云家侍奉我娘?”

  云束脸色一白,嫌恶道:“你一辈子不和我云家沾上关系才好!”

  闻瑕迩冷笑一声,一脚踹在云束屁股上将人踹下了屋檐,“求之不得。”

  云束摔了个四脚朝天,云家弟子忙上前搀扶,云束站起身指着屋檐就要破口大骂,可那上方哪里还见得着闻瑕迩的身影。

  “少君为何屡屡针对云束?”莫逐走在闻瑕迩身旁忍不住问道。

  他二人已行至一方开阔的道上,沿途景象与他们进村时所见无二,具是被浑身发紫的尸首占据。

  闻瑕迩抬脚跨过一具尸首,淡声道:“云家与我有一段旧怨,虽谈不上不共戴天,但却让我至今难以释怀。”

  何止是难以释怀,说成是刻苦铭心都不为过。

  他之所以会在前些时日云束和朗婼成亲之日上干出那一番骇人事,不过是为报当年云酬赶尽杀绝,羞辱他父之仇,而君灵沉算起来只是捎带罢了。

  他十岁之时,他父亲闻秋逢曾带着他一起去过云家,所为之事不过一件,便是向当时的云家家主求个情面,带走他母亲和弟弟云杳,一同回冥丘。

  他父亲彼时尚未声名鹊起,不过一介散游魔修。那云酬知晓他们来意后便起了杀心,用着大人谈事的由头将他从他父亲身边带离到后院,让那时比他小上一岁的云束陪他玩耍。

  他当时年幼,听见云束喊他一声表哥便欣喜不已,对云束毫不设防,而云束却在他二人独处时,端了一盘有剧毒的糕点哄他吃下。若非他当时已入道体内有灵力暂时吊着他半口气,而他父亲又恰好发现的及时,他早已死在云束的那盘糕点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