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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池畔倾谈(1 / 2)

第三十八章 池畔倾谈

伍榕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扬手洒出一蓬鱼食,顿时引来许多锦鲤,就在伍榕以为它们会疯狂抢食的时候,这些锦鲤竟然纷纷沉入水底,一尾也不剩,本应该被争抢的鱼食静静浮在水面。

“怎么会这样……”伍榕难以置信地看着空旷的水面,从郑旦来了之后,她就一直牢牢盯着,片刻不曾离了眼。

她很肯定,郑旦没有洒落过什么东西,既然如此,那些锦鲤为何会无端沉入水底?

伍榕不愿相信,可眼前这一幕真真切切,没有半分虚假,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妖法吗?

那厢,太王太后的面色亦不大好看,唯有夫差满面欢喜,“祖母您瞧见了,沉鱼之姿,并非虚言。”

太王太后勉强一笑,“哀家瞧见了,真是匪夷所思。”说话间,水面上忽地传来一缕箫声,清越动听。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面容英俊的锦衣少年自莲丛中乘舟而来,一管紫箫横在唇边,箫尾缀着一条浅金色的如意结,箫声正是由此处而来。

待得小舟行到池边,最后一个音节也吹毕,少年跃下小舟,在朝太王太后行了一礼后,他朝夫差笑道:“一曲《香菱》送给王兄,恭喜王兄得此佳人。”说话间,他的目光在郑旦姣好的面上掠过,眼底是深深的惊叹与……可惜。

这名少年正是公子山,前日他有事外出,所以并没有见到郑旦,只是听人说起沉鱼之事,那会儿只当是谣言,不曾想竟然是真的。

夫差笑道:“今日早朝没见到你,还奇怪是去哪里,原来是在这里躲懒。”

“亏得今日臣弟躲懒,否则可见不到这沉鱼奇景。”说话间,公子山忍不住又看了郑旦一眼,后者被他瞧得粉面微红,螓首低垂,不敢与之对视。

夷光看了一眼不时冒出几个气泡的池面,屈膝道:“多谢太王太后开恩,释了我家美人禁足。”

她这么一说,夫差亦想了起来,“多谢祖母。”

太王太后原本正在思索着用什么借口继续将郑旦禁足于掖庭,岂料被夷光一语道破,心中怒恼,但又发作不得,毕竟这话确实是她说的,只得道:“你身为越女,本不得踏入王宫,姑念在你曾救过大王性命,大王又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破例一回,你要好生侍候大王,不得心生它念,否则哀家绝不轻饶!”

郑旦素来胆小,听她这么说,顿时心中发虚,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夷光拉了她一把,方才回过神来,“臣妾谨遵太王太后教诲,定不负大王深情。”随着这话,她恻目与夫差相视一笑,情意绵绵。

这番情意落在伍榕眼中,却是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恨恨地攥着双手。

太王太后眸光一动,落在夷光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她问自己,夷光连忙屈膝行礼,“奴婢夷光,见过太王太后。”

“夷光……”太王太后徐徐念了一遍,凉声道:“昨日就是你送汤去揽月楼?”

“是。”夷光话音未落,太王太后倏然发难,喝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汤里下葯,令刘美人卧榻难起,你可知罪?”

郑旦大惊,急忙道:“太王太后误会了,夷光并未下葯,其实是……”

夷光抢过话道:“是天气炎热,捂坏了汤,害刘美人吃坏了肚子。”

郑旦诧异地看着夷光,不明白她为何要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明明是刘姬心存不善,在汤里下葯,她们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太王太后眸光微微一闪,冷声道:“这么说来,此事与你无关了?”

“若奴婢仔细一些,提前发现汤被捂坏,刘美人就不会吃坏肚子,所以奴婢还是有罪。”

“倒是有几分骨气,没一味推托。”这般说着,太王太后又道:“既是知错,就在这里跪着吧,明日此时,方能起身。”

“多谢太王太后开恩!”夷光谢恩之后,依言跪在池边,郑旦想要替她求情,却被夷光以眼神制止,只得按下心中的担忧与焦灼,随夫差离去。

在他们走远后,平静的池面突然像煮开了的水一样,不停冒泡,紧接着几个脑袋突然冒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着,面色苍白如纸,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个竹筒。

夷光对此并不意外,道:“辛苦几位了,替我多谢太宰大人。”

那几人点点头,游至对岸,那里早有人候着,给他们换上一早准备的宫人衣裳,悄然离开。

昨日文种从望仙楼老板那里知道伍榕对沉鱼一事起疑,料知会有麻烦,所以立即去告之伯嚭;后者得知亦是十分紧张,猜测伍榕可能会引太王太后去太华池,遂一早安排人带着千日醉潜于水中,等郑旦一旦,便打开瓶子,令那些锦鲤吞入酒液,醉沉入底。

以伯嚭的身份,想安排几个人入宫,自是轻而易举。

这些人虽然擅于闭气潜水,但也不能潜伏这么长时间,所以事先带了一个密封的竹筒,实在憋不住气的时候,就吸一口竹筒里的空气,这才勉强撑到夫差他们离去。

随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暮色犹如一对巨大的翅膀,笼罩整座吴王宫,太华池畔,夷光一动不动地跪着,安静地犹如一尊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颀长的身影来到夷光身前,凉声道:“你就一直这样跪着?”

夷光诧异地抬起头,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夫差,换了一袭刺金薄罗长袍的他,在月光下显得越发俊挺明朗,犹如天神一般。待回过神来,夷光哑声道:“太王太后之命,奴婢不敢有违。”

夫差轩一轩眉,“为什么不说实话?”

夷光眉目一颤,低头道:“奴婢不明白大王的意思。”

夫差淡然一笑,俯身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虽说夏日炎热,却也不至于这点路就给闷坏了,那汤里必定是下了葯,你们才刚入宫,诸事不懂,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想对旦儿不利,你们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王说得可对?”

“大王英明。”夷光没想到夫差心思竟然如此通透,仅凭三言两语,便推断出了事情真相。

“为何不把真相告诉太王太后?”面对夫差锲而不舍的追问,夷光苦笑道:“只怕说了之后更加麻烦;再说了,大王应该明白,太王太后要的,从来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