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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个故事,主角是个硬派到令人无言的男人。



其实我不大熟悉这个男人,也不曾当面和他交谈;更何况少数关于他的资讯全都来自传闻。最离谱的是,他几乎没有在这个故事中出场。尽管如此,这仍然是属于他的故事。



他的绰号叫作“熊拳”,据说是因为曾经赤手空拳地打死一头熊,才有了这么一个让人笑不太出来的谐音绰号。然而无论他身在阿富汗、南斯拉夫还是刚果,大家都如此称呼他。或许是因为日本人的名字比较难念吧?



他曾是驰名于多国战场的佣兵,却在体能达到巅峰的三十多岁时一度退隐。因为他回到故乡日本时认识了一位女性,并且爱上了她。



尽管所有人都不祝福这段恋情,他们还是生下了一个女儿。由于不可能于养育小孩同时继续从事不法勾当,他决定洗去满身的烟硝味和血迹,在东京安身立命。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经营拉面店,或许其中有什么象征性的意义也说不定。继承了由大陆漂洋过海而来的中华拉面基因,汤头里却吸收了这个国家中各式各样的饮食文化,最后演变成不折不扣的日本料理——这是日本拉面的历史,也意外地和两人生下的女儿有着相同的背景。



然而就在妻子早一步离开人世之后,他却在某一天抛下了女儿和面店,再度以“熊拳”的身分回到战场。他曾在这个和平的国度经营拉面店的唯一证据,就只有拉面店的门帘了。



他的本名叫作花田胜。



根据似乎是事实的传说,他本来想直接用名字当作店名,却被妻子嫌“俗气”,于是去掉了“Da”和“Sa”两个音(注:日文中表示俗气或没水准的形容词发音为dasai)——



——成了“花丸拉面店”。



这就是那间拉面店的店名。花田胜的故事从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



*



话说回来,虽然最近几乎完全忘了这回事——不过我的确还是个高二的学生,而且快要满十七岁了。我竟然是在教室里和同学聊天时才想起这件事,怎么会这样啊?难道我对上学有什么心理障碍吗?



总而言之,对话的内容就是这样——



“……只剩下一个月了,藤岛也请记得来帮忙,十月不要排太多打工喔!”



午休开始的铃声响起,一个女生的声音也同时传来。我一抬起头,便看见一头短发、看似坚毅的眉宇以及和蔼可亲的眼眸。原来是彩夏。我把上午的课全都睡掉了,脑袋现在还昏沉沉的,所以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连其他女生都三三两两地往我座位四周聚集过来。



“……什么只剩一个月了?”一个月后有什么事吗?



“拜托你仔细听人家说话好不好!你一定又从班会时间一直睡到现在了吧?为什么藤岛你总是专门跑来学校午睡呢?”



我正想回嘴说“最近遇到一堆麻烦事,害我很累啊!”旁边的女生就插嘴了。



“这不算午睡吧?他好像从早上就一直睡到现在啊?”



“有时候还睡到放学,晚上七点了还不醒。”



“我听说他连上体育课都在睡耶?”



“真的吗?那很强耶!是怎么办到的?”我才想知道咧!你们想乱编到什么时候啊?



“藤岛在睡觉方面真的很有才华喔!”



彩夏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很得意。



“以前还曾经说梦话跟我聊天呢!”



“你应该叫醒我才对吧!”我忍不住吐槽,好像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对了……你刚才说下个月?下个月有什么事吗?”



女生们的眼神同时进入了冰河时期。我低头趴在桌上回避这些可怕的视线,同时拚命地试图回想。今天好像是九月的最后一天了吧?呃……整整一个月后就是十月……十月底……



“啊!是我生日!”



“谁知道你的生日啊!”“是喔,生日快乐啊!”“几岁生日啊?我看你好像开始有老人痴呆的症状了,大概有七十七岁了吧?”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群起围攻我啦!



不过这时我才终于想起一件事——我快要十七岁了。这么说来我应该还是个高中生,转进这所学校之后还不满一年。



原因说来话长,总之我目前正在一家侦探事务所打工,担任助手。回顾自己所写的案件记录,这短短一年来竟然就遇过十次足以成为刑事案件的纠纷。我的高中生涯还剩下一大半,照这种频率算来,毕业前恐怕还会遇上十五件左右的案子。我不禁有点头昏——万一我在高中毕业之前就先从人生毕业了怎么办啊?



然而彩夏突然凑近我的面前,把我拖回了现实。



“跟你的生日无关啦,我们说的是十一月三号。你应该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吧?”



“……安产节?(注:日文中的十一月三号1103和“安产”谐皓)”



“文化节啦!就算你已经和整年都在放假的尼特族差不多,所以搞不清楚国定假日……”



“难道我连稍微恍神的权利都没有吗……?” “……可是你竟然连校庆的日子都不记得!”



嗄?校庆?



*



雇用我的侦探事务所和彩夏打工的拉面店位于同一栋建筑物。走出JR和私铁及地下铁路线杂乱交错的巨大车站东侧,穿过流浪汉聚集的公园后走到人烟稀少的死巷——一栋不显眼的灰色低矮住商大楼就是店面所在。这里的地标是挂在一楼门口那刺绣精美的红色门帘,上面写着“花丸拉面店”。拉面店很小,只有五个靠柜台的座位;店主人称明老板,是个总是穿着挖背背心配黑色围裙、胸部缠着布条,模样健康到令人目眩的大姊。



“彩夏说最近要准备校庆活动,暂时会比较晚过来店里……可是鸣海你为什么还是一放学就来了?”



傍晚四点,我一出现在拉面店里,柜台后的明老板便这么问我。



“啊,是因为在班上没有安身之处吗?”



“没、没这回事啦!”我不禁有点着急。“没有人在我睡觉时决定了班上的摊位活动,也没有人叫我什么事都不用做,更没有人直接把我的桌子拿去当切割台用啦!真的没有这些事!”



可是为什么我有种想哭的感觉呢?一定是因为明老板一直在切葱的关系吧……?



“不过你在我店里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不点餐的话,你还是快滚出去吧!不要妨碍我准备材料。”



我好歹也是前店员,居然这样说我!可是我不能就这样出去。



“呃……就是说呢……这个嘛……我是为了校庆的事来拜托明老板你的啦!”



“拜托我?”



“因为我们班上决定要卖冰淇淋。”



明老板握着菜刀的手停了下来。



“花丸”是一间奇特的拉面店,因为甜点的冰淇淋比拉面本身还有名。听说明老板是因为父亲失踪而不得不继承拉面店,在那之前其实她努力进修的目标是成为冰品师傅。



“所以……如果明老板能教我们做冰淇淋,就一定没问题了。我们班上的女生们是这么跟我说的啦……”



“……我哪有那种闲工夫啊!那拉面店怎么办?”



明老板一脸不耐烦地这么说完,切葱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是啦……只要让大家每天来‘花丸’学着做就可以了吧?”



“你白痴啊!那还不是一样?我在这里顾小孩,那谁来做拉面啊?”



“这……这个嘛……那就由我来——”



“你刚刚说什么?每隔半个小时就摔破一个碗公的鸣海同学,你说你要来干嘛?”



“非常抱歉对不起我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了!”



唔,虽然早就知道结果大概会是这样,明老板也太不留情面了。



总之,这就是我被分配到的唯一一项校庆准备工作——说服明老板帮忙。



“我告诉你,我们这里一直都是拉面店,不是冰淇淋店。我也是有身为拉面店老板的坚持的。好啦,把这份送去给爱丽丝吧!”



明老板在碗公里豪迈地洒进一把葱花,然后推到我面前。碗公里只见煮熟的豆芽菜和葱花,害我愣了好一阵子。尽管每次都是这样的情况,明老板还是会特地向我解说。



“这是葱花味噌拉面,不要面不要汤不要叉烧不要笋干不要味噌。”



“拉面店老板的坚持也不要了嘛!”



然后我就被揍了。



这个爱丽丝就是我的雇主,住在这栋大楼的三楼。308室的房门上挂着一块招牌,上面以奇幻风格的字体写着“NEET侦探事务所”。最近我开始嫌麻烦,所以常常不按电铃就直接进去。夏末的暑气差不多告一段落了,房间里的冷气却依然强劲刺骨。穿过右手边是厨房的狭窄走廊,里头就是小小的寝室。



“爱丽丝,我送饭过来了!”



“哇!哇哇啊!”



我端着载有碗公的托盘走进房间,床铺方向却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她在干什么啊?



寝室的三面墙壁都是架子,架上的电脑器材满满堆到了天花板,地板上绝大部分的面积则被床铺占据了。床单上满是小熊啦、海豚啦、猫咪啦、水豚之类的可爱布偶,堆叠成了一座山丘。一个小小的女生正趴在床上,试图往后缩进这座布偶山中。我一和她四目交会,黑色帽沿下那张惨白的脸庞霎时一片通红。



“以……以后不准你突然闯进来!我也是有个人隐私的!”



“嗄?啊……呃,对不起!”



我差点打翻手上的托盘,连忙背对床铺退回厨房。



这个小女生就是雇用我的侦探——爱丽丝。虽然她总是穿着睡衣窝在这间套房里,但我刚才不小心瞄到的服装……却让人一时之间难以相信。



她戴着黑色的三角帽,好像还披着黑色的蕾丝披肩。应该不是我眼花才对,可是……爱丽丝为什么打扮成那样啊?她不是只穿睡衣跟丧服还有看起来很贵的和服吗?



“哇!拉链卡住了!唔……呜……我的头发……好痛!鸣海!鸣海!”



听到爱丽丝的叫声,我慌忙站起来。



“不准过来!不准看!快帮我想办法解开!”



“你到底要我怎样啊!”



爱丽丝在布偶山下痛苦难当,不是头发被吊袜带的钩子勾住,就是背后的拉链夹住布偶眼晴上的钮扣,实在有够凄惨。



快点帮我解开!千万不可以伤到我的朋友们(指的是那些布偶)!还有给我把眼睛遮起来!爱丽丝接二连三地提出难题,我决定忽略最后一项,爬上床铺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长发从钩子上解开,然后让布偶们重获自由。



“你给我待在外面,直到我说好了才可以进来!”我就这样被赶出了事务所。过了几分钟,爱丽丝一脸不高兴地打开门探出头来,身上已换回平常那件水蓝色的小熊睡衣了。



再次被请进房间的我一时之间无言以对,爱丽丝也噘着嘴巴,拿起筷子兀自搅拌起碗公里的葱花和豆芽菜。



“干什么?有话想说就给我说清楚啊!”



就在气呼呼的爱丽丝背后,刚才那套衣服的黑色裙摆从毛毯下露了出来,大概是她匆忙之间想塞进去藏起来吧?



“呃……那是新的丧服吗?”



“如果看起来像丧服,你的丧礼说不定也近了。死因是老年痴呆。”



最近流行把我的恍神当成老年痴呆吗?真是令人哀伤。



话说回来,那套衣服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丧服。丧服不可能有那么奇怪的帽子,那看起来还比较像美国卡通里会出现的巫婆。



“够了!你给我把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忘记!反正你最擅长忘记事情了不是吗?”



爱丽丝吃完碗公里的食物,又气呼呼地转过头背对我。细瘦的肩膀完全隐没在丰润的黑色长发之中。



终于,宛如机关枪扫射的打字声响起,散布在墙面上的数个荧幕显示出令人眼花撩乱的文字。只有在爱丽丝伸手拿起放在侧桌上的红色铝罐——Dr.Depper的时候,打字声才会暂时停止。这个茧居族偏食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每天只吃一点点的蔬菜;点那种不加面也不加汤、根本不算拉面的拉面,也是她经常会做的事。据说她只靠Dr. Pepper就能摄取到大部分的营养了。



爱丽丝并不是普通的侦探,而是尼特族侦探。虽然她几乎寸步不离这个狭窄的电脑机房,却能骇进各种网站,不分昼夜地撷取大量的资讯。而我就是这位侦探的助手。



至于侦探助手的工作呢——



“鸣海,不要在那里发呆!先去把浴室给我打扫干净!”



我一边拿着海绵刷洗浴缸,一边对自己身为侦探助手的工作以及未来的人生感到怀疑。就在这时,浴室的磨砂玻璃外传来了门铃声。



“爱丽丝!我买了很多种喔!”



爽朗青年的声音传了进来,接着是脚步声和纸袋摩擦的声音——是宏哥。爱丽丝认识的人大部分都是不务正业的尼特族,宏哥在其中算是比较正经而且平易近人的了。应该是爱丽丝托他去买什么东西吧?



我打开莲蓬头冲掉浴缸里的清洁剂,一走出浴室就看见宏哥穿着直筒夹克的背影,他正从纸袋里拿出什么东西排列在床上。爱丽丝一看见站在宏哥背后的我,立刻弹了起来。



“宏仔!鸣海在这里!快藏起来!”



“嗄?”



宏哥转过身来一看见我,立刻迅速地将床上的东西收回纸袋。



但我还是看到了——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那是包装在塑胶袋里的衣服,而且颜色都十分鲜艳。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唉呀,原来鸣海小弟也在这里啊?”



“那是……宏哥送给爱丽丝的……衣服吗?”



“嗄?嗯,对啊!”



“鸣海!这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爱丽丝一把抢过宏哥手里的纸袋,又顺手塞进了毛毯里。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呢?



“你开始对流行服饰感兴趣了吗?也不必那么不好意思吧?”



“别在那里胡说八道,打扫完浴室还不快点把空碗公收拾收拾!”



结果我跟宏哥一起被赶出了事务所。到底是怎样啊?



“爱丽丝也开始对睡衣以外的服装感兴趣了吗?那种怪衣服……是宏哥你帮她挑的吗?”



走下紧急逃生梯的时候,我试着询问宏哥。这个人虽然也是尼特族,但毕竟是个将外表优势极致地误用在哄骗女人维生这方面的小白脸,对服装的流行趋势可说是十分敏锐。所以我很难相信那种奇妙的衣服会是他挑选的。



“啊……嗯。”



宏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没有明确回答。



“没办法,那是爱丽丝的要求嘛!拜托你就别再追根究柢啦!”



接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爱丽丝也差不多开始会想要吸引异性的目光了嘛!”



呃……那样不叫想吸引异性的目光吧?



如果当时我再稍微深入思考一下爱丽丝举止异常的情况,或许就能早点发现这件事了。因为当时宏哥带去的并不是服饰店的纸袋,而是“东急手创馆”的纸袋。



然而那时候的我却忘了要深入思考。正如爱丽斯所言,我的专长就是遗忘。



回到紧急逃生梯下方幽暗的聚会场所,我向宏哥说明校庆的事,小声地和他讨论该怎么做才能说服明老板。宏哥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不时偷瞄着拉面店后门同时这么回答:



“应该很困难吧?你也知道的,冰淇淋对明老板而言……就是……心情会有点复杂嘛!而且过去又发生过那些事……”



“嗯……是这样没错啦……”



为了继承不告而别的父亲留下的拉面店,明老板放弃了做冰淇淋的梦想。



“如果由宏哥出马……能不能在这方面说服明老板呢?”



“我可没有鸣海小弟你那种舌灿莲花的功力,而且满口空话哄骗女人的行为实在不好啊!”



“你才是专门哄骗女人的小白脸吧!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啊?”



就在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步伐迅速的秋日夕阳早已开始西沉,彩夏也来了。



“啊,藤岛……宏哥也来了啊?我等一下再过来帮你们点菜。对不起喔,我来晚了,我先进去啰——”



彩夏精神抖擞地边打招呼边从后门走进厨房,不久之后就传来清洗物品的水声。



“对了,藤岛跟明老板你提过了吗?我们想拜托你一件事……”'



厨房里隐约传来这样的对话,我忍不住靠近后门竖起了耳朵。



“我听说了……”明老板的声音传来。“可惜我没那个闲工夫,也不是专门的冰品师傅。现在还叫我教人家做冰淇淋,根本是找我麻烦!”



我丧气地垂下了肩膀,彩夏却突然打开后门走了出来。



“藤岛,你能不能想办法哄一哄明老板啊?因为你实在很有成为诈骗专家的天分,应该可以在她耳边念些奇妙的咒语这样……”



“那是魔法不是诈骗吧……”



“所以你不否认自己是诈骗专家啰?”



“我一次只能吐槽一个梗啊!我要是能一句话吐槽两个梗,一年就能拿到两次M1大赛



(注:由日本吉本兴业主办的搞笑对话比赛)冠军了!”



“鸣海小弟,刚才这个吐槽的梗好像有点难懂喔?”



“宏哥,你可以不必讲评!”



“唔……我以为拜托藤岛同学一定没问题耶……怎么办呢?我已经自作主张地和班上同学说天就可以来店里了。如果只是来吃冰淇淋……应该也能学到一点吧?”



彩夏皱着眉头正要回厨房,宏哥却瞬间露出了猛禽般的眼神。



“你同学要来?来花丸拉面店?全部都是女生吗?”



“嗯?”彩夏回过头来。“嗯,对啊!本来想说可以来请明老板教我们做冰淇淋的。可是也不能让她在那段时间放下店里的工作不顾,恐怕还是不可行吧……”



宏哥将双手交叉在胸前,陷入短暂的沉思。



然后他突然站起来,发出足以同时迷倒五百个女生的电力对彩夏眨了眨眼,接着走进厨房。



由于宏哥和彩夏擦身而过时还小心翼翼地关上后门,所以我们无从得知他到底对明老板展开了怎样的甜言蜜语攻击。



最后传到耳里的声音,竟是宏哥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发言:



“欢迎光临,请里面坐!请问要点什么?好的,叉烧拉面一碗。嗯?是的,我是新来的店员。是啊,今天刚来的,不过第一个月还是试用期啦……”



尽管哑口无言,我还是偷偷地推开了后——映入我和彩夏眼里的,正是围着围裙同时以高超技巧捞起拉面并甩干的宏哥。



*



时序一进入十月,“花丸拉面店”便笼罩在一股透着粉红色的奇妙热气之中。



因为有一群高中女生放学后立刻大举入侵,而且不仅如此,连女性客人也明显变多了。起初大多是宏哥的女性朋友想来看“工作中的宏哥”这幅奇景,不久之后经过大家口耳相传,就吸引了更多女生来看这个“煮拉面的超级大帅哥”了。



“换句话说……宏哥,你就是为了趁机和大量的高中女生接触,才抛弃尼特族的骄傲跑来这里打工吗?”



一个礼拜后,少校终于出现在“花丸拉面店”后门。他直勾勾地瞪着我们班上的女生大呼小叫地挤在厨房里,一脸不高兴地这么问道。



“嗯……对啊,算是这样吧?”



“竟然如此软弱!”



少校伸手按着帽子上的防风镜,忍不住猛摇头。



这个头戴野战迷彩头盔、身穿深绿色陆军夹克的娃娃脸男,虽然看起来像小学生,其实却是仍在学的大学生。他的绰号叫少校,也是爱丽丝身边那群不务正业的家伙之一。



“穷究小白脸之道的宏哥竟然自愿从压榨女人的角色变成被压榨的角色,太让我失望了。”



虽然我不觉得失望,但还是感到哪里不大对劲。宏哥是那种为了接近高中女生而如此不顾形象的人吗?话说回来,开始工作的确是件好事没错啦,只是我没办法不胡思乱想,总觉得他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藤岛中将,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宏哥可是我国尼特族的重要领导人之一,如今就要化为资本主义的泡沫而消失了啊!”



“消失了反而对这个世界比较好吧……?”



诚如他的打扮一般,少校是个不折不扣的军武宅,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称呼我为中将。尽管中将的阶级比少校高,却不见他对我表示尊敬(就算他表示尊敬也会让我很头大就是了)。少校滔滔不绝地弹劾数落我一阵子后,突然推开厨房后门说:“直接由我出面抢救宏哥算了!”



“明老板,蛋白霜的硬度差不多打成这样可以吗?”



“我不小心加太多柠檬汁了!”



“等一下!我不是说过不能把草莓压烂吗?果汁会让起司的味道变淡啦!”



“这里头加了不少利口酒耶,校庆时卖这个没问题吗?”



“没关系啦,因为很好吃嘛!”



“小宏~帮我加点两盘煎饺喔!”



“没问题!彩夏,三份沾面好啰!”



“知道了……不好意思一让您久等了!”



弥漫着拉面气息的蒸气中传来一阵欢乐爽朗、仿佛人生充满希望的女声,让少校毫不夸张地真的当场昏倒了。



拉面店的风暴甚至波及爱丽丝都跟着遭殃。



“鸣海,你给我听好!今后绝对不准让那些女生给我靠近事务所!”



爱丽丝扠着腰站在床铺上,气到一头黑发都跟着颤抖。



因为彩夏以前就偶尔会在教室里提到爱丽丝,让同学们都很感兴趣。这些女生后来越来越大胆,不但闯进明老板家的住宅学做冰淇淋,还假借名义说要拿做好的冰淇淋让爱丽丝试吃,接二连三地闯进NEET侦探事务所——这是昨天发生的事。



“我承认,被甜食诱惑而让她们进来的确是我思虑不周。可是那些家伙真的接受过文明国家的义务教育吗?你的同学们根本无法分辨我和布偶的不同!”



女生们看到爱丽丝时很少有其他的反应,几乎全都瞪大眼睛大叫“好可爱!”“好像洋娃娃!”“让我抱一下!”然后一群人就飞扑过去抱着她猛蹭。



“真是的!老板、彩夏跟玫欧也是这样,为什么女生一看见我就想一把抱过来呢?”



“这个嘛……她们的心情其实也不难理解啦……因为爱丽丝真的很可爱啊!”



我试着这么说明,结果爱丽丝整着人僵住,脸蛋也瞬间红了起来,仿佛还会发出尖锐的笛音同时喷出蒸气。



只见她的嘴唇微微颤动。



“……什、什、什、什、么?你……说什么!”



竟然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了,什么啊?她到底怎么了?如果是害羞我还可以理解,但她干嘛这么激动啊?



“你刚才说什么?你……你说我怎样?”



“就是……因为爱丽丝跟洋娃娃一样可爱,所以不难理解女生们一看见你就想抱住的……”



“你你你你在想什么居然说出这种鬼话!”



“这不是鬼话啊,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吧?”



“我可是一次都没听过!”



咦?是这样吗?这么说来……我可能真的没当着爱丽丝的面这样说过。不过这家伙真的对自己的外表一点自觉也没有吗?



“没……没想到居然连你都说出……想……想紧紧抱住我这种话……”



“不不不,你在说什么啊?不可能啦!”



“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因为这句话生气啊?女生那样说恐怕还情有可原,男生要是说想紧紧抱住谁可是犯罪行为耶?



然而爱丽丝不断地拿起Dr. Pepper的空罐向我丢来,我也只能先逃出事务所再说。



*



这一年的十月——也就是我十六岁生日的最后一个月——的确发生了许多让我震惊的事。明老板的冰淇淋制作教学开始约莫一周后,事情就发生在那个礼拜一。



那一天,我也是一放学就来到了“花丸拉面店”。



“怎么?原来你连校庆准备工作都被大家排除在外啊?”



“并不是!”



我用力地拍打柜台桌面,拚命反驳明老板的话。



“因为我的工作是制作传单和海报,所以只能回家用电脑做啦!”



“不过鸣海小弟你来得正好,来尝尝我新开发的拉面吧!”



腰上系着围裙的宏哥竟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对我说出这种话。



“你好像已经完全适应这里的工作了嘛……”



“我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连准备工作都能胜任啊!”



明老板耸了耸肩这么说道。



“既然有能力,干嘛不一开始就去工作啊?”



“我只是想过说不定有这种机会,所以偷偷练习过啦!因为这里是‘花丸’我才愿意帮忙,并不是有工作意愿的意思喔!”



“你就这么喜欢找一堆高中女生过来吗?结果你这家伙行动的目的还是为了女人嘛!”



“当然是为了女人啊!”



结果宏哥被明老板弹了一记额头,脸上的笑容却比我以前所见更为灿烂。



试吃宏哥做的广东面时,我心中的不解又更形茁壮。为什么宏哥愿意做到这种地步呢?只要发挥他的小白脸手腕,想在闹区大街搭讪多少高中女生都不是难事;就算是利用在拉面店工作的机会认识女生,也用不着开发新口味的拉面吧?



这么做岂不像是——



打算将来也继续跟明老板一起经营拉面店吗?



不不不不,不可能吧?明老板也不可能一直照顾这种不务正业的小白脸。



就在我差不多将试吃的拉面吃完时,班上的女生们也来到“花丸拉面店”了。



“宏哥了早安啊!”



“彩夏告诉我们了!听说你也开发了新口味的拉面啊?”



“我也想吃吃看!”



“听到你们这么说真让人高兴,可惜我今天没有煮那么多。下次来我家玩吧?到时候我一定请你们吃,吃完再一起出去玩吧?”



“我一定要去!”



竟然有人可以像呼吸一样自然地跟女生搭讪。我正想偷偷地把碗公放上柜台,却看到彩夏和班上的校庆执行股长一脸不好意思地靠近明老板。



“明老板,有件事……我们实在不大好意思开口……”彩夏扭捏地不停搓着双手。



“又怎么啦?”



“学生会的干部好像被卫生所人员通知了,说除了现场加热的食物以外都不能卖……”执行股长这么说道。



“嗯?”



“所以……嗯……怎么说呢……就是……好像一定要有什么食品执照的人在场才可以贩卖生鲜食品……”



“哦……食品卫生负责人吗?”



明老板抓了抓头。



“因为我的冰淇淋里使用了很多生鲜食材啊……”



我不自觉地在柜台上探出身体听得入神。这么说来……我们班上的摊位活动不就等于被打枪了吗?怎么不早点说啊!



“现在才接到通知,我们也很头痛啊!” “学生会的干部也说确认时疏忽了……”其他同学也纷纷帮腔。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就不卖冰淇淋了吗?”



“嗯……关于这一点呢……”



彩夏抬起头来凝视着明老板。



“明老板,你应该有厨师执照吧?”



“……叫我去做吗?”



“拜托你啦!”



彩夏、校庆执行股长以及其他不知有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女生们,一共十几个人一起对着明老板合掌鞠躬。



厨师的确可以担任食品卫生负责人,同时不必参加相关讲习。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厚脸皮地拜托明老板,请她在校庆当天前来M中帮我们顾冰淇淋摊。



“但那毕竟是你们学校的活动,由我这个局外人来当负责人恐怕说不过去吧?”



“这点我们已经努力地向学生会争取过了。由于起因是他们的疏失,所以似乎可以特别通融我们的样子。”



彩夏的手段真是了得。不过这种请求实在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然而双手交叉在胸前的明老板却抬起头望着满是油污的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瞪着彩夏说道:



“你们校庆……是十一月的三号跟四号对吧?”



彩夏的脸庞就像沾了糖浆的草莓一样闪闪发光。



“明老板,谢谢你!”



而事件就发生在几分钟之后。或许这根本不足以称为事件,只不过是一件大家都没想过的小事获得了证实。



然而那个席卷我十六岁最后一个月的大骚动——的的确确始于这一天发生的事。



在冰淇淋制作教学开始前,校庆执行股长对明老板这么说:



“因为还是得先让学生会跟老师们看一下,明老板的厨师执照可以借我们影印吗?”



“好啊!鸣海,你拿去影印吧!”



负责跑腿的人当然是我,因为我看起来最闲,也早就习惯跑腿的工作。也因为这样,让我有机会最先目睹那个事实。



厨师执照



本籍 东京都



黄 明丽



我瞪大眼睛盯着印在本籍左边那三个字看了好久,一开始还没办法理解那一排字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怎么了?还不快点去!”



“呃、这个嘛……”



看到我吞吞吐吐地指着执照上那三个字,明老板一瞬间皱了皱眉头,然后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



“说起来……你们还不知道我的本名啊?”



“……本名……”



原来如此,这是本名……说得也是,会印在执照上的当然一定是本名。彩夏跟宏哥也都一脸不解地靠了过来,探头窥看我手中的文件。



“因为我老妈是中国人啊!不过这个名字很不方便,所以我都向人家报父亲那边的姓氏,说我姓花田啦!”



我偷偷瞄了宏哥一眼,只见他也瞪大了双眼。看来就连认识明老板很久的人也不知道这件事。大概是因为我和彩夏都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明老板也显得有些尴尬,只好把头转开。



“我也没有刻意隐瞒啊!只是因为说明这件事很麻烦,而且也没必要特别说明,才一直没有说啦!”



“嗯……这么说……也是没错啦……”我喃喃地自言自语。的确,之前并没有什么机会让明老板特别提起这件事,就算早就知道了,也不会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明老板的名字要怎么念啊?”



彩夏却单刀直入地提出了问题。



“黄明丽……”



“所以大家才会叫你明老板啊……”宏哥边说边叹了一口气。



“啊——真讨厌,干嘛这样啊!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然你们听过哪个日本人的名字会念‘明’吗?”



这么说来也是没错。只是我认识她一年了,却从来没注意到这件事。



“好啦!快点给我拿出去影印!”



明老板显然非常不高兴,扭头走进等待上课的实习生所在的走廊深处便不见踪影。她求学时想必也遇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形,所以对此感到非常厌烦吧?



我勉强对宏哥和彩夏挤出一丝苦笑,然后便离开“花丸拉面店”前往便利商店。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不论明老板是火星人还是地底人,对我们的过去和未来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才对——至少当时的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当时的我们都不知道一件事——不知道明老板姓氏的“黄”字隐含了多么深重的意义。



直到隔天,我们才深刻体认了这件事。因为那个男人来到了NEET侦探事务所。



*



下午四点,那群人突然闯进了“花丸拉面店”,当时店里只有我和宏哥两人。宏哥正在准备叉烧肉,我则在厨房连结住家的走廊上帮冰淇淋拍照,准备制作校庆时用的菜单。



拉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宏哥的声音响起。



“欢迎光临!不好意思,我们还没有开始营业——”



而碗公掉在地上摔破的声音却打断了宏哥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探头进厨房,只见柜台外面出现了三个男人。站在门口的是两个一身黑衣、满脸横肉的巨汉,领头的年轻男人站在他俩中间,正伸手揪住柜台后的宏哥衣领。



“喂!明丽在哪?你又是谁?明丽的男人?”



“不不不,很可惜我还不是。明老板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喔!对了,你又是哪位呢?”



宏哥还是一脸若无其事地回答。我实在没有那种不要命的胆量,不但腿都软了而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人到底是谁——是黑道吗?刚才他们的确说了明老板的本名,虽然日文说得十分流利,但“明丽”两个字却显然是中文发音,就连不懂中文的我也听得出来。所以他们是中国人吗?



“还不是?这是什么意思?喂,你该不会想动明丽的脑筋吧?”



年轻男人大声吼道。他梳着整齐的西装头,眼神有如猛禽一般犀利。尽管身穿名牌西装,却显然不是正派人士。



“大少爷,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吧?”年轻男人身后的黑西装男同时从左右两边出言提醒他。



就在这时,门帘外传来另一个声音。



“喂!你在干什么?快放开他!”



西装头男放开宏哥转过头去。明老板正抱着鼓鼓的购物袋站在门口,一看到他的脸立刻瞪大了眼睛。



“……红雷?你为什么在这里?”



“明丽!”



西装头男的声音充满雀跃,还非常刻意地往后拨了拨头发。



“你刚回来吗?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还好吧?偶尔也回来让我们看看嘛,龙头、祖父大人跟其他人都很惦记你啊!”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黄家露面啊?又没有什么事……倒是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明老板推开三个大男人走进店里,钻过柜台进入厨房。西装头男耸了耸肩。



“别这么说嘛!也不想想你几年没回来了?对了,我最近也会一直待在日本……”



“大少爷,我们不是来找明丽小姐的……”



“请别忘了这次前来的重点,要把胜找出来!”



“少给我啰嗦!我没忘记!”



西装头男不大高兴地这么回道,在两个手下粗壮的大腿上各踹了一下。



“……胜?我老爸又怎么了吗?”



明老板忍不住开口质问他。明老板失踪的父亲……没错,他的名字的确就叫胜。



“胜没有回来这里吗?”



西装头男突然眯细了眼睛这么问,吓得我汗毛直竖。只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我却仿佛看到这个男人周围的空气温度瞬间降到冰点以下。



“四月的时候回来过一次,也没说什么就又消失了。”



“不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我是说昨天或今天。”



“没有。我老爸到底怎么了?”



“明丽,我想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胜他受雇于龙头,在香港的本家担任保镳。”



龙头?香港?还是保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分?是明老板老家的人吗?这个男人应该是以前就认识明老板,会是她的亲戚或什么人吗?我和宏哥面面相觑,只能咽了咽口水偷偷窥伺明老板的侧脸。



“我不知道这件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老板的声音涩涩的。



“五年前。因为我们在香港的立场从那时起就不大稳固,龙头也经常被人盯上……”



五年前——和明老板的父亲抛下拉面店销声匿迹的时间差不多。对了,我想起来了。花田胜在四月时曾经偷偷跑回来,还曾经在店里露面。根据爱丽丝的说法,他不但动了整形手术改变容貌,而且“接受过高度的特殊训练”。



也就是说……他是黑社会的人吗?



“搞什么鬼啊那个混蛋!结果只是回去混黑社会吗?”明老板不耐烦地搅动着锅里的汤汁。“那干嘛一声不响地消失啊?也不想想会给我带来多少麻烦!”



“胜和龙头做了个条件交换。”



西装头男的话让明老板皱起眉头。



“条件交换?什么意思?”



“龙头很欣赏胜的能力,觉得让他当拉面店老板实在太可惜了……”



“所以我问你到底是什么条件交换!”



“就是……不再过问你的事,相对地胜就要担任黄家的专属保镳。”



明老板的黑色马尾在空中摆荡,最后无力地靠在放餐具的柜子上。



“……什么人拜托他做那种事了!那个混蛋!”



“因为胜不希望你和黑社会有所牵扯吧?”



“真是多管闲事!既然如此,我老爸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你们应该还比较清楚他吧?为什么现在还跑来找我?”



“因为胜那家伙又失踪了。”



“失踪了?”



这时西装头男轮番对宏哥和我投以尖锐的视线,还啧了一声。



“一个不小心就透漏太多了……这些事不方便让外人知道。借一步说话吧!”



明老板沉默了一阵子,最后还是点点头,取下围裙交给宏哥。



“帮我顾一下店。”



我只觉得胃的底部冒出阵阵寒气。这样行吗?让她出去没问题吗?那些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的人,就算是明老板以前就认识的人,不过——



“不用担心啦!这家伙是我的表哥。”



明老板朝着西装头男努了努下巴这么说。大概是发现我一脸快哭出来的模样,所以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吧?



“我知道了。你小心一点。”



宏哥笑着这么回答。



“煎饺的材料我也顺便帮你准备啰!”



约莫一个小时后,明老板回来了。这时彩夏和班上其他女生都已来到店里了。



“明老板终于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啊?”



“对了对了,宏哥也偷偷试做了冰淇淋,明老板也尝尝看嘛!”



然而明老板只是漫不经心地“哦?嗯!”了几声便走进厨房,不久之后便传来她假装没事的声音:“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今天要做的是圣代喔!”



直到后来明老板抱着啤酒篮走出厨房后门,才和蹲在紧急逃生梯上的我四目相对。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小心翼翼地询问,明老板却只是耸耸肩。



“什么事也没有,你不用担心啦!”



如果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你为什么会露出这么疲惫的神情呢——我实在很想这样问她,但我问不出口。我并不是想责备她,而且这样问她一定不会回答我。



那么……我该说什么才好?



我不知道。



一直到宏哥端来我点的拉面,我才小声地询问他。



“明老板……好像遇到什么麻烦了吧?她说是表哥的那个人……好像也不是普通人……”



“不晓得耶?我也没问……”



宏哥只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