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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1 / 2)



天才的另一面,显然是引发丑闻的才能芥川龙之介——



「你其实是讨厌玖渚友的吧?」



兔吊木冷不防、毫无预警和前言,极度自然且极度必然,没有任何迷惑,没有任何停顿,甚至没有刹那犹豫和一丝顾虑,却也并非特别强势倨傲,既像抬举又像鄙视,就这麼轻描淡写、爽朗乾脆、理所当然地直言不讳。



我没有回答。



只是默不作声地凝视这名曾经被称为「害恶细菌」(GreenGreenGreen)的男子眼镜後方。只是一语不发,只是默无一言,宛如跟这名男子对峙般地迎面互视。



兔吊木彷佛一开始就不期待我会回答,若无其事地续道:



「总而言之对你而言,我认为她的存在甚至可说是『憎恶』这种概念,是你厌恶的对象。厌恶,对,就是厌恶,你没办法否定吧?当然不可能否定。你可别跟我说,你从来没有『要是玖渚友不存在就好了』的念头喔。我不是指『我本人』希望玖渚不存在,你肯定不容许这件事,这也是不可容许的。没错只要少了那『死线之蓝』(DeadBlue),你纵使称不上幸福,至少也能过稍微正常一点的人生。」



我没有回答。



「你想过吗?你那被终极研究机构『ER3系统』视为特殊人才的脑浆,只比人类最强的红色承包人略逊一筹的脑髓,有至少想过一次吗?玖渚友为何被我们这群人冠上『死线之蓝』这种极其骚乱不吉的称号?箇中理由究竟为何?」



我没有回答。



「没错,就连这点程度的疑问,就连基於这点程度的些微兴趣与少许好奇心,而进行思考的渺小疑问,都没能让你动心思考。这并非对玖渚友的『逃避』,也不是『敬畏』,更不是『恐惧』,你究竟是想强调什麼?你的人生是对玖渚友的逃亡,打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开始的逃亡大会。举例来说,你回想看看就知道了,只要回想与她相遇前的自己就能明白。没遇见她时,你尽管也无法昂首宣言『看吧!这就是我』,至少还能毫不自惭形秽地主张『自己』,拥有未跟他人混杂的真实『个体』吧?」



我没有回答。



「举例来说,就连本人兔吊木垓辅也被冠上『害恶细菌』这种违反事实,极度不名誉的蔑称;话虽如此,比起玖渚友的『死线之蓝』终究好了数倍、数十倍、数百倍,好到让我痛哭流涕。例如你好像也知道的绫南豹,单纯以规格来说,比玖渚友更加凶狠的那个探索者得到的名号也不过是『凶兽』(Chita)。哎呀呀,哎呀呀呀,更重要的是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思考过呢?那个当时不过十四岁,现在也未满二十的玖渚友,应该称为少女、幼女或童女的柔弱女性,为何能够成为我们的领袖?身为工程师,玖渚友确实拥有卓尔不群、出类拔萃的能力不,是战力,可是在那群成员里,在我们之中绝非傲视群雄的冠军。话虽如此,她无疑是我们的领袖。除了她以外,我们的领袖别无他人。对於这件事,你从来没有感到奇怪吗?」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明白。姑且不管玖渚友之外的八名成员是如何看待其他成员,可是我们所有成员都非常清楚,我们自己,自己本身这个存在若想跨越这条『生死之线』,铁定是百分之一百的不可能。就连那个超级自我中心、绝不承认任何凌驾自己的存在和自己之外的概念、挑战欲念与超越意识的具现者日中凉,唯独这点她也必须承认。因此『死线』不,或许可能超越吧,应该可以超越。超越本身是轻而易举之事,我不知道其他七人怎麼想,也不想知道,但至少本人有办法超越。只要模拟一下,这是很简单的,但我并不想跨越『死线』。说得更直接、更露骨一点的话,我@绝对不想跨越@,这种事连想都不愿意想啊。与其到前方後悔莫及,不如一开始就选择後退。我们察觉前方是禁止进入的异度空间,所以才有这种自觉。正因如此,正因如此才叫『死线之蓝』,就是这麼一回事你也见过她哥哥玖渚直吧?」



我没有回答。



「我跟他实际接触的次数不多,但也很清楚他是非常正经、正常的人。你知道这代表什麼意思吗?几乎基於相同基因所生的玖渚直和玖渚友,造成两人如此截然不同的原因是什麼?这代表这种情况并非是什麼基因、DNA等先天性因素所致,朝这种方向寻求解答毫无意义。换言之,玖渚友是特殊突变。特殊中的特殊、特异中的特异、异常中的异常,这就是她玖渚友。而且脱序到让人误以为是玩笑,恶质到让人无法视之为玩笑,就是这种类型的特殊突变,无法比拟的变质。你个性格其实也颇为古怪,不过你也不认为自己比玖渚友怪异吧?跟她比起来,你勉强、勉勉强强还算正常人的范围,虽然对你而言,这或许是非你所愿之事。」



我没有回答。



「举例来说,倘若人类最强这个媒介者代表『停止』,任谁都会同意吧?铁定不会有人想出声反对。归根究柢来说,红光所代表的就是这麼一回事;然而,玖渚友不是红,反而是居於相对位置的蓝,她是容许一切、许可所有事物,爽朗得令人会心一笑,犹如健康天空般的湛蓝。话虽如此,她的存在却为我,为我们,以及为你唤来永远的停止,我说得没错吧?结果你一步都没跨出。从与她相遇的那一刹那到现在的六年间,你没学会任何道理、没获得任何事物、没破坏任何东西、甚至无法爱上任何人,最後既无法发现任何东西,亦无法舍弃任何东西,这段毫无变化的六年岁月就这麼无为、无意义、无目的、无意识地停顿。你一直处於停止状态,我说得没错吧?」



我没有回答。



「正因如此,对你来说,『死线之蓝』是厌恶的对象,是怨恨的对象,是杀意的对象。理论上来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她是彻底改变你一生的存在,不!不对她是彻底没有改变你一生的存在,是不容许改变的存在。而你当然也不是愚蠢、庸碌、卑鄙的人类。



正因愚蠢才敏锐,正因庸碌才聪颖,正因卑鄙才机灵。不到一年,你就发现这难以辩驳的事实,发现『死线之蓝』对你而言是『危险因子』(Killerapplication)。因此你逃走了,所以你逃走了,是故你逃走了。为维护自身安全,你化为单纯的记号,逃向那出乎意料的庞大系统。我对此没有妄加置喙、大肆批判的资格,这是你的自由。你至少也拥有自由,我对此表示尊重;可是,就连这种逃亡,就连这种『逃亡』的形式,都无法替你带来变革,你最后又跟原来一样,待在玖渚友身旁。就跟六年前一样,守在玖渚友身边。你也想过吧?你也思索过吧?所以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只要没有玖渚友,只要少了玖渚友,只要不去看这条生死之线。」



只要不去看。



只要不去看,究竟会变得如何呢?



我没有回答。



「倘若你没有『识人的眼光』虽然这种事只是,这不过是过度夸大的妄想不过是既快活又无趣的妄想。若非妄想,就是戏言吗?你不但看见了生死之线,也遇上了玖渚友。假使只是如此倒也还好,虽然倒霉,至少还不算太槽;然而,最惨的是你不但爱上了她,更夸张的是,她也爱上了你。这堪称空前绝后、前所未闻、也未曾有的最大不幸。你对此大概亦有所自觉,不过我可没听过比这更倒霉的事了。这世上没什么比男女相爱更不幸的事了,你们这种罕见存在之间的爱情更是如此。你自己也这么认为吧?因为你爱她的心意,因为她爱你的心意,迄今到底造就多少牺牲者?你们周围究竟有多少人因此受伤倒下,就此埋没而逝呢?」



我想起了她们。以及他们。



我没有回答。



「只要稍微回顾你的人生,随便想想,就足以证明此事。就算不回顾,就算不去想,大概也能够证明。只要稍微回想一下自己的人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血偿,这就是你一路走来的人生。嗯,还真是象征性十足。没错,就是『象征』以象征来说,刚才也略微提及的『凶兽』——绫南豹。在我们之间,他是唯一跟玖渚友同龄的少年,结成『丛集』时十四岁。换言之,就背负『年轻天才』的十字架这点而言,他跟『死线之蓝』是同类者,虽然不是『正因如此』的必然,不过他在成员中与玖渚友最为亲近,是最亲近的存在。我跟绫南豹原是敌对立场,因此由我这个第三者来说或许不太恰当,但『凶兽』铁定是爱上了『死线之蓝』。不但为伊痴狂,而且舍不得移闭目光。天才总是孤独而高傲,但并非所有天才都爱这种孤寂。同袍意识同类意识同族意识或是同属意识,你想怎么称呼都无妨。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你想必也从玖渚友那听说过绫南豹的搜寻能力,不必我在此多加说明吧?」



我没有回答。



「加上领袖玖渚友共计九人,倘若缺少任何一位,我们这个集团大概都不会成立,可是其中的核心人物就是玖渚友,以及绫南豹。假如玖渚友是CPU,绫南豹就是显示器。当然九名成员皆是不同范畴、不同种类的人物,因此无法轻易断言谁最重要,谁是第二优秀的这类序列,对我们而言,这种事亦无须讨论;可是,绫南豹之所以迷恋玖渚友,就某种意义来说乃是必然。筒中道理你也晓得吧?正因为是你,才能明白吧?或者该说只有你才能明白?所以,问题来了。你认为玖渚友有没有响应绫南豹的情意、心灵、话语呢?」



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