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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 俘虏之塔(1 / 2)



1



……我有一个,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



绝不会对任何提起,不能找任何人商量的秘密。



在拥有这个秘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在玩的博客停了下来。



因为要是有能够写东西的地方,如果有一天自己受不了,感觉会把秘密泄露出来。



「……小玲,果然还是依依不舍?」



「诶?」



真守玲被对面的挚友冷不丁地这么说道,瞪圆眼睛反问过去。



这里是数量在市内屈指可数的家庭餐厅中,唯一骑自行车就能到的一家店。坐在店里的,上高一的真守家长女——真守玲在对话之间不明白自己突然间被说了什么,露出一脸木讷的样子回望湖乃美。



像广告模特一般漂亮,有着一头长发的秋山湖乃美,是小玲引以为豪的挚友。小玲由于从小起,头发只要稍微长长一些,父母就会让她去剪,所以不知不觉间养成了修短头发的习惯。在这样的小玲眼中,湖乃美的秀丽长发,是她从小就憧憬的东西。



「……」



小玲歪着脑袋,回望湖乃美。



然后,两人无言地想混凝视了几秒钟,后来湖乃美看到小玲似乎真的不明白,就像坚持不下去了似的,指向小玲手边。



「瞧。你一直在摸手机」



「咦?不是吧」



小玲连忙向手边一看,发现自己放在桌上的手确实正拿着手机在摸按键。这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小玲不由露出吃惊的表情,但她还是没有放开手机,向湖乃美问道



「我、我摸的有那么频繁么?」



「嗯。一直都在啊」



「是、是么……」



「我已我才问,你是不是还是依依不舍。小玲,你一直都在用手机写八卦博客吧?看你的手感觉很痒啊」



湖乃美无奈地说道,然后吸了口橙汁。



「再说了,是你先邀我玩的,怎么自己先罢手了」



「嗯……对不起」



「既然你说被父母发现了,那也没办法了。但也没惹出什么麻烦,也没写什么奇怪的东西,用不着那么提心吊胆的啊。爸妈果然都很唠……啊,抱歉。这话题还是打住算了」



「唔、嗯……」



小玲听到这句话,口齿不清地点点头。



关于不玩博客的理由,小玲是这么对湖乃美解释的。



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果有地方能够什么都写,而什么都会被大家看到,小玲感觉会将自己一家人的『秘密』写出来。



所以她主动放弃了。父母就连她在玩博客的事情都不知道。



即便让他们知道了,感觉他们也不会叫停,甚至不会讨论这事。不过,她自身感到不安,不敢继续在玩博客了。



或许有一天,会忍不住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或许有一天,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可是,要是这么做的,小玲一家就完了。



不能说。



在半年前,小玲的妹妹死了,变得像怪物一样复活了。



然后,大约一个星期之前,那个妹妹溶解般消失了,目睹那一幕的母亲发疯了,从窗户跳了下去。



————这些事,怎么能够说出来。



湖乃美说



「婶婶真遭殃呢」



「嗯……」



「感觉很多人都闲言碎语的,不过我会站你这边的。而且我早就知道婶婶精神不稳定了」



于是就成了现在的情况。这是事实,但不准确。



母亲叶子并非想要自杀。她当时在窗户附近,几乎狂乱地到处寻找着化成灰的妹妹,最后要到窗外寻找妹妹的踪迹,然后跳了出去。



「自杀未遂……」



这一切从半年前,不,实在更早以前就开始了。



当真守玲记事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就已经患有轻度的精神病,以及极重度的恐高症。



不对,与其说那是恐高症,更准确的不如说是“害怕被拖走坠落的恐惧症”。她平时除了恐高之外,是一位平凡的母亲,可是极偶然的时候会像发作一样对「被什么东西拖走坠落」感到强烈的恐惧,不用绳子把自己的身体固定在墙壁或者什么东西上,就不能好好地在高层公寓十二楼的自己家中走动,精神状态极为堪忧。



小玲上初中的时候,母亲的恐惧症也基本销声匿迹,她的『发作』就只成为了小玲儿时的记忆。



小玲小时候就是这种感觉,然而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一家人还是一直住宅高级公寓的十二楼。



小玲也问过为什么不搬家,父母告诉她,在他们结婚之初,妈妈还完全没有恐高症,很正常地在入住了当时新建起来的高层公寓。而后来,母亲恐高症发病,但父母两人都不肯放弃好不容易购入的高层公寓,而且心理辅导慢慢起效,走一步看一步地持续住了超过十年,等回过神来,最后主要由于经济原因无法离开这栋公寓。



从小,父母就是这么告诉小玲的。



这些说明里,没有半句谎言。



只是欠缺了一些东西。



而欠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母亲所害怕的东西,既不是胡思乱想也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实实在在袭击过人的东西。



半年前。



一天,小玲已经完全淡忘母亲有恐惧症的事的,平淡无奇的一个晚上,本该快上小学的,年龄差距有些大的妹妹,被突然出现的“母亲曾经害怕的东西”拖出了窗外,坠楼身亡。



妹妹听到窗户有什么声音,过去瞧了瞧,随后事情就发生了。



就在当时正在厨房里的母亲,以及在餐桌上喝着啤酒看着报纸的父亲,还有端来饮料小玲自己眼前,打开窗户向外望的妹妹,突然被从下面伸出来的一只“手”抓住了头发,顷刻间便被拖出了窗外,掉下去,不见了。



……之后,小玲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不过,她根本就没功夫陷入恐慌。



随后,母亲发出尖锐的叫声几乎发疯,父亲急忙将母亲控制住,又立刻将控制母亲的使命交给了小玲。小玲当时拼命地控制住一边惨叫一边抓挠自己脸的母亲,安慰她,然而当时的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



父亲应该也差不多。被母亲激烈的恐慌所感染的父亲,靠着几乎绷断的冷静飞奔出家门。之后拼命地等过了一段可怕而漫长的时间后,父亲衣服上都是血,怀中抱着一团连着手脚的鲜红东西————胴体显然折叠成了异常形状的曾是妹妹的肉块————来到了家中。



软绵绵的鲜红身体,就像一副塞满冰渣的皮囊。



血顺着耷拉下去的苍白的手,啪嗒啪嗒地滴下来。



就像埋在胴体里,勉强能够看到的脸,就不像她自己的一样,神色缺失,表情缺失。



然后,就如同明确地告诉你那些缺失的东西都缺失到哪里去了一样,头部缺掉了一大块,里面的东西全都不在了。



「………………!!」



母亲翻着白眼,晕厥过去。



小玲当场僵住,感觉胃里面的东西全都要倒出来一般,几乎要失去意识。父亲脸色苍白,面无表情,淡然地对小玲说道



「……我走了。妈妈就拜托了」



「咦……」



「说不能还能赶上。我去找复……医生。剩下的就有劳了」



小玲呆呆地听到的这番无法理解的话,就是当时她用一片空白的脑袋记录下的,那段充满血与混乱的记忆中,最后的片断。



父亲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当时小玲让母亲在房间里躺下,自己也什么都不想看到,把自己和母亲关在同一个房间里,听到,也感觉到玄关的门打开,父亲回来了。



小玲提心吊胆地离开房间后,大吃一惊。



之前满是鲜血的玄关也好,客厅也好,父亲的衬衫也好,都像是一场梦,一切都干干净净——————而且回来的父亲怀中,抱着就像修理过一般变得干干净净的『妹妹』。



……但是,『那东西』不是她的妹妹。



『那东西』不说话,分不清家人,用手抓东西,就是只动物。



可是,醒来之后的母亲没有理会受到打击的小玲,开开心心地照顾起了『那东西』。父亲也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小玲想要将那件噩梦般的事情,那噩梦般的情景,真的当成是一场梦,拼命地避而不见。



这个家勉强维持这原来的形态,延续了下来。



虽然最开始十分恐惧,可是看到母亲那发狂的样子之后,小玲不得不劝服自己,让自己接受这一切。



这总好过完全崩溃。



唯独一点,不论如何也不能视而不见。



————那个『妹妹』,是什么?



妹妹本应死去了,怎么看都已经死了。可是父亲带走之后再带回来的那个『妹妹』,就像早已注定是悲惨结局的古怪漫画中出现的什么东西一样。小玲不论如何也无法对此视而不见。



小玲一次次地逼问父亲。



父亲一次次地闪烁其词。



最后有一天,父亲坦白了,把小玲小时候看到的让母亲受苦的那个『恐惧症』的真相,以及被同样的离奇现象所困扰的人组成的团体,然后,还有参加这个团体的人中有人能让人起死回生,诸多令人无法相信的事情告诉了小玲。



如果不是在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怀疑父亲的精神状态。



如果眼前没有那个变得像动物一样的『妹妹』,一定不会相信。



她一定会坚持认为,当时目睹的将妹妹拖出窗外的『手』,也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一切都是现实,小玲被介绍和那个名为〈支部〉的团体认识,一边照顾母亲和『妹妹』,一边开始过上了异常的生活。



这半年里,小玲没有对任何人说自己的妹妹是个像僵尸一样东西。



在家里,她会迎合不正常的母亲,和家人几乎连话都不会说,有的时候帮忙控制住像野兽一样一边惨叫一边挣扎的『妹妹』,然而在学校却必须装作若无其事有说有笑。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着,她心底也充满了绝望,认为这样的会永远持续下去。



直到一个星期前,这一切,突然而然地就结束了。



………………



「……」



小玲想起了很多,开始不怎么说话。



湖乃美对这样的小玲问



「婶婶她,怎么样了?」



「嗯?」



小玲抬起脸。



「眼睛,没事么?」



「……还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大概会看不见」



「这样啊……」



湖乃美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妹妹』突然变成了不像灰也不像尘埃的东西,崩解消失了。



因为这个原因,母亲从妹妹坠落的窗户跳了下去,脸朝下面,掉到了花坛里,眼部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由于她现在的状态还不能接受检查,所以无法确认,但医院的医生告知过,她多半会失明。今后会怎么样,该何去何从,完全没有头绪。只有不安在小玲的眼前无止尽地延伸。



将来,眼睛看不见的妈妈会怎么样呢。



将来,我会怎么样呢?



爸爸呢?



尽管此前一直回避不去思考,但妹妹也死了,这件事会永永远远地瞒下去。她不觉得,什么也不做,问题就能得到解决。



会不会,被逮捕呢。



「……哎」



小玲只能唉声叹气。



至今为止,小玲一直被母亲跳楼所带来的骚动和烦恼紧逼着,如今和好朋友湖乃美见面,其实也时隔已久。



这好歹算是从百忙中抽空逃难。就算湖乃美是自己的挚友,也不能找她商量那种事,与二话不说就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她闲聊的时候,成了小玲最近几乎唯一能够喘息的时间。



「没办法了。小玲这么累,今天的饮料就让我来请客了」



湖乃美对满口叹息的小玲说道。



「咦?不用啦。这多不好」



「没关系啦」



湖乃美没有去管小玲的拒绝,二话不说地将桌上插账单的筒拉到了自己跟前。



小玲也并不是那种随波逐流的人,不过主导权总是在湖乃美手中。



「……对不起,谢谢你」



「没关系没关系」



湖乃美就像姐姐一样,笑道。小玲心想,虽然她那头漂亮的长发总是那么耀眼夺目,但我还是不能告诉她。



2



神狩屋在电话那头叹的气,很深很长。



『……真拿你没辙』



「对不起」



但神狩屋同时也不太像为难,而更像是死心的样子,事后承认了苍衣他们这次的行动,并答应提供协助。



尽管苍衣拿着手机向神狩屋道歉,但他早就觉得神狩屋会这么说了。可是,神狩屋的行为显然不是明白事理或者温柔的表现。最近苍衣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神狩屋的作风似乎并非那么善良。



当神狩屋某种程度地了解到自己无法干涉别人的行为时,就会突然丧失兴趣。



不,也绝不是说他漠不关心,不过他不管面对多么反对的事情,都会都会突然放弃制止、劝说、努力,虽然表现得很无奈,但最终会积极协助。



就好像他担心并劝阻苍衣他们,只是摆摆样子。



不过,苍衣也害怕把事情说死,在这种情况也很感激神狩屋的容忍,所以硬是没有往下去想。



「……话说回来,呃,就是『莴苣姑娘』」



『嗯』



苍衣开口。



地点在一家便宜的商务宾馆的房间里。虽然这个地方靠近车站,与那个〈支部〉以及那两处现场离得都很远,不太方面,但在这次事件中几乎无法得到〈支部〉的协助,于是便把据点定在这里开展活动。



两处现场都看过了,于是接下来就要见相关的人。



接下来的安排是去医院,与正在住院,据说意识不清的真守的妻子,不过由于顺便安排要见的长女正在外出,一方面也为了配合对方的时间,进行住宿登记以及放下行李等准备工作的时间十分充裕。



苍衣趁这个时候,给神狩屋打了电话。



虽然苍衣他们决定无视神狩屋的制止来到了现场,但苍衣认为,且不论其他的〈泡祸〉,既然是已经做出过童话预言的〈泡祸〉,那么神狩屋的助言是不可或缺的。



「首先,可以告诉我一些基本的东西么?」『想问什么?』



苍衣问道



「“莴苣(rapunzel)”是怎样的蔬菜?」



『……哎』



听到这个提问,神狩屋好像表示理解地叹了声气。



苍衣打算对童话认真进行思考,突然犯起迷糊。在小时看过的绘本中,看到过莴苣的插画,画的是叶子蔬菜,所以认识中一直把它看作是那个样子的未知蔬菜,到头来升上了高中也没有搞清楚它的实质,也没有更多的去关注,把当成了一个谜抛在了脑后。



『嗯,确实在日本完全不常见呢。我也没有见过实物』



神狩屋答道。



「咦,是这样么」



『是啊。莴苣(rapunzel)翻译成日语为“野ぢしゃ(野苣)”』



「野……?」



『野苣。“ちしゃ(苣)”为莴苣(lettuce)的日式名称。在奈良时代就已经有这种叫法了。话虽如此,但这里说的莴苣不是现在超市里卖的西生菜(结球莴苣),和菊科的,卷烤肉吃的叶用莴苣(生菜)是近亲。切开之后,会从切面流出白色汁液,所以被称作乳草(ちちくさ{chichikusa}),讹化后就被叫成“ちゃ{cha}”了。



出于避免混淆的考虑,在日本(译注:包括我国)有时候也把『莴苣姑娘』翻译成『长发公主』。然后,野苣为外来物种化归而成的,就像法国被叫做“玛蔬”的东西,因为是野生的莴苣,所以是野苣。不过,它们只是有些相似,其实莴苣是菊科的,野苣是败酱科,科属不同』



「这样啊……」



『莴苣属在中世纪似乎被认为拥有不可思议的功效。尽管现在很难想象,但当时传说有包治百病,缔结良缘,帮助生育等各种功效。由于它被当做是有助妊娠的蔬菜,所以在《莴苣姑娘》的故事里妻子想要吃莴苣,也是出于这方面的印象。顺带一提,在记录中留下的魔女制作媚药与魔法药的材料中,似乎经常包含有莴苣』



神狩屋说道。即便听了这番说明,苍衣确实还是基本产生不了包括莴苣姑娘具体的形态在内的联想。



「……『莴苣姑娘』似乎也由于初版在之后版本中进行过修改而非常出名呢」



『嗯,如你所说』



苍衣继续展开话题,神狩屋也作出回应。



『排除了莴苣姑娘怀孕这一性方面的表现,这一事例作为格林兄弟修改的典型例子,或进行指责或用于无意指责的情况,经常被举出来。另外,格林兄弟虽然是将格林童话作为德国流传的民间故事编纂的,但其来源加入了非常浓厚的法系元素,被后世所指责。『莴苣姑娘』也是这类典型的例子,也经常遭到抨击』



苍衣插嘴道



「我读了初版也很在意。是“妖精”呢」



『没错』



神狩屋肯定了苍衣的看法



『“妖精”做教母,这是法国的风俗。是Le fait。事实上也有记录显示,初版的故事是由格林哥哥——雅各布·格林从弗德里希·舒尔兹的小说中摘录的。而且基本判明,舒尔兹的那篇小说是法国妖精故事的翻译』



「欸……」



『所以,『莴苣姑娘』的起源应该是法国。话虽如此,由于故事已经家喻户晓,所以对于我们对〈泡祸〉原型的研究不会有任何影响』



神狩屋说到。



苍衣也表示同意。



「也对……」



『嗯。跟主题没有关系』



「呃,头发、之类的么?具有象征意义的是什么呢」



『我想想。还有塔,以及泪水吧?』



神狩屋说完,好像稍稍思考起来,发出沉吟,陷入沉默。



『……特别是“头发”,这是非常重要的主题。在所有的文化圈中,头发在文化上,象征意义上,抑或是咒术方面都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比方说在欧洲,头发自古以来就被认为里面寄宿着生命力,在人死后也会继续生长。圣经里的英雄参孙虽然拥有拔山之力,但力量的源头是头发,所以他受到限制,一辈子都不能剪断头发。同样的,人们也认为魔女的咒力也寄宿在头发里,在魔女审判的时候,嫌疑人的头发会被剃掉,来削弱其魔女的力量。我还听说过在印度有与之相似的事例。被定为魔女的女性会遭到拷问,被剪断头发,然后被剪下来的头发会用被埋进土里等方式处理掉……



另外,人们还认为,头发拔掉或减掉之后,仍与主人维持着很强的联系。所以在施诅咒或是魔法的时候,经常会用到对方的头发。关于诅咒的这个观点,是在所有文化圈内共通的一般性思维。《金枝》的作者詹姆斯·弗雷泽把这种自古以来的思维称作“交感巫术”。“将意中人的头发做成结子,就能让对方关注自己”这种魔咒似乎也存在,有的还用死者的头发来招魂……在日本,也会在稻草人偶里放头发对吧?



也会用头发来做活祭。在中国流传着天乙商汤将连年大旱当做自己的罪业,为了人民割下自己的头发来祭天的传说。同样在中国,刀匠干将莫邪为了完成宝剑,将头发和指甲当做祭品扔进炉中。在西欧的炼金术中也有相似的记录。然后就是西欧,在基督教发展起来的中世纪,长发似乎成为了性层面上奔放的象征。这可能与『莴苣姑娘』也有很大的联系。



不……就算将我想到的全部并列起来,也只是这样。重要的主题如此之多,说实在的,很难想象它们不会以某种形式与〈泡祸〉发生关联』



「……」



苍衣拼命地在脑中进行整理。疲惫与睡意现在就像铃铛一样微微地罩在思考之上,感觉要被抛下了,又感觉毫无道理的清晰。



『说到魔女审判,“泪水”其实也有关联』



神狩屋接着说道



『虽然泪水治好了王子失明的眼睛,但是据说,由于泪水被当做纯洁之物,所以被视为判别忏悔之心的重要印证。所以据说,被怀疑是魔女的人若是在审判官面前或在拷问之中没有流泪,就会当即视为有罪。不过,这可能是多余的。毕竟泪水入药治愈盲眼的民间故事与传说非常之多。《今昔物语》中也有。



然后就是————“塔”了。塔也是基督教的重要象征。巴比伦塔的传说中讲述,那是人骄傲自大的象征。相反,塔也是引导人的灯台。或者说,塔是保护人类不受恶魔侵扰的要塞。实际上,把莴苣姑娘关起来的塔,就和欧洲把塔当做监狱的功能一样』



「……唔」



苍衣神情复杂地苦思起来。



「我听说的这里正在发生的〈泡祸〉,和『莴苣姑娘』好像也有非常重大的关联……」



苍衣寻找语言,最后说道



「总觉得……不管现在怎么想,那些象征还是不能让人灵光一闪」



『这样啊』



神狩屋附和了一声。苍衣思考起来。



在人行天桥和高级公寓被抓头发的,想必就是莴苣姑娘的角色。光从正在发生的事情来看,巫婆或王子顺着头发爬上来,莴苣姑娘的头发也要被抓住,扯动。



从公寓跳下去的真守之妻,就是王子吧。



失去了心爱的女儿,绝望之下跳下塔去的,王子。



感觉即便只有现在正在发生事情,也非常吻合,然而苍衣必须思考的不是这种事情。



他要思考的,是之后的之情。苍衣是为了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起责任才来到这里的,并不能仅仅只看已经发生的事情,还必须预料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并且预防它的发生。



更惨痛的悲剧,已经被预言将要发生。



苍衣杀死〈丧葬屋〉所引发的悲剧,将会扩大。



要是容许它的发生,还能负起什么责任?如果还有什么继续发生,该如何向那位真守先生道歉才行?



「……」



『白野?』



神狩屋喊了沉默沉思起来的苍衣的名字,



「啊……是」



『你该不会在想着勉强自己吧』



神狩屋强烈叮嘱,苍衣连忙说道



「没、没有那种事……」



『那就好。你要是忘了答应过我要平安回来的约定,我可伤脑筋了』



「……我明白」



『而且我觉得,就算立刻去思考也得不出很好的结论。『莴苣姑娘』不知有初版。而且故事的细节很有深度,在第二版之后还有改动不少的版本。



比如说,从塔上跳下去的王子,在后面版本中是被塔下面生长的枸橘的刺扎瞎眼睛的。在初版中,只提到了他坠落下去。失明的王子在森林里吃的东西也是,初版中虽然只有草和草根,但后来加上了野葡萄和野莓。把这些东西也放进去思考的话,要素就太多了,我认为着急思考只是枉然』



「……」



『总之,不要逞强也不要受伤。我想说的就这些』



神狩屋说完这番话,进行总结。



苍衣除了回答「是」之外,别无选择。



挂断电话之后,苍衣也在思考。他虽然早就做好了觉悟,可是他的思考却在对真守的负罪感与神狩屋的叮嘱之间左右不能逢源,丧失焦点,晕头转向。



「……」



坐在商务宾馆狭窄房间的床上,苍衣泄下气来,将拳头压在楞楞的脑袋上,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