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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座城,有她的名字(1 / 2)


“詹将军,我们卫家军在玉陵城镇守了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是文官出身,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这些参将长期雄踞边关,天高皇帝远,性子都十分野气。

又仗着卫大将军战死沙场,躺在死人的功劳簿上痛快了十来年,哪里受得了批评?

詹世城却毫不退让。

“本将军就事论事,岗哨未能探查敌军踪迹,不是失职是什么?卫家军的苦劳没有人去否认,难道因为辛劳就可以连本职都做不好了?”

他说的句句在理,叫人无从反驳。

这些参将只能拿他的出身说事。

“詹将军原是靠嘴皮子出名的,弹劾太子,当初连晋王殿下也弹劾过。我看你是不挑人毛病就不痛快!这么大的风沙,换你你能看见?”

“我看得见!”

詹世城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几个参将,盯到他们脊背发寒。

那种眼神,似曾相识。

分明此番是初次见詹世城此人,却觉得十分熟悉……

“当年卫大将军训练士兵,为了在风沙之中能更好地监测敌情,是怎样训练的?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众将皆惊,这才意识到,詹世城的眼神,和经过特殊训练的士兵一样。

这样的眼睛,是能在风沙之中看得更清楚的。

轩辕玦看了看那几个参将,垂下眸子,淡淡一笑。

“老詹的兄长,就是当年卫大将军身边的,詹世勋将军。”

一时之间,方才闹哄哄挤兑詹世城的人,全都闭口不言。

詹世勋将军,随卫大将军战死之后,圣上亲自封了侯爵之位。

只是将军身后无人,连个继承爵位的子嗣都没有。

故而这些将领,完全没有想到,詹世城竟然会是他的幼弟……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抱拳请罪。

“詹将军见谅,我等不知你的身份,还以为……”

以为是个只会动嘴皮子的文官,对他们这些武将有意刁难。

也不能怪他们轻狂,这些年来朝中忙于党争,边关平静,谁还记得他们这些浴血奋战过的将领?

他们被轻视、冷落了太久,一腔抑郁和愤懑待发。

“好了,都别说了。”

定国公一开口,立时鸦雀无闻。

“世城说的没错,此番的事件,的确是岗哨失职。今日站岗的是哪一支队伍?”

一个参将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回国公爷,是末将手下的一队和二队,共一百士兵。”

都说法不责众,城楼上站岗的士兵那么多,该如何处置呢?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陈徐行,看这个外表儒雅的世家公爵,会如何裁度。

陈徐行捻须,略想了想。

“将这两队士兵的队长,各杖责二十大板。管束下属无方,是他们的失职。若是再有下一回——”

他看了那个参将一眼。

“老夫要杖责的,可就不是小队长了。”

法不责众,则责其首也。

军中武将好面子,为了自己不当众挨杖刑,他会比谁都积极管束下属。

陈执轼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是世家公子,在武将聚集的地方只能少说话,多学习。

见那参将脸色黑得发红,还要主动去为自己的下属执行杖刑,不免有些好笑。

自然不能把笑意表露在面上。

待众将散去,轩辕玦取出沈风斓的信,奉给了定国公。

“国公大人,这是斓儿的信。信中之事与此番战局有关,请您过目。”

一听是沈风斓的信,定国公和陈执轼都来了精神。

詹世城站在一旁毫无反应,看起来是早就看过此信了。

定国公拆信来看,看完之后眉梢一挑,面露笑意。

“楼兰人竟如此小家子气。”

陈执轼忙接过信去,看完后久久不能平静。

“父亲,宁王的生母是胡姬,这件事您知道吗?”

这样大的事,朝中没有任何风声,显然圣上是有意隐瞒。

而定国公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分明是早就知道了。

轩辕玦看着他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不错,宁才人是楼兰女子。这件事京中鲜有人知,知道的多半都隐退了。就连斓姐儿的父亲,都不知道此事。”

沈太师并非世家出身,一开始再朝中并不起眼,后来才成为圣上的心腹。

而宁才人进宫,算来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楼兰与大周之间常起战事,一向不算和睦。国公可知,那宁才人身为楼兰女子,是如何成为宫中嫔妃的?”

定国公慢慢坐下,喝了口茶润嗓,这才给他们讲起了故事。

“二十多年前,圣上正值壮年,还是喜好南征北战的开疆扩土者。那一年就在玉陵城,老夫随圣驾亲自出征,打退了楼兰人的偷袭。”

“楼兰人仓皇而逃,留下了一堆的女眷和孩子来不及带走。那些女眷原是要收入军中做军妓的,圣上见宁才人品貌格外出众,便收到了自己的身边。”

“宁才人也乖觉,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话,叫人看不出她是个胡人。圣上班师回朝时便带了她回来,一直放在宫中,对外只说是在宫外收的民女罢了。”

若非他当年是同圣上一同出行的,只怕也想不到,宁才人会是个胡人。

才人的位分不高,在宫中嫔妃里头,却有一点独特。

那必须是知书识字,懂得伺候笔墨的女子,才能被封为才人。

沈风斓信中说,这宁才人的母家在楼兰甚有权势,此事他倒是不知。

“这件事只怕没那么简单,须得立刻派探子混进楼兰,设法打听清楚此事。倘若宁才人的母家在楼兰真是位高权重之辈,只怕是要影响我大周的江山社稷。”

宁王野心勃勃,若是和楼兰那边的母族搭上线,必然对大周不利……

“我们在犬戎安排了内应,犬戎一向是依附楼兰而生的边疆小国。让我们的人扮作犬戎人混进楼兰,是最稳妥的做法。”

这一点,轩辕玦和詹世城在回来的路上,早就讨论好了。

定国公点了点头,“先前派去玉面城的探子,若是不出所料,过两日也该回来了。等我们确认了消息真假,再做打算不迟。”

这风沙天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两军都只能瞎瞪眼,什么都做不了。

在玉陵城的后方,却有一支奇怪的队伍,正顶着风沙前行。

为首的女子被几个护卫拱卫在当中,她穿着厚重的锦袍和狐裘,面上裹着层层的纱巾。

在风沙之下,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靠马的本能来前行。

整个队伍的速度,都渐渐慢了下来。

“小郡……小姐,风沙实在太大了,还是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再赶路不迟。”

被护在当中的女子,连开口说话都费劲,只能死命地点头。

一个护卫从马上翻身而下,牵着她的马,便朝着一处酒家而去。

边关贫寒,一路走到这里,总算是看见一面酒旗。

这些护卫们又冷又累,巴不得能喝碗热酒暖暖身子,再去赶路。

可这一路上,但凡他们想要停下,卫玉陵总是凶巴巴地阻止他们,又许他们大把的金银。

他们不得不听从。

这两日风沙大得吓人,她总算熬不住了,允许了他们先行休息。

故而一进了酒家,这些护卫们便要了两大坛好酒。

卫玉陵带的丫鬟彩儿,自幼是贫苦出身,才得以跟她往边关走一遭。

两人进了酒家里最好的一间客房,将身上的狐裘和外袍一脱,刷拉拉抖下一层黄沙。

卫玉陵嫌恶地皱了皱眉,“快去让店家烧热水了,本郡主要沐浴更衣!”

卫家本就是军武世家,她自小也学一些花拳绣腿,一路奔波倒不觉得辛苦。

没想到眼看就到玉陵城了,这风沙一日大似一日,路上人烟全无。

她再如何急切地想见到轩辕玦,也不能不停下等待。

“是,奴婢这就去。郡主先喝口茶……”

“说了多少回了,出门在外别叫我郡主,你怕母亲抓不到我回去是怎的?”

卫玉陵瞪了她一眼,彩儿吓得脖子一缩。

“是,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这一遭是偷偷跑出府的,长公主并不知情。

出门这么些日子了,只怕府里现在已是一团乱,派了无数的府兵来寻找她了。

热水很快送了过来,彩儿亲自把水倒进澡盆子里头,没让店小二进房。

又从随身携带的行李里头,拿出澡豆等物,细细替卫玉陵擦洗起来。

房中热气氤氲开来,被风沙磨砺得粗糙的面颊,泡在热水中感觉格外舒畅。

卫玉陵举着一面菱花镜,边左右照着,边问彩儿。

“你看看本小姐的脸,是不是粗糙了许多?晋王哥哥要是看见了,会不会嫌我丑陋?”

彩儿忙捧过一个白瓷小盒,打开来一看,里头是莹润的霜状物。

“小姐天生丽质,只不过吹了两天风,一点都不影响您的美貌。一会儿洗完了,奴婢伺候小姐把这雪花霜抹上,皮肤一定会恢复白嫩的。”

“真的?”

卫玉陵双手捧着脸颊,这才欢喜了起来。

她幻想着,见到轩辕玦的各种场面,面色笑意久久不散。

“你说,晋王哥哥要是看见我,不远千里地来找他,他会不会很感动?这风沙大一些也好,这样晋王哥哥就会知道,我是多不容易才来的。”

“当然了。晋王殿下在北疆辛苦,那个沈侧妃就不会想着,要来陪伴殿下。只有小姐你对晋王殿下最后,他一定会看明白的。”

彩儿知道说什么能让卫玉陵开心,便专挑她喜欢听的话说。

卫玉陵果然很受用,得意地哼了一声。

“沈风斓说的那些什么,越是紧追不舍越得不到晋王哥哥的垂青,听起来倒像那么一回事。可我只要想想就知道了,她怎么可能真心帮我,让晋王哥哥喜欢我呢?”

“她还以为我那么傻,真的会听她的话呢,哼!我偏不,我就要对晋王哥哥加倍地好,让他知道我的好。让他知道沈风斓那个女人,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她不自觉拔高了声音,彩儿听见门外走廊有脚步声,忙示意她噤声。

不一会儿,外头响起了护卫的声音。

“小姐,我们就住在您隔壁,轮流派人来给您站岗,您今日就放心歇息吧。”

卫玉陵给了彩儿一个眼色,她便朝外高声道:“小姐说,她知道了。”

等门外的脚步声离开,彩儿气得翻了一个白眼。

“小姐瞧瞧,这群护卫实在不像样。哄着小姐停下休息,自己倒喝酒去了。万一遇见危险,谁来保护小姐?”

卫玉陵还陷在方才谈话的欢喜之中,对此表现得十分慷慨。

“好了,你也别埋怨他们了。也不想想,府中那些精锐的护卫,哪个肯瞒着我母亲护送我出门?正因为这些人不像样,他们才肯同我走这一遭。”

从京城到玉陵城,千里迢迢,前路漫漫。

若是没有几个护卫来充门面,她们两个女子,早不知被人抢劫了多少回了。

彩儿道:“他们那都是为了小姐许的好处,您瞧瞧他们的态度,比起在京城里已经轻慢了许多。”

卫玉陵低头想了想,忽然又笑了起来。

“怕什么?玉陵城不远了,等咱们到了那里见着晋王哥哥,叫他给我们精锐的护卫。有晋王哥哥在,看他们还敢不敢怠惰!”

彩儿不禁笑了起来,“晋王殿下风采举世无双,真不知道他身穿战袍的模样,是何等威风。”

“那是自然,这世上就没有,比晋王哥哥更好看的男子!”

卫玉陵说起这话时,就像在夸耀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满满都是自豪。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顺着光滑的肌肤落进水中。

天气寒冷,水中的热气,已没有方才那么融暖。

她却丝毫不嫌弃,慢慢地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四肢舒展开来。

脑海中浮现起那一双桃花眼,那一副男子的倾城容貌,绝世风华。

不禁沉醉其中,浮想联翩……

私自逃出长公主府的卫玉陵,正陷在即将见到,她的晋王哥哥的美梦之中。

京城里却是闹翻了天,长公主府的府兵没日没夜,在城中搜寻卫玉陵的身影。

却是一无所获。

正堂之中,马氏笔直地跪在地上,脊背不曾弯下半分。

她对着高坐上首的长公主,冷淡地、机械地回着话。

“长公主息怒,儿媳实在不知,小郡主是何时逃出府的。”

原以为晋王去了北疆,卫玉陵就闹不出什么来了。

长公主心疼女儿,不舍得总是把她拘在府里,便允许她像从前一样四处玩耍。

直到有一日,卫玉陵院子里的丫鬟,禀报说她玩得累了早早歇下了。

一直到第二日,长公主都没见她来请安。

直到晚间用晚膳之时,她才发觉到不对劲,小院已经人去楼空。

卫玉陵收拾了不少金银细软,还带走了府里后院的,几个新来不久的三等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