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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把那件事,跟沈风斓说清楚(1 / 2)


有沈风斓的马车在前开道,这一路果然畅通无阻。

到了玄武门前,福王急急忙忙地下了马车,上前同她道谢。

晋王府的马车里,只有沈风斓和两个侍女,并未看见轩辕玦。

沈风斓看着他,淡淡道:“福王殿下不必谢我,抓周礼时,龙婉非要殿下的腰带,殿下不也给了吗?我今日只是还了殿下这个人情罢了。”

福王面色有些尴尬,便讪讪道:“怎么四弟没同沈侧妃一起进宫?”

“晋王殿下先进宫了,也不怕同福王殿下说句实话。当初卫皇后那般设计陷害我与晋王,使我名节扫地,不得不嫁与晋王。她病重不病重,我实在不愿殷勤。”

故而她让轩辕玦先进宫,她自己姗姗来迟。

福王听得一头雾水。

卫皇后的确陷害过她,又是罚跪差点害她流产,又是派杀手到晋王府,又是京郊刺杀……

可沈风斓说的,好像不是这些事啊?

福王的脑子还有些混沌,一时想不明白沈风斓的意思。

这时,福王妃从身后赶上来。

“殿下快快进宫看母后吧,有什么话回来再说不迟!”

说着朝沈风斓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地带着轩辕福昀,朝兴庆宫赶去。

沈风斓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这才慢悠悠地抬起步子。

“娘娘,咱们走得这么慢,真的好吗?”

周围都是行色匆匆,赶往兴庆宫的人,只有沈风斓走得悠闲缓慢。

浣纱不禁出言提醒,沈风斓却面不改色。

“有什么不好?卫皇后已然失势,还有何可惧?她曾经对我做过那些事,连让我表现出虚伪的关心,都不配。”

而一路急匆匆朝着兴庆宫赶去的福王,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终于想明白,沈风斓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殿下,你做什么?”

福王妃惊讶地拉住他的衣袖,“兴庆宫在这边!”

福王急道:“我总算想明白,沈侧妃为何这么恨我了!她误会了……不,她被人骗了!我要回去告诉她!”

福王妃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

“殿下,再着急的事情,也没有母后病重要紧啊!咱们先去兴庆宫,一会儿再找斓姐儿说。”

说着便拉他往兴庆宫去。

福王心里再着急,也只能强忍下来,先往兴庆宫去。

那些朝臣不能进后宫,全都在早朝的含元殿等候着。

到了兴庆宫,只见偌大的庭院里,满是命妇们聚集着。

那些品级高的命妇都在殿内,除此之外,便是皇子与王妃还有宫中嫔妃们。

沈风斓还没到。

福王此刻也顾不上沈风斓了,忙朝着寝殿之中赶去。

圣上和萧贵妃都在殿中,除了他们,还有贤妃。

见福王赶来,圣上连忙让出了床边的位置。

“还不快过来,你母后最想见的就是你!”

他连忙赶到床边跪下,只见卫皇后躺在病榻之上,周身泛着一股怪异的药味。

她面色枯黄,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妪,看了实在吓人。

见着一张圆润白胖的脸凑到面前,她使劲睁大眼看了看,这才露出些许笑容。

她的眼睛好像也有些什么问题。

“城儿,你来啦。”

她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福王皱着眉头,看着卫皇后骤然老去的容颜,难以置信。

“母后?母后……您,怎么会变成这样?”

下人通报卫皇后病重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

如今亲眼见到,更为震惊。

卫皇后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他,目露慈爱。

圣上便道:“太医检查过,你母后服食了大量的马兜铃,已经药石无灵了。”

上一回,卫皇后被人下了马兜铃,太医就曾经说过。

长期大量服食,会导致五脏衰竭,最终致死。

“怎……怎么会这样?母后啊,你好糊涂啊!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寻死呢!”

福王顿时大哭了起来。

年初一的时候他来请安,卫皇后就有些衰朽之气了。

他当时没太注意,卫皇后自己也只是说,年纪大了难免如此。

现在想来,她那时就在服食这等慢性毒药了,只是没有告诉福王。

病榻之上,卫皇后微微翘起了嘴角。

她慢慢地伸出手来,颤抖地,指着寝殿中的人。

最后,她的手指笔直地落在,贤妃的方向。

“是她,是她谋害本宫,还收买了本宫的侍女,说是本宫自愿服食。本宫身为皇后,何必寻死?”

“是她,那个霜冷,就是她的人!”

卫皇后说得斩钉截铁,殿中之人,都不禁将目光投向贤妃。

贤妃站在那里,微微含笑。

“皇后姐姐怕是病糊涂了,怎么会和臣妾有什么关系呢?臣妾和皇后姐姐一向和睦,怎么会疑心到臣妾身上?”

她看似处变不惊,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

看来卫皇后已经知道了,上一回马兜铃的事,是她所为。

想不到她竟如此决绝,不惜牺牲自己的命,来嫁祸她。

圣上的目光,狐疑地扫向贤妃。

“皇后说得如此笃定,不像只是疑心。这个霜冷现在在何处?”

兴庆宫的宫人押进来一个宫女,腾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婢霜冷,拜见圣上。”

她显得十分惶恐,胆战心惊。

福王妃站在一旁,忽然想起了这个霜冷。

上一回,卫皇后只是命人把她关押起来,她以为这个霜冷早就死了。

没想到她还活着。

贤妃再嚣张,也不可能一个法子用两遍,来对付卫皇后。

她心中有了成算。

只怕是卫皇后利用霜冷,来栽赃贤妃。

圣上道:“你就是霜冷?朕记得你,你从前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皇后口口声声说你是贤妃的人,你怎么说?”

霜冷抬起头来,看向圣上。

“回圣上,奴婢都说,奴婢愿意戴罪立功!奴婢的确是贤妃娘娘的人,贤妃娘娘将奴婢安插在皇后娘娘身边,是为了构陷贵妃娘娘!”

她一番话说出三个娘娘来,把宫中最复杂的关系,都连在了一处。

故而,寝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你胡说什么?构陷嫔妃是何等罪名,你一个小宫女担得起吗?难道你就不怕,殃及家人?”

贤妃出言提醒霜冷,看似是说霜冷陷害她,实际上是以她的家人性命要挟。

霜冷果然瑟缩了一下。

可她抬起头来,目光中并没有悔惧。

卫皇后将她留到现在,目的就是让她反咬贤妃一口。

她的家人,早就已经被卫皇后的人看管起来了。

贤妃还想拿这个来要挟她,根本起不到作用。

“哟,贤妃这是有多害怕,霜冷说出真相?既然此事与本宫有关,那本宫还就非要听个明白了。”

萧贵妃斜了贤妃一眼,看向地上的霜冷。

“你尽管说,有本宫在这里,谁敢拿你的家人要挟你?”

与此同时,姗姗来迟的沈风斓,迈进兴庆宫便见到奇异的场景。

那些能够待在正殿之中的高级命妇,和皇子王妃们,都竖起耳朵听寝殿里的动静。

外头一片寂静,里头的声音不算小,他们仔细听便能听清每一句话。

轩辕玦把沈风斓拉到身边,示意她也跟着听。

寝殿之中,得到萧贵妃鼓励的霜冷,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

她对着圣上道:“圣上,奴婢只想戴罪立功,绝无半句谎话。兴庆宫查出马兜铃那一次,就是贤妃娘娘指使奴婢,将药塞到鸳诗和鸳婉的房中。”

“因为鸳婉曾经是华清宫的人,贤妃娘娘想借此陷害贵妃娘娘。同时她也想让皇后娘娘病重,让贵妃娘娘下罪,她便从而夺取后宫的权力。”

可惜她的构陷,圣上并没有相信,对萧贵妃也没有任何处置。

不但没有处置,还一并将后宫大权,都交给了萧贵妃。

圣上闻此,眉头蹙得越发紧了。

“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是贤妃指使你的?”

其实在他心中,几乎可以断定,霜冷说的是真话了。

她那急切想戴罪立功的眼神,骗不了人。

霜冷连连点头,“有,奴婢有!奴婢受贤妃娘娘指使,在兴庆宫扎根多年,这其中的痕迹是怎么抹也抹不干净的!比如贤妃娘娘赏赐奴婢的首饰,就在奴婢房中!”

“奴婢的老家在安阳,贤妃娘娘手下的人控制了奴婢的家人,那些人时常到我们的小村子里去,乡亲父老都知道!还有掖庭宫的总管太监,他时常和我在御花园互通消息,还被巡逻的侍卫撞见过两次,圣上一查便知!”

果真如她自己所说,她是贤妃的人,是怎么也抹不干净的事实。

而贤妃站在一旁,听着她说出了每一句话,心都往下沉了一分。

她说的这些,贤妃可以辩解一件,辩解两件。

但是所有的一切加起来,她无论如何辩解不明。

她的目光终于染上了惊慌,不禁看向病榻之上的卫皇后。

卫皇后衰朽如枯骨,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那双似乎死不瞑目的眼睛,叫人浑身发毛,也叫人不敢对视。

贤妃别开了眼,眉头蹙了起来。

好,好一个卫皇后。

她竟然不惜去死,也要拖着贤妃垫背。

在外头听着这一切的沈风斓,并没有多少欢喜之情。

反而是一片悲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卫皇后和贤妃,落到今日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阴险歹毒的人,不配善终。

“贤妃,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圣上的声音蕴含怒意,平素对贤妃的敬重,消失得无影无踪。

贤妃噗通一声跪下,失了平常的风度。

“圣上,上一回的事情,是臣妾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如此。可这次不是臣妾啊,臣妾是冤枉的!”

贤妃只能尽力为自己辩护,却没有人相信她。

霜冷,马兜铃,都是她的铁证。

卫皇后临死控诉,没有人会相信,不是贤妃所为。

虽然这一次,真的不是她所为。

“父皇,母后都病重成这样了,您一定要为母后做主啊!”

福王哭天抹泪,单纯地以为,真的是贤妃谋害了卫皇后。

萧贵妃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贤妃。

“圣上,此事不仅皇后是受害者,臣妾差点也被她所害。请圣上为臣妾做主,不能轻易饶过她!”

福王涕泗横流,萧贵妃义正言辞。

而殿外听着这一切的命妇和皇子们,没有一个人开口为贤妃求情。

宁王站在人群之中,感受到旁人时不时打量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贤妃受处置,他比谁都高兴。

怎么可能如他们所想,冲进寝殿为贤妃求情?

不多时,圣上已有了决断。

“来人,将贤妃带回掖庭宫,即刻看管起来,不许人进出。待此事查明,朕再行处置。”

他命御林军把贤妃带下去,用的还是看管这个词。

这比禁足或是变相的软禁,都严重得多。

一旦将霜冷所说的那些证据核实,罪罚会比现在更严重。

看来,圣上是已经相信了此事。

谋害皇后这样的大罪,一旦坐实,贤妃便无路可走了。

这番变化,必定又会影响到前朝,晋王与宁王之争……

奄奄一息的卫皇后,躺在病榻之上,看着贤妃被带出去,心中格外畅快。

她忽然沙哑地开口,“水,本宫要喝水……”

宫女连忙端上茶水,福王亲手把她扶起,慢慢地喂她喝茶。

“母后,您慢点喝啊。不急,咱们不急。”

就像卫皇后小时候安抚他一样,此刻的福王,也在安抚着卫皇后。

她不禁露出了笑容。

“福昀最近话还说得好吗?”

“好,好着呢。现在对儿臣和王妃,偶尔也能说上一两句了。”

卫皇后满足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圣上对萧贵妃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朝外走,将寝殿留给他们母子说话。

卫皇后却忽然叫住了圣上。

“圣上……”

他转过身去,卫皇后双眼带水,微有泪意。

“臣妾,谢圣上,为臣妾主持公道。便是死,臣妾也能瞑目了。”

圣上对卫皇后,一向没有什么感情。

可她现在要死了,圣上又回想起了,她的种种好处来。

若是没有她,他如何放心卫大将军,率领大周的百万雄师四处征战?

她还诞下了嫡长子,这些年来管理后宫,也算妥帖……

他的心忽然柔软了起来,对着卫皇后难得有了好脸色。

“朕只是秉公处置,皇后不必言谢。你好生歇息,朕先出去,让你们母子好好说话。”

说罢扶着萧贵妃,慢慢地朝殿外走去。

福王与福王妃在身后行礼恭送,发觉圣上离去的背影,蹒跚老迈。

站在少女体态的萧贵妃身旁,越发显老。

这才意识到,圣上年事已高。

比病榻之上的卫皇后,还要大出四岁。

萧贵妃搀扶圣上走出寝殿,默契地没有说话。

她知道此时此刻,圣上的心情,是她无法安慰的。

那是少年结发夫妻,到老生死相隔的情分。

她便是再得宠,也介入不了的情分。

寝殿外的众人见到圣上走出,纷纷行礼。

方才贤妃众目睽睽之下,被御林军带了出去,众人面上却没有什么惊疑之色。

圣上心中了然,嫔妃谋害皇后这桩丑事,是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罢了。

他也累了,不想再理会这些了。

“朕想回宫静一静,皇后这边的事情,爱妃多加关照吧。”

说着拍了拍萧贵妃的手,将其从自己的臂膀上拿下。

而后独自,朝着兴庆宫外走去。

萧贵妃站在原地,行礼恭送圣驾。

冷不防一抬头,才发觉圣上也老了,那股沉沉暮气,与卫皇后一样。

心中不禁酸楚起来,头一回觉得,自己体态容貌太年轻,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好像就与圣上不登对了。

寝殿中不再有动静。

良久,兴庆宫的管事太监,出来拱手回禀。

“皇后娘娘刚刚喝了半碗参汤,还掌得住。诸位殿下、王妃夫人们,请先回吧。”

让他们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卫皇后咽气,那也不是个事。

以晋王、宁王等人为首,众人直接走出了兴庆宫。

连假装哀伤,或是虚伪客套都没有。

名义上,卫皇后还是这些皇子的嫡母。

事实上,喊她母后的,只有一个福王罢了。

身为中宫皇后,在垂死之际竟没有别的皇子愿意守着她,这个嫡母做得实在是失败。

只有萧贵妃身为后宫之首,坐镇在兴庆宫中,以防突发事变。

她独自坐在偌大的正殿中,上首金光璀璨的皇后凤座,隐约落了尘。

底下左右两排的太师椅,却擦得纤尘不染。

卫皇后一生只看得到眼前,未曾回首看过她的身后,是何等狼藉。

她恨了自己一生,临了,却用性命将贤妃狠狠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