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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理寺监牢的客人(1 / 2)


南青青吓得朝后一缩,只见那男子转过身来,白胖的面色带着熏红的酒气。

“嘿嘿,还真的有美人儿啊!”

他朝着南青青扑过去,南青青吓得腿软,连忙朝旁一躲。

她扑向那扇门,正要开门逃出,却怎么也打不开那扇门。

“姐姐,宫女姐姐!快开门!”

她高声大呼,门外却什么动静都没有,那个带她来的小宫女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而那扇门就像被人从外面锁死了一般,怎么也打不开。

南青青心中一凛,再转过身来,那白胖的男子又朝她扑了上来——

含元殿上,圣上看过那本账册,恨恨地朝地上一摔。

“太子,太子呢!”

他双手高举,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因为用力过猛甚至咳嗽了起来。

萧贵妃陪在身侧,纤手不住地替他抚着后背。

“圣上,消消气,有什么事叫太子来一问便知,别气坏了龙体。”

一个小太监飞快地从殿外跑进来,五体投地地跪下,声音磕磕巴巴。

“不好了,圣上!太子殿下闯入女眷的更衣室,正和一个女子……”

当着王公大臣和皇室宗亲的面,这样不堪的事情,令众人哗然。

更有些女眷不觉捂住了鼻子,觉得这事实在肮脏。

沈风斓微微讶异,詹世城弹劾时的一腔正气,圣上当着众亲贵面的雷霆大怒,都超乎了她的意料。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她偏过头去朝轩辕玦一看,后者也看着她,两人的眼中是一样的神色。

“你干的?”

“难道不是你干的?”

彼此眼神交接之后,很快地移开。

既然不是他们,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沈风斓的目光投向对面,宁王手中正把玩着空的酒樽。

细看便觉得不对劲,那只酒樽像是被人用力捏扁了,又复原回来的模样。

原本华彩熠熠的金光,黯淡了许多。

他在为什么气恼,竟然恼到把金樽都捏扁了?

宁王注意到她视线所在,略有些不自在,很快恢复了一贯的笑容。

他几不可闻地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太子这件事与他无关。

这下沈风斓就更加疑惑了。

难道太子真的命犯太岁,前朝刚有人弹劾他,他就在后殿中做了更不上道的事?

沈风斓直觉不对。

她从来不信命,更加不相信贼老天会这么帮着她。

正想着怎么挤眉弄眼,和宁王交流更多信息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遮住了她的眼帘。

晋王殿下凑近她,在耳边恶狠狠地警告。

“当着本王的面,竟敢和别的男人眉目传情?”

一股醋味慢慢地飘散开来,一坛久酿的陈醋,酸得正好。

沈风斓一把扯下了他的手。

“什么眉目传情?那叫互通有无!”

她及时把醋坛的盖子盖上,防止整个大殿酸味弥漫。

轩辕玦看到她抓着自己的手,忘记了松开,便去观察旁人的反应。

不禁嘴角轻扬,勾起笑意。

殿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那是穿戴着铁甲的御林军,才能发出的声响。

紧接着,一对男女被押在了殿中,各自衣衫不整,发丝蓬乱。

有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宛如夜莺泣血。

这声音仿佛一道寒气,瞬间刺入了沈风斓的耳中,让她为之一振。

而后她迅速地扭过头去,竟然看到——

那个衣裳不整的女子,正是南青青!

她抓着轩辕玦的手忽然用力,后者朝她面上一看,又仔细看向那一对男女。

那个女子生得娇柔单弱,看衣裳发式,应该是中等官宦人家的小姐,而非太子的姬妾。

看来太子是真的喝多了酒,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竟遭受了这等无妄之灾。

沈风斓抿紧了唇,声线冷冽,“那是南青青。”

轩辕玦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微微一愣。

南青青?

据沈风斓说,能让丧妻不娶的詹世城,脸红到脖子根的南青青?

他下意识地朝詹世城看去,只见他跪在殿中,身子朝一侧转去,不可思议地看着南青青。

她裙摆凌乱,衣带半褪,一头软若烟云的青丝凌乱着……

这让他仿佛遭了晴天一个霹雳般,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和言语。

面色如土,跌落尘埃。

南青青双手护紧了自己的裙摆,像只受了巨大惊吓的小猫一样,蜷紧了身子。

无意一瞥,竟看见詹世城就跪在自己身旁。

她像是蜉蝣飘在水中,忽然看见了一根稻草般,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而后,她下意识地朝他膝行了一步。

一直陷在忡愣之中的詹世城,忽然做了一个动作。

就这一个小小动作,让他后悔了一辈子——

他脖子朝后缩了缩。

南青青面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纯净的眼眸,再度被无限的恐惧侵袭。

随后她躬起了腰,低下了头。

再度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詹世城张了张嘴,朝她伸出了手,似乎想解释什么……

“太子!你到底做了什么?!”

太子跪在地上抬起头来,一张白胖的圆脸,使得面上的酒气红晕更加明显。

圣上看了更加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在席上抄起一颗果子,朝太子的脑袋上砸去。

这一砸不偏不移,正正砸在他的额头上,迸溅的果渣在殿中扬起。

太子满面流淌着混黄的汁水,有好事者定睛一看——

嘿,好一个脆嫩多汁的苹果!

他淋了这一头一脸,也不敢委屈,忙辩解自己的冤情。

“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一时喝多了,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小太监,把儿臣引到了女眷那边,说是,说是……”

太子忽然停了口,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说是什么,还不快说!”

圣上转身又从席上拣了一颗苹果,作势要朝太子砸去。

太子妃连忙离座跪地哀求,卫皇后也上前来拉住了圣上的手。

“圣上息怒,听城儿把话说完,要打要罚不迟啊!”

事到如今,她早就看出来了,今日圣上的寿宴成了鸿门宴。

项庄舞剑,意在太子。

除了晋王之外,还会有谁对太子下这样的狠手?

她怨毒的目光,透过圣上,看向另一侧扶着圣上手的萧贵妃。

萧贵妃毫不示弱地回视她。

跪在殿中的太子朝脸上一抹,混黄的汁水并果渣糊得满脸都是,看起来越发丑陋。

“他说那边更衣室里头,有一队新来的舞娘身段极好,要领儿臣过去尝尝鲜。儿臣哪里知道,里头是个好人家的小姐在换衣裙……”

南青青微弱的哭声,在太子的高声申辩中,湮没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太子,和圣上这两头。

看太子如何自辩,看圣上会如何处置太子。

小小的一个南青青,无人在意。

就连她的父亲,吏部侍郎南奇赋,都只能列席在靠近殿门的位置,毫不起眼。

只有沈风斓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南青青,看着她当众衣衫不整的窘态,和她惊恐万分的无助。

或许这种心情,只有沈风斓能够明白。

她当初不也是这样么?

好端端地睡了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的清白之身没了,连那个男子是谁她都不知道。

她无助而焦躁,费尽心机,为了活命甚至主动倒进莲池之中,想借病退婚。

而后她才明白,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她陷在旁人的棋局之中,如何费心,都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惹人发笑罢了。

而现在的南青青,连这个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她被公然带到朝堂之上,让京中所有的亲贵大臣,都看到了她最狼狈的模样。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所有的矜持被人践踏在脚底,何其残忍。

她不禁咬紧了牙,眉头蹙成杀机。

与其说那股杀机是为了南青青,倒不如说,是为了彼时的她自己。

纤纤细指握紧成拳,掩藏在宽大的广袖之中,指甲狠狠地抠进了手心。

一片冰凉的触感。

指尖虽是冰凉,心中却有一团不屈之火。

一只温暖的手掌靠近她的,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紧握松懈下来。

那手在她掌心一抹,有些许黏腻的什么,沾上了他的指尖。

轩辕玦眉头轻蹙。

那丝极淡的血腥气,还是涌入了他的鼻尖。

他熟门熟路地在她袖子摸索,伸手探进她里衣的袖子。

慢慢地摸出一方柔滑的丝帕来。

女儿家身上的帕子总是那样多,有人爱别在衣襟上,有人爱挂在腰间,也有人喜欢捏在手上。

沈风斓的小习惯,便是里衣袖中总藏着一块帕子。

丝帕对半别起,扎住了她的手掌,将掌心斑驳的细碎伤口压制住。

这一切都在桌子底下,在沈风斓宽广的衣袖中进行。

缓慢,精细。

竟无人察觉。

沈风斓心头一颤,微微偏过眼去。

“别怕,你不是她。”

你不是她,你聪明果决,不会像南青青这样匍匐在地,不敢为自己辩解。

你不是她,你出身高贵,不会像南青青这样毫无体面,被众人的目光凌辱。

你不是她——

因为他不是太子,他会弥补她所有的惊惧与痛苦,给她一生安稳。

那只扎着丝帕的纤纤玉手,在空荡荡的广袖之中,似乎找不到着落。

如同跪在大殿之上的南青青一般,无处安身。

良久,她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他。

那只温暖的大手一滞,随后小心翼翼地回握住了她。

十指紧扣。

殿上,圣上甩开了卫皇后的手,听着太子的辩驳,差点没气得厥过去。

他一手抚在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连萧贵妃也不敢随意上前劝解。

这正是圣上处置太子的大好时机,天时地利集于此刻,她犯不着再假惺惺地劝圣上息怒了。

只是朝着李照人那边招了招手,李照人点头会意,送上来一个锦盒。

“圣上,快把这救心丹服了罢?”

圣上年老之后火气一旺,就会脑中眩晕,一口气提不上来。

这救心丹便在急躁之时服上一颗,便会缓解许多。

萧贵妃倒了一杯清茶来,亲自伺候圣上服了药,他的面色才恢复了正常。

太子畏畏缩缩地跪在底下,这才看到詹世城也跪在一旁,想起了自己离开大殿之前的景象。

他忽然心生一计,试图把圣上的怒气引到詹世城身上。

“父皇,这个詹世城斗胆给父皇献那样的寿礼,实为诅咒父皇啊!父皇不妨先处置了这个逆臣,再处罚儿臣不迟!”

他话一出口,席上之人的目光,尽数向他投来。

太子心中咯噔一下,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这些人的目光,就好像,好像是……

在看傻子一样。

嗖的一声,一颗比方才更大的苹果,在太子的脑门上开了花。

坐在一旁席中,一个大臣一边脸上有大片烫红的痕迹,见状朝后一缩。

圣上年事已高,砸东西的准头可谓百步穿杨,他面上的烫疤不就是铁证?

太子脑门上同一个地方,被砸了两次,红肿油亮了起来。

得亏他脑满肠肥,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被砸出一脸的血了。

他竟然只是泛起油皮而已。

圣上怒声道:“你当詹世城献的是什么寿礼?他献的就是你,是你和朴珍前这一群大蛀虫!”

太子这才发现,户部尚书朴珍前跪在他后头,瑟瑟发抖。

他脑中轰地一声,只见高高的上首,卫皇后面色惨白地看着他。

那张已至中年的沧桑面容,用厚厚的脂粉遮盖着原有的枯黄肌肤,此刻像是面具一样浮了起来。

阴森,可怖。

像是在朝着他说,大势已去。

果然,圣上冷笑了一声,连连摇头。

他的儿子个个聪明,怎么会有太子这么个蠢蛋?

“詹世城弹劾你东宫与朴珍前勾结,贪污国库银两多达五十万。又利用这些银钱贿赂收买朝中、地方官员,你认不认?”

太子便是再愚蠢,也知道这样的大罪绝对不能认。

他吓得身子一颤,哆哆嗦嗦道:“不,父皇,儿臣没做过!儿臣没有!”

圣上摆了摆手,一副已经死心的了模样,慢慢地回到御座之上坐下。

萧贵妃仍在旁搀扶,卫皇后愣在原地直挺挺地站着,活像是一具风干的骷髅。

“将太子、朴珍前,关入大理寺监牢。”

圣上的声音威严沉稳,方才的盛怒已经平息了大半。

“所有涉案官员,一律停职查办。无朕旨意,不得出府。”

“待此案查清,再做处置!”

一锤定音。

太子干瘪的狡辩之词,什么都挽回不了。

“父皇,父皇!儿臣没有啊,儿臣是冤枉的!”

太子急得大呼,殿外的御林军已经上前,将他拖下了殿。

一并被拖下去的还有朴珍前,一个在朝堂之上汲汲营营数十年,却败给詹世城一腔正气的老者。

他忽然发觉,自己或许是真的老了。

在詹世城这样的小辈面前,他竟然吓得浑身颤抖,甚至想不出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