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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2 / 2)


察觉到楚锦绣的惶恐,宋氏一阵心酸,眼泪流了出来,“你怎么那么糊涂,就算三皇子没什么势力,可是你嫁了过去,你父亲还能支持别人不成?为什么非要扯出这些不干不净的?”

一句不干不净的让楚锦绣骤然变色,她忽然间笑了起来,宛若癫狂,“母亲以为我愿意,我愿意成为不洁之人,生怕自己的丈夫发现我婚前失贞?你不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我告诉你好了,是你的亲侄子,我最亲爱的表哥宋成平,他就是在这张床上强暴了我!”

宋氏张大了嘴,似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似的,平儿竟是非礼了自己的女儿?

“宋成平,这个禽兽!”

宋氏泣不成声,楚锦绣却好像有了报复的快感似的,看着自己的生身母亲冷笑道:“母亲不是要我多和大表哥亲近吗?这下好了,我们有了肌肤之亲,够亲近了吗?”

宋氏听到这话几乎痛哭出声,她不是不知道宋成平特别疼爱绣儿,只是她以为那不过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罢了,哪曾想,他竟是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闺阁内满是隐隐的啜泣声,良久才消停了下来,宋氏看着黯然落泪的女儿,伸手想要揽住她,却是被楚锦绣推开了。

宋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是眼下却并不是尴尬的时候,“那你借什么理由推脱了三皇子?”

楚锦绣闻言冷笑一声,推脱皇甫殊?母亲还真是天真,自己在喜堂之上暴露了那般丑陋的面容,就算是吃了药之后又恢复如初,就算是新房内皇甫殊用身患恶疾给自己开脱又如何?

洞房花烛夜,他不是站在自己面前冰冷冷的说道:“三皇子妃是你,永远不会变,只是我也不会动你,安安分分的做你的三皇子妃,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她知道,皇甫殊终究是厌恶了她的,就算是曾经为自己的容颜着迷,可是喜堂之上自己让他丢人现眼,他……他如今能给自己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已然是十二分的慈悲了。

他本就不该多想,不是吗?人前,他会搀扶自己下马车,会在饭桌上给自己夹菜,细语温存,可是人后他却是冰凉凉的,丝毫不掩饰他的冷意。

只是这些呀,她却是不会跟母亲说的,丢人现眼的事情,自己承受就是了,何必再去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伤疤呢?

“我用葵水来了推脱了,殿下对我很好,母亲放心就是了。”

撩开了珠帘,楚锦绣走了出去,“母亲,我实在是不喜欢这里,一把火烧了吧。”

也许那大火也能将自己那不堪的记忆带走,婉转承欢宋成平身下的不堪与屈辱,为了这一时的解药,她真的是疯了。

再度回到梨香院的时候,楚锦芙也在,只是却不见楚清欢的影子。

“二妹哪里去了?”楚锦绣笑着问道,出了锦绣苑,她就满脸的笑意,若非是眼睛微红出卖了她,任谁也不会知道她方才哭过的。

“姑丈开赴南疆,午时末出发,宫里传来旨意,让二姐姐进宫相送。”

楚锦芙神色淡淡,虽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平,却也和她一贯情绪一般无二。楚锦绣闻言皱了下眉头,“倒是我忘了,不如过会儿我们也去送姑丈姑母一程好了。”

楚锦芙沉默不语,祖母那么疼爱姑母,可是镇南公回南疆的消息传来之后,姑母却是一直不曾前来看望祖母,难道是有意要远离相府吗?

她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二姐姐,可是却又不敢,前天祖母大闹帽子胡同给二姐姐难堪的事情,她从林妈妈这里知道了,就算是担心二姐姐情绪她也不敢贸然去芝兰院。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现在竟是变成了这般。祖母难道非要和二姐姐无理取闹,撕破脸皮吗?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皇甫殊正在与楚文珍谈论来年的春闱,却是听到楚锦绣的话,轻声道:“也好,楚相午膳怕是要在宫里用了,好歹你也能见他一面才算是回门回全了。”

宫宴上,看到楚清欢赫然在席,楚思远有些吃惊。他记得宣武帝并没有下诏让相府里的人来,毕竟今天是三皇子陪着锦绣回门的日子,怎么清欢却是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了?

正诧异间,却是楚凝君带着女儿走到了楚清欢身边,“清欢,姑母有一件事要托付与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姑母这个忙?”

楚清欢皱了皱眉,楚凝君这般举动很明显是想要自己帮忙照看南宫语嫣,如今南宫语嫣和南宫默言兄妹两人都留在京城,不免有质子的意味在里面。

只是,自己这一招棋几乎要将整个京城的平静打破,也许并没有余力来保护南宫语嫣吧。而且,楚凝君这般郑重,怎么看怎么好像是托孤呢?尽管,这个孤儿有点大。

南宫语嫣其实也有些不满,自己好歹也是名誉南疆的,虽然楚清欢的确有几分聪明才智在里面,可是自己又不是三岁的小孩,难道还需要她保护不成?

她拉了拉楚凝君的衣袖,却是被楚凝君瞪了一眼,“姑母知道你处境也并非十分光鲜,只是相互照拂一下总是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强,你说呢?”

察觉到楚清欢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楚凝君又道:“这也是你姑丈的意思,他拉不下这脸来求你一个小姑娘,自然要我这厚脸皮的来了。”

镇南公的意思?楚清欢一眼望去,却见南宫靖宇正在与宣武帝说话,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时而点头,目光有一瞬间回应了自己。

“承蒙姑母姑丈信任,清欢定当和语嫣妹妹相互照拂的。”

听到楚清欢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楚凝君松了一口气似的,将南宫语嫣的手交到了楚清欢手中,“语嫣偶尔大小姐脾气,本质却不坏,你比语嫣大了些,就像是你母亲当年包容我一般包容她吧。”

听楚凝君提及母亲,楚清欢眉眼一挑,却听楚凝君继续道:“你母亲当初曾给过我一些东西,正巧前几天我收拾出来了,回头派人给你送去,她去世得早,也没能给你留下什么,好歹也是个念想。”

楚凝君竟是对自己这般示好,楚清欢一时间错愕,老夫人向来疼爱这个女儿,可是此番再度离京前往南疆,楚凝君根本不曾去相府看望老夫人。

是故意为之的吗?

楚清欢有些不解,却感觉一股焦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背后,她不经意的回头过去,却见万俟离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似乎在打量什么。

万俟琳儿与皇甫煜成亲三天,只是大昭远在千里外,她却是不能回门省亲的,干脆宣武帝在这欢送镇南公的宴会上一并宴请了万俟佑和万俟离,当然。

楚清欢清楚,这并不排除炫耀武力的意味。

帝王之术,宣武帝可从来都是炉火纯青的。

宴会之后,宣武帝拉着南宫靖宇的手竟是君臣一路交谈到了宣和门,期间南宫靖宇更是恩赐与宣武帝共坐在龙撵上。

这等恩宠,除了定国公萧老将军再无他人享有过。

甚至有人猜测,当年定国公开赴北疆固守国土后,宣武帝册封其独女萧月如为玉华郡主,如今难道也要册封镇南公的女儿郡主封号了吗?

柳皇后也是亲热的拉着楚凝君的手,“待来年开春暖和了,本宫派人护送世子和语嫣去南疆,到底儿女能承欢膝下才算是人生齐全不是?”

楚凝君闻言几乎落泪,“臣妇谢皇后娘娘隆恩,只是臣妇的这一双儿女都有些顽皮,还望娘娘看在国公爷一心为国的心思上能多看护一二,臣妇感激不尽。”

说着楚凝君就要跪下,柳皇后连忙扶住了她,“夫人这是哪里话,本宫定会好好照看世子和语嫣的。”

南宫语嫣一直无所谓似的,只是待看到父母携手离去时,却还是眼眶一热,一股热泪流了下来。

到底还是被保护的很好的女儿,能做到这样已经不易了。楚清欢递上了锦帕,“擦一下吧,别让姑母担心。”

南宫语嫣赌气似的扭过了头去,“我又没哭,要这个干什么?”

看到这般顽固的南宫语嫣,楚清欢不由轻声一笑,“罢了,随你怎样吧。”

只可惜琏儿已经和一万大军候在十里开外的长亭那边了,到底叔父和婶娘便是连送别儿子的机会都没有。

楚清欢看着人群中人头攒簇,却不料竟是看到了皇甫殊和楚锦绣,她不由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一旁南宫语嫣诧异,顺着她目光望了去,却是带着几分厌恶似的,“他们来干什么?她今天不是回门吗?”

自从知道楚锦绣失贞的事情后,南宫语嫣在楚清欢面前毫不掩饰对楚锦绣的鄙夷。

“大概是来迟了一步吧,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人群之中,南宫语嫣看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人,刚想要拒绝她,只是想起母亲的苦口婆心,她最后还是应了下来,“我要回府,骑马累了,那就做你的马车好了。”

看不清身后的京城,楚凝君终究是没有忍住,眼泪落了下来,一旁镇国公见状帮妻子拭去了泪水,“你不是说那丫头答应了下来吗?有她照拂,语嫣定会无事的,放心好了。”

对于儿子,南宫靖宇是十二分的信任的,让默言照顾语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到底男女有别,小女儿家的心思怕是默言也并不懂,倒不如托付给楚清欢更为放心些。

楚凝君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还是担心,语嫣那么执拗,若真是和月林传出了什么,我只怕整个国公府都担待不起呀。”

楚凝君不曾想到,自己女儿竟是喜欢月林,若非是无意间看到,她几乎不敢相信。女儿一直口口声声嫌弃的人,竟是成了她的心上人!

“她自有分寸的,放心吧。”能忍那么久不说,定是知道其中意义重大的。而且月林又岂是简单易与的?

蜀南王年老昏聩又是听信枕边风,将这帝王之才的儿子逐出蜀南实在是瞎了眼呀。

“当初月林为了追清欢那丫头闹的沸沸扬扬,两人之间定是有什么交易的,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去找清欢托付了。”

事到如今,他只好吐露自己的意思,楚凝君闻言却是一愣,“靖宇你,你早就注意着他们了?”

南宫靖宇点了点头,“南疆向来都是小打小闹,京城却都是波涛暗涌,一个不小心只怕是翻了天都不知道天为何变色。”

第一次见到丈夫竟是这般语气沉重,楚凝君心头有些担忧,她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丈夫担忧什么,“那舍弃相府,将嫣儿和默言的未来交给楚清欢,靖宇……”

她抓住了丈夫的手,“你有几分把握?”

不止是嫣儿和默言的未来,靖宇他甚至赌上了国公府的未来!

反握住了妻子的手,南宫靖宇淡淡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见我打没有把握的仗,放心吧。”

此时的南宫靖宇豪情万丈,让楚凝君安下心来,将头埋到了他的胸前,“我放心的,自然是放心的。”

为了丈夫儿女,她已经舍弃了母亲,如今除了放心等待,还能怎么样呢?

开赴南疆的马车悠悠离开了京城,长亭处,一身甲胄的少年手持长枪站在队列中神色凝重望着京城方向。

他左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放着他从二姐姐那里讨来的锦帕,还带着二姐姐的味道。

“二姐姐你放心,待我归来之时,定将让你从此无忧。”

正被少年念叨的人此时此刻正坐在马车里,目光落在对面的少女身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忽然改变了主意不去找月林,想要问我什么,说吧?”

南宫语嫣闻言一惊,“你看见月林了?”她与月林的事,楚清欢是知道的。只是她适才不是在看皇甫殊和楚锦绣吗?什么时候注意到月林的?

到底是小情人,眼里只有彼此都忘了四周了呢。楚清欢无声一叹,“这重要吗?”其实就算她没看见月林,也知道月林定是在人群中的。

毕竟,南宫语嫣此番可以说是被作为“质子”留在京城的,情人的遭遇,月林感同身受,自然不会不到来。

而南宫语嫣看似无所谓,可到底却还是个小姑娘,心中伤痛自然也需要安慰,这样的角色只有两种人能承担。

一是家人,另一个则是情人。

前者毫无疑问的人选是南宫默言,只是南宫默言如今怕还在京畿营中,远水救不了近火,那么最后也是最好的人选,自然是由月林来担当了。

这好像不是那么重要。脑中浮现这个念头的时候,不知为何南宫语嫣有些心虚,她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何娘亲定是要楚清欢来照顾自己了。

说是相互照拂,其实就是把自己托付给楚清欢罢了。

“母亲没有去看望外祖母,她老人家是不是有些生气?”

楚清欢闻言笑了起来,“你确定这个问题是在问我?”

南宫语嫣愣了一下,不是问她还是问谁?

“我知道外祖母和你闹得不可开交,可是她会过问你院子里的事情,难道你就会任人宰割不成?”

倒是个聪明的,楚清欢笑了笑,“倒也没见得发怒,估计这段时间怒火都在我身上,来不及再找姑母的茬子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南宫语嫣有些同情,母亲虽然没有去相府拜访外祖母,可是却并非对相府的事情不清楚。

老夫人的发作实在是无理取闹的很,若是自己定是闹得更加不可开交,楚清欢这样其实也算是给老夫人留面子了。

南宫语嫣的安抚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她知道楚清欢并不是一个需要安慰的人,只是下马车的时候,她却是被楚清欢拉住了手,“这段日子,别去见月林。”

南宫语嫣闻言一愣,却见楚清欢神色极为严肃,“忍一时风平浪静,除非你最后不愿意嫁给他。”

待她反应过来,楚清欢的车驾却是已经离开了。怔怔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南宫语嫣看了看府门上悬挂着“镇南公府”四字匾额,头也不回地进了去。

“去清风楼。”

听到小姐吩咐,丁留爽快地应道:“好嘞。”

只是他刚吩咐马儿转向,却是被一人拦了路。

丁留无语问苍天,是不是只要二小姐出门就会被人拦住?

要么是马儿身上被放了刀子,哦,那件事到现在还没调查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么就是遭遇刺客,再不是就是遇到安平侯那样的铁血将军。

丁留默默总结道:二小姐出门见鬼是寻常事,不见鬼那才真是见鬼了呢。

刚想要禀报,谁知道二小姐似乎已经知道了似的,“离王殿下当街拦住我的车驾,难道这就是大昭的皇室作风?”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相府小姐,万俟离心底里暗赞了一声,脸上却是笑眯眯道:“有女同车,颜若舜华,本王自然也学一把君子之风,只可惜惹得郡主生气了,还望郡主原谅本王的唐突才是。”

君子?从哪里看万俟离都不像是君子。

“既然有心,离王殿下不如潜心请教,大周素来有一句话,画虎不似反类犬。”看着万俟离脸色微微一黑,笑意消失,楚清欢心情大好,“这话虽然粗鄙却也是实在道理,还望离王殿下引以为戒才好。”

坐在老板上的丁留闻言不由笑了出来,二小姐这真是会骂人,这不是骂这什么大昭的离王是狗,是畜生吗?

“走吧。”放下车帘,楚清欢淡淡吩咐道,她无意和万俟离说什么,何况自己想要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也不需要这么一个人来试探自己。

万俟离看着远去的马车,略显着肥胖的脸上挤出的那细细的眼睛中闪着一丝冷毒。

既然她不愿意和自己合作,那么就等着好了,总有一天,楚清欢你会后悔的!

“二小姐,清风楼到了。”

丁留自然知道二小姐之所以来清风楼的原因,自然是为了大少爷。

府中的人谁不知道二小姐对这个兄长事事上心,每两三日总是会遣人或是自己出门给大少爷买些点心的,其中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清风楼。

“你自去打些酒喝,我过些时候才会下来的。”

接过了二小姐赏的银子丁留愣了一下,怎么,二小姐难道是在这里见什么人不成?

楚清欢并不在乎丁留究竟是怎么想的,清风楼老板见到来人已经出了柜台亲自迎了出来,“楚二小姐这边请,蜜苓桂花糕师傅们正在做着,还请二小姐楼上稍等片刻。”

楚清欢点了点头,看来他倒是安排好了,她刚拾阶上楼,清风楼外却是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是锦衣卫,难道这里有什么穷凶恶极的人不成?”

原本在一楼大厅里等着的人莫不是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是沾染到锦衣卫儿郎们呼吸出来的空气似的。

楚清欢不由皱眉,还未待她想出究竟是什么原因的时候,却听见那熟悉的音调,“看来本督这名声还真是不好。”

清风楼的老板不知这位大爷究竟是什么个意思,战战栗栗上前道:“千,千岁爷有何吩咐,小,小人立马去做。”

楚清欢毫不怀疑,姬凤夜轻轻点一下手指戳一下,这清风楼的老板就能倒地不起。

“刘老板这话未免说的大了,难道本督要你的项上人头你也双手奉上?”

此言一出,清风楼里的食客更是面色纷纷一变,生怕下一刻就被刘老板的鲜血溅了一身似的。

刘老板却是吓得浑身僵硬,两股战战,就是要跪倒在地之际,却是听姬凤夜笑道:“去把你们这里最富盛名的点心每样来上一点。”他看了眼拾阶而上的楚清欢,唇角噙着笑意道:“相逢不如偶遇,不如就与二小姐一道品评这清风楼的糕点好了。”

楚清欢脚下一顿,看着那笑意分明的人,她扯了扯嘴角,“承蒙千岁爷看得起。”

刘老板一把冷汗流过了脑门,这……这八千岁真的不是来找茬的?

而且,楚二小姐怎么就答应了?难道她就不怕八千岁定她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那琅琊阁里等着的可是大昭的齐王呀!

看到两人前后进门时,万俟佑神色并没有任何波动,一楼的动静他早就听了个清楚,再者说,锦衣卫的能耐有几分,大昭百姓都有所耳闻,自己行踪并非十分隐秘,就算姬凤夜知道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姬凤夜却是为什么非要这般明目张胆的来这里?他大可以派出锦衣卫的密探的。

无视万俟离的神色变化,楚清欢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姬凤夜的用意她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她并不准备先开口。

沉寂是从外面打破的,清风楼刘老板声音中满是战战兢兢。

“千岁爷,郡主,小人是,是来送糕点的。”

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万俟佑不由皱眉,“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八千岁竟是喜欢甜点。”

姬凤夜银眉一挑,眼角蔓延出的曼珠沙华死后都带着生动,似乎在燃烧一般,“怎么,齐王殿下有什么要赐教的?”

万俟佑笑了起来,“本王只是听说向来是妇孺喜欢这等甜点的,没想到八千岁竟是与她们癖好相同。”

修长的手指捻起了一块桂花糕,姬凤夜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那桂花的香甜似乎都在舌尖舞动,他点头向着楚清欢笑了笑,“难怪你哥哥最是喜欢这清风楼的桂花糕,果然是名不虚传。”

万俟佑闻言不由愣了一下,他倒是听说楚清欢有个智力低下犹如幼童的兄长,向来喜欢吃……甜食!

想到这里,他脸色不由一变,自己适才为了激怒姬凤夜,却也是把楚清欢的哥哥也骂了进去,实在是太大意了!

他不由瞧向了姬凤夜,却见他那丹凤眸中似乎带着淡淡的嘲弄,在嘲笑自己似的。

万俟佑瞬间就明白,姬凤夜适才是请君入瓮,偏生自己就傻傻地上了当!

“齐王殿下是沙场上舔过血的热血男儿,只是却也是妇人所生,从少时年代过来的,不是吗?”

万俟佑闻言脸色又是一变,自己适才那话却是有些大意,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未免说是轻视妇孺,偏生姬凤夜不单是有心人,而且还是一个嘴皮子更为犀利的有心人。

“当然,本督童心未泯却也是事实,齐王殿下可还满意本督这个答案?”

楚清欢看着眼角隐约着嘲弄的姬凤夜不由心底一笑,看来姬凤夜这下马威的确是成效不错,只是凡事莫不是一个过犹不及呀。

“向来有入乡随俗的说法,齐王殿下不妨尝一尝这桂花糕,倒也是滋味不错,京城的达官显贵倒是十之七八都点头交赞的。”

楚清欢一句话帮万俟佑解了围,万俟佑眼神之中投过一丝感激。

虽然姬凤夜是不请自来的,可是自己挑衅在先却又失利却是怨不得别人的。本以为自己独自对上姬凤夜也是有几分胜算的,毕竟当初在西凉不也是胜负未分吗?

却不料到底还是轻敌了。

不过,大周的一个外姓千岁爷这般本事,皇室子弟与之相较都相形见绌,他倒是有些期待,宣武帝百年之后,该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倒是有几分香甜却并不滑腻,那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了,的确是他派来的,你还要她多小心些才是。”

他说话像是打哑谜似的,楚清欢闻言却是点了点头,旋即皱起了眉头。薛姐姐难道真的身世有异,所以才……

“麻烦齐王殿下了,殿下不妨好好品尝这桂花糕,清欢告辞。”

留在琅琊阁里的两人却是静默了许久,姬凤夜才站起身来,“她的事情自然由本督做主,齐王殿下若还想安稳回大昭,最好看紧些你那堂弟,不然,本督的锦衣卫也并不是吃干饭的。”

淡淡的警告声让万俟佑神色一变,旋即却是意识到什么,他忽然站起身来,拦住了姬凤夜的去路。

后者挑了挑眉,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却有些冰凉。

“既然千岁爷知道了,那何不与本王合作?”

姬凤夜闻言一笑,“与你合作?齐王殿下莫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就不怕被安上这里通外国的罪名,万劫不复?”

万俟佑闻言却是笑了起来,被安上里通外国的罪名?自己若真是与姬凤夜合作,可不就是里通外国吗?可是这又如何呢。

“千岁爷莫非是怕了不成?锦衣卫纵然天的本事,可是几十年的旧事,怕也是有心无力,与本王合作有什么不好?何况,你以为我会伤害她?”

说到最后一句话,万俟佑却是神色柔和了下来,换来的却是姬凤夜的不屑一笑,“伤害她?也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万俟佑脸上的柔情一闪而逝,迎上了姬凤夜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他紧皱着眉头,“千岁爷这话什么意思?”

姬凤夜轻声一笑,“倒没什么意思,不过本督向来不是胆小之人,你的提议我会考虑,只是下次别再用激将法,惹怒了本督,齐王殿下就不怕自己走不出京城吗?”

他广袖长袍轻轻一拂,人影消失在万俟佑眼前,只留下那淡淡的清香,昭示着这个人曾经来过。

在车厢里看到姬凤夜楚清欢并不意外,这个人连自己的闺房都能进出自如,何况是一辆小小的马车。

只是她没有料到,姬凤夜一上来就对她动了手,还有口。

霸道至极,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将下巴啃下来似的,楚清欢也是恼火,银牙一咬嘴里顿时有些腥甜。

“丫头,你谋杀亲夫。”

他指腹轻轻擦过了薄唇,却是一点猩红落在了指腹上,红白分明,显然是楚清欢咬出来的结果。

楚清欢却是嫌恶地皱了皱眉,姬凤夜说的不错,前世,她可不就是谋杀亲夫了吗?

看着楚清欢似乎陷入一种沉思之中,姬凤夜不知为何有些心疼。

将伊人揽在了怀中,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想要知道什么,问苏绾,她不知道就问本督,何必问外人?若是被那老狐狸知道你私下里和万俟佑见面,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被人紧紧揽在怀里,楚清欢有些透不过气来,她虽然不得已和姬凤夜合作,可是却也不会万事依赖于他的,前世的血的教训早就让她有了防人之心,何况姬凤夜并不是十分的信任自己,为何自己却又是要十分的信任与他呢?

“我想问的事,只怕千岁爷您并不知道。”

不是没察觉到楚清欢的冷淡,姬凤夜闻言皱起了眉头,“本督不知道?当初在西凉围猎之时,派人去请薛金莲的虽然是万俟琳儿手下的小内监,可是那次却是奉了昭烈帝命令前往的,你怀疑薛金莲和昭烈帝,或者说晋国夫人和昭烈帝之间有什么旧事,所以才会让万俟佑调查一二,不是吗?”

楚清欢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震惊,这事她便是苏绾都没提过,何以姬凤夜却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竟是察觉了一切?

姬凤夜脸上却没有一丝得意,这丫头并不信任自己,所以才不敢对自己全盘托出,如今自己不得不用这破釜沉舟之计,只是……

向来沉着冷静铁血手腕的他却又是有些恐惧,恐惧这丫头依旧不信任自己。

“是又如何?锦衣卫大名如雷贯耳,千岁爷手段通天,清欢拜服,这些,千岁爷可还满意?”

听到这话姬凤夜脸色顿时一变,楚清欢脸上笑意盈盈,可却满是讽刺,这丫头分明是在嘲弄!

“够了!”他长袖一挥,竟是将楚清欢从怀里震了出去,若非是楚清欢见机快,只怕便是要跌伤了。

车厢内的动静并不小,可是马车却是平平稳稳地向丞相府驶去。

楚清欢左手支住了车厢内小几的桌面,脸色微微泛白,原本慵懒坐着的姬凤夜却是站起身来。

“丁留,也是千岁爷的人吧?难怪这般福大命大,几次都能死里逃生。”

身后这人声音中满是嘲弄,姬凤夜眉眼却是越发冰凉,看了楚清欢一眼,他不发一言离开了马车。

车板上丁留见状不由愣了一下,手中缰绳勒住,“二小姐……”

“既然是我丞相府的人,就安安分分地给我驾车,回府!”

车厢里传来的语气冷冽,竟是和千岁爷如出一辙,这让丁留不由心中一凛,连忙答应着快马回去。

马车一路安稳,楚清欢拎着还散发着热气的点心去了竹涛居,楚文璋在随着云剑英辨识药草,很是专注模样,若非是云剑英停止了讲解,他似乎都不会抬起头来。

“云大哥,怎……妹妹,你来了。”

看到来人,楚文璋喜形于色,几乎是跳起来似的冲着楚清欢跑了去,“是不是清风楼的蜜苓桂花糕,我闻出了这味道的!”

看着楚文璋天真烂漫好像是孩子一般,楚清欢笑意慢慢涌上了心头,“是,去吃吧,柚儿,你去好生照看着大少爷。”

从楚清欢手中接过了点心,柚儿领命而去,只是云剑英却是皱起了眉头,“你左手怎么了?”

“没什么。”没想到师兄竟是这般敏锐,楚清欢却并不愿意提及,难道说是姬凤夜那一推引得自己不小心再度伤了左手吗?

她左手当初有伤,虽然有师兄妙手回春,可是当时她伤了两次,这次又是事发突然,她毫无防备……

“给我看看!”口上虽是客气,可是云剑英却已经抓起了她的手,“若是让师父知道你竟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看他老人家怎么惩罚你!”

“师父他现在在灵隐寺乐得逍遥,才没空管我呢。”她说的轻松,只是手腕处传来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师兄你轻点。”

云剑英却是下手更重,显然是想要要她记住这个教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