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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刻 真木梦人的收集(1 / 2)



1



绫芝亚由美被一名发觉骚动后赶到的老师带去了保健室,之后精神状况一直很不好,便早退离校了。



她乘体育老师的车,被送回了家。路上在车子里,那位充满威严,完全不懂什么叫细心的老师向她问起了当时事情的经过,但亚由美答不上来。



照理说,应该由亚由美的家里人来接亚由美的,可很不凑巧,她的父亲跟已成人的姐姐都因工作正在外地出差,而她也没有妈妈。她的妈妈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开车载着祖父母遇到了车祸,三个人一起撒手人寰。



亚由美向老师道了谢,在家门口下了车。



现在绫芝家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古老而气派。



亚由美在大门口下了车之后,打开了大门旁边开出的一扇小门,走进院子。虽然其实可能还不到需要早退的程度,不过亚由美的精神状态确实很糟糕,谁都看得出她脸色很差。



「……」



她现在面如白纸。



感到脑袋和眼角微微发热,心脏和胃部就像被轻轻拧紧一样。



亚由美在这种状态下,拿起玄关的钥匙,瑟瑟发抖插进锁眼里。她可能是真的在发烧,感觉的焦点有点不上。在这种模糊的世界中,手边的景象却出奇鲜明。她转动钥匙,打开了因老旧而不太顺畅的锁。



咕咚、



从竖在玄关正对的面的屏风后面,一只穿着鲜红色和服的日本人偶,露出了侧倒的脸。



「!!」



煞白的脸。



殷虹的唇。



漆黑的眸。



亚由美站在黑漆漆的玄关之外,当她与竖在正对面的屏风后头露出的人偶四目相交的瞬间,她吃惊地张大了双眼。



咻、



仿佛整个空间被寂静铺满一般,声音从周围消失无踪。



充斥着整个玄关,如同被密封在内的冰冷空气,扫过她全身的皮肤,扫过她张开的眼球,扫过她的内脏与内心,顿时间向外流出。



「………………!!」



在冷冰冰的感觉之下,她浑身发僵,愣在了原地。



她的脸色依旧惨白,然而那不是纸的那种白,而是日本人偶一般的煞白。







「……嗯,你就去吧」



梦人对电话另一头的信乃步这样答道。



现在学校的课程已经结束,到了放学的时间。打铃后没过多久,信乃步便打来电话,向梦人传达她想要探望亚由美和梦的想法。



今早在学校鞋柜发生的那起事件,梦人已如实了解。他接到信乃步的电话后,以家长的身份联系学校,问取了相关情况。亚由美早退,信乃步接受老师的问话后回去上课,以及吐出血和钉子的长壁命随后便被老师用车送到医院的事情,他都仔仔细细地打听到了。



「吐钉子啊……」



梦人一边将通完话的手机收进怀里,一边嘀咕起来。



随后,他轻轻地用手杖戳了戳脚下的混凝土侧沟盖,朝着下方问道



「你对此怎么看?」



「……」



在旁人看来,他正在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可是侧沟之中有气息动了起来。那个气息就像动物正烦闷地扭动身子,但在随后,一个好像被压烂了一样的模糊声音,从盖子下面传了过来。



「……那恐怕是灵媒一类的东西吧」



「我也赞同」



梦仍哼着笑了一下。



「闹了半天,信乃步那家伙原来还藏着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啊」



梦人的口吻听起来特别开心。那个从侧沟下面传来的来路不明的声音,以烦躁之中带着几分苦楚的腔调说道



「你这家伙又来了么!」



「那当然了」



面对那个气息所表现出的烦躁,梦人煞有介事地哼着一笑。此后,他没有再听脚下传出的声音,从这家又卖文具又卖面包,商品没有统一感的杂货店前面,朝着前方不远的初中校舍,以及开始从校门出来的学生们看去。



梦人是算准这个时间,来到这里的。



可是,他的目标不是信乃步。梦人向那些如蚂蚁般陆陆续续走出校门的学生们望了许久,不久之后,人潮开始变得时断时续的时候,她看到一群结伴出来的少女,随即眯起了眼睛。



他就像在确认一般兀自点头,然后拄着手杖迈出脚步,向那群女生————边走边聊的那四名少女走过去,装出一副笑容向她们搭腔



「你们是读书社的人么?」



「咦?」



被搭腔的那群少女,先是疑惑地转过身来,但当她们认出叫住自己的是梦人之后,全都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张大双眼,露出惊讶的表情,就像陷入错乱状态一般面面相觑。



「……!」



「咦?」



「咦?」



「不会吧……」



梦人见她们恨不得立刻放声大叫的样子,以简单的动作安抚住她们的兴奋情绪。然后,梦人挂着笑容,将手中的手提包里朝她们打开,向她们展示里面的东西,问道



「能跟我稍微说说这个人偶的事情么?」



「!!」



包里装着的,是一只双眼被打上钉子的日本人偶。



一看到那东西,本来雀跃不已的四名少女顿时脸色铁青,面容坚硬。



2



信乃步靠读书社的联系簿,来到了一处门庭俨然彰显着世家风貌,宽敞气派的日式大宅。



「哇……」



这里靠近七谷的中心地带,有许多大房子与农田交错而建。这栋被年久开裂的土墙围着,院地非常之大的房子,正是亚由美的家。



水渠就像护城河一样从亚由美家门前通过,盖在上面的短而宽的混凝土盖板,将大门与道路连接在了一起。延伸到水渠外壁的围墙下部是长着青苔的石墙。可想而知,不是水渠以前便时由石头垒起来的,然后到了近代用混凝土进行过加固,那就是将原本有护城河的地方利用起来,打通之后修成了水渠。



信乃步站在有屋檐的大型院门之下,反复地对照名册和门牌之后,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在这个乡下地方,有些方面保持着土风土味,而这里就根本找不到门铃或内线电话。信乃步太怕羞,不敢大声往里喊,于是便无休止地站在原地,自顾自地烦恼起来。过了不久,一辆汽车听到了信乃步身后的路上。



「啊……」



信乃步看着看着,从车上下来一位身着某公司灰色制服的年轻女性。



「找我家有事么?你我家妹妹的朋友?」



「啊,是的……」



信乃步如实回答女性的询问,略显慌乱地说出自己的名字,随后女性就像明白过来的样子,走到门前打开了大门。之所以没装内线电话,似乎是因为门一开始就没上锁。把门完全打开后,女性又上了车



「稍等」



随后把车开进了大门。



……然后



「学校跟我联系过了,可我直到现在都有工作,抽不开身」



自称亚由美姐姐的女性这样说道,招手让信乃步进门。



「听说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就没有强行抛下工作……她没有受伤吧?太好了」



「是……」



两人走向气派大屋的玄关,亚由美的姐姐从信乃步口中简单确认过亚由美的情况,这么说着的时候便到达了玄关。正当她插进钥匙的时候,门便嘎啦嘎啦地响了起来,这忽然令她纳闷起来。



「……门怎么敞着啊」



她摆着伤脑经的表情拔出钥匙,打开了玄关门。玄关门随着嘎啦嘎啦的声音打开后,便看到正对面不远处竖着一个迎客的大屏风,然而这个宽敞气派的玄关却给人一种萧条空虚的印象。



屏风之前虽然摆着一个大花瓶,但里面没有插花。



偌大的玄关之中却只有一面屏风和一个空花瓶,如此缺乏装饰的布置让这里显得非常的不协调,反而彰显出冰冰冷冷的感觉。



「我们家空有这老旧而宽敞的房子,但人手不足,打扫起来实在不便,所以成了这个样子,别见笑」



姐姐一边尴尬地解释,一边走进屋里,招信乃步进屋。屏风那头是一条走廊,地板上确实积着薄薄一层灰。在姐姐的带领下,信乃步随着地板发出的吱吱声,顺着走廊往前走。



「……你就是真木同学吧,我常听亚由美说起你」



「啊……原来她经常谈起我啊……」



姐姐一边走一边跟信乃步说话



「听说你哥哥是作家呢。谢谢你愿意跟她友好相处」



「不敢当……」



信乃步害羞地低下头,简短地作出回应。得知亚由美也当自己是好朋友,信乃步有些开心,同时也有些害羞。



然后,姐姐又接着这样说道



「亚由美会给人偶起自己好朋友,还有喜欢的人的名字」



「……」



忽然间听到了自己在意的词,信乃步虽然态度上没有反映出来,但心里还是有种不好的感觉。



「人偶……?」



「是啊。那孩子从奶奶那里继承到了很多很多人偶,给她们起自己,还有喜欢的人的名字。很古怪吧。其中还有『信乃步』喔」



对年龄相差不少的妹妹的幼稚行为,姐姐十分欣慰,又有些困扰似的呵呵一笑。



「虽然觉得她那么做有些孩子气,但毕竟她早年便失去了母亲,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呢」



「原、原来是这样啊……」



这是信乃步头一次听到亚由美家里的事。可是信乃步听到这件事,脑海中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微微地扩散开来。



————咦。



但信乃步无法理解这股不好的预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信乃步此行,是来探望被自己牵连,而且还看到命身上发生的凄惨一幕后郁郁不振的亚由美的。



她很担心,也很愧疚。她对命也怀着相同的感情。信乃步很清楚,自己虽然没办法将这份感情直接化作语言,但是怀着给亚由美和命赔罪的心情来到这里的。



正因如此,这股不祥的预感,与信乃步本来的心情背道而驰。



有什么让信乃步无法释怀,但信乃步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让那东西明确化为疑惑的形态,因此无法去思考那是什么,一直怀着那微弱的无形不安,跟着姐姐走向走廊伸出。



没过多久,姐姐停在了一面槅扇之前,向内呼喊



「亚由美?」



姐姐稍稍竖起耳朵,可是没听见里面回应,不解地皱紧眉头之后,又朝里面喊了一声。



「亚由美?真木同学来探望你咯」



可是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回音。



里面别说是回音了,就连一点点声音,一点点气息都感觉不到。姐姐脸色突然变得不安,这次一边喊一边将手放在了槅扇上。



「亚由美?」



在呼喊的同时,姐姐轻轻打开了槅扇。



可是槅扇打开之后,里面什么也没有,也不见亚由美的身影,只是一个主人不在的房间,默默地存在于那里。



「咦……那孩子上哪儿去了?」



姐姐十分吃惊,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屋里,环视屋内的情况。



信乃步也被她牵引着向里头探去。亚由美的房间有八张榻榻米大,跟因为信乃步因狭窄而不得不收拾的卧室完全不同,房间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而这让本来就大的房间就显得更大了。但是,尽管大小和数量之上存在差距,然而放置的家具却与信乃步的房间相差无几。



书桌,书柜,衣柜。



信乃步的房间里虽然没有衣柜,但有挂洋装的衣架,壁橱里也有装衣服的空间,分担着同样的用途。



可以说,这里是典型的,乡下朴实的爱书女初中生的房间。可是,亚由美的房间里,摆放着信乃步的房间里所没有的,而且恐怕几乎所有初中生的房间里都不会有的,非常惹眼的东西。



桌子上,书柜的缝隙间,衣柜之上……房间里的角角落落,都摆着大量的日本人偶。



而且,在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张一块榻榻米大小的矮桌,桌子上铺着红色的地毯,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数不清的日本人偶,那无数双眼睛盯着屋内空无一物的地方。



这个屋子,就像是日本人偶的『巢穴』。



定睛一看,桌子下面有日式的裁缝用具。虽然每只人偶都有相当的年代,然而全都维护得非常好。



信乃步本来就害怕人偶,现在还被『人偶诅咒』所折磨,因此她对这个房间感到十分毛骨悚然。但是,更加吸引信乃步目光的,是装饰在亚由美书桌上的两只人偶的其中一只。



那是一只穿着鲜红和服的人偶。



当她环望屋内,目光停留在那只人偶之上的瞬间,强烈的恶寒窜上她的背脊,直冲她的大脑,令他惊讶地张大双眼,无法动弹。



信乃步认识那只人偶的和服。



她想忘也忘不了,在那个梦里————不,到了现在,已经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不是梦了。在那个晚上,在自家的楼下,被那个黑暗中出现的气息一点一点逼近的记忆中,最后看到的那只人偶身上穿着的和服,毫无疑问跟眼前这只人偶身上的是同一件。



一看到那件和服,信乃步便哑口无言,呆若木鸡。



眼前这只穿着鲜红色和服的人偶,恐怕跟深深烙印在记忆中的那只人偶是同一只。这样的东西,不知为什么被放在亚由美的桌上,与另一只穿着茶色和服,表情凛然的童子人偶相依相偎。



「——————!!」



——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姐姐发觉到信乃步盯着人偶愣住不动的样子。姐姐顺着信乃步的目光看过去,注意到了那只人偶——



「啊,那只就是叫『亚由美』的人偶喔」



牵挂着不在这里的亚由美,漫不经心地这样说道。



「咦……」



「然后这个男孩子,似乎是你的哥哥」



听到姐姐这么说,信乃步向那个童子人偶看去。



——梦人的人偶是怎么回事?



信乃步茫然地盯着桌上与『亚由美』的人偶挽着手相依相偎的人偶。但是,说明这个情况的姐姐看着桌上,露出了带着几分不解的神情。



「咦?没看到啊。平时『信乃步』的人偶应该放在一起的啊……」



她这么说着,歪起脑袋。



「穿着藏青色和服的……啊、嗯,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亚由美那丫头,究竟上哪儿去了啊」



姐姐暂时抛下疑问,对信乃步留下一句「稍等」后,便离开了房间,满屋里寻找亚由美。



「…………」



然后,信乃步被独自留在了房间里,仍旧盯着桌上的人偶。



她盯着那只露出空虚的,装模作样的表情的红和服人偶,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之前一直避免去思考的『不祥预感』已经变得异常巨大,彻彻底底地从她意识中夺走了温度。



……刚才,姐姐是不是说,「藏青色和服」?



疑惑在信乃步心中膨胀起来。



在亚由美桌上红色与茶色人偶旁边的书挡中,夹着的不是课本也不是笔记,而是梦人的全部著作。







「对不起,但唯独这件事请一定要相信我们。人偶真不是我们的!」



「……」



听到在她们中似乎是头儿的高个子少女这样说道,梦人微微颦眉。



梦人向读书社的少女们展示人偶,并对此进行询问,结果她们简简单单地便承认了自己的过错,道歉的声音此起彼伏。



梦人的气势落了空,对此有些扫兴,一时间什么也没说。但没过多久,承认自己过错的少女们开始极力地对梦人解释这件事情。



于是梦人问道



「……具体说说」



「往人偶眼睛上打钉子的不是我们!当我们走进活动室的时候,眼睛被刺进钉子的人偶就已经摆在桌上了!」



领头的少女是这么说的。旁边那些跟班对她说的话纷纷点头,一个个都用申辩的目光看着梦人。



「我们发现了那东西,于是耍起了坏心眼,想到用它吓唬吓唬拒绝我们要求的真木同学————也就是老师您妹妹」



少女申诉到



「所以,我们并没有模仿老师您书中的情节欺负您妹妹。做出那种事的另有其人,请相信我们!」



「……」



梦人无言地听着他们拼命的申诉,把手杖的柄顶着下巴思索起来,尖锐地挑起眉梢。







啪叽!



只闻绳子绷断的声音,数不清的小秋从信乃步的手腕上飞散开来,在走廊的地面上撒得到处都是。



「咦…………咦?」



石头小珠在信乃步脚下噼里啪啦地弹起,滚走。从家中的佛龛中带出来,之后一直悄悄戴在手腕上的那串念珠,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断掉了,散了一地。



信乃步在亚由美的这间满是日本人偶的卧室里一刻也待不下去,离开了房间。而这件事便发生在她关上槅扇的那一刻。亚由美的姐姐离开之后,被独自留在这间卧室的信乃步,对这些人偶的疑惑越来越鲜明,没一会儿便联想到了一个不好的想象。



信乃步最终还是开始怀疑……双眼被扎进钉子的人偶,会不会是亚由美的。



——这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这么做?



信乃步无法理解自己的出的结论,在混乱中离开了这间屋子。可就在她关上槅扇的瞬间,戴在她手腕上的念珠断掉了,石珠应声崩散弹飞。



「咦————」



嗖、



就在此刻,一阵寒气猛烈地窜过她的背脊内侧。



她下意识用视线追逐那些撒开的念珠,窜上背脊的强烈恶寒令她身体绷紧,当即全身僵硬,定格在了俯视地板的姿势。



在俯下的视野周围,空气瞬息之间发生变质。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周围不知不觉间变得一片死寂,裸露在外的肌肤……不,就连衣服之下的皮肤,都能感到气温离奇下降。寒气透进皮肤,渗入脏腑,甚至渗入内心之中。



「………………!?」



周围一片寂静。



脑中出现轻度的耳鸣。



冰冷的空气扫过皮肤与意识。



在这冰冷沉寂的世界中,从刚刚拉上槅扇的,里面装满大量人偶的房间里之中……感觉到了气息。直至前一刻应该还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本应空无一人的那个房间之中,不知不觉间出现了某种气息。



「…………………………」



咯吱……那是仿佛在空气能够感觉到重量的,鲜明的气息。



那些气息,不知不觉间就出现了……然后那些气息,就像正隔着槅扇盯着这边一样。



「…………………………」



「………………」「……………………………………………………」



「…………………………………………………………」



「………………」「………………」



「………………」『………………』「……」「………………」



「…………」「………………………………」「……」「…………………………」



「…………………………」『…………』



「……」



那是……无数双,无言的视线。



信乃步低着头,一动不动。大量的视线就像窥视着她的脸一样,从槅扇那边直直地窥视着她。



「…………………………!!」



她浑身发僵,冰冷的汗水从全身上下喷发出来。



在每一寸肌肤上冒出的微微汗液,接触到静谧而冰冷至极的空气,寒气通过汗水侵蚀皮肤,继而渗透全身。



她感受着这种异常的含义,然而从脑袋一直到指尖都完全僵住,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来。



这就像是偶然而低下头,可不知为何有个疯子突然站在面前,被疯子死死地凝视着一般,在绷紧的空气中,既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



轧、



几乎发生倾轧的强烈紧张感,将全身的皮肤、肌肉,乃至内心抽搐起来。



她就像是被那并立着的一张张槅扇,关在这条向两侧长长延展的走廊之中一般,遍布其中的冰冷恐惧,令孤身一人的她连眼皮都没法眨一下。



「…………………………!!」



她张大双眼,然而连脸都抬不起来,只能任凭无数双眼睛隔着槅扇盯着。



就像被极力拧紧的时间,一秒一秒地慢慢过去。但是,这段紧张的停滞……



忽然



咯吱、



随着倾轧之声,突然之间动了起来。



「……!!」



那是老旧榻榻米地板发出的倾轧声。



那是身体重量压在榻榻米上发出的脚步声。



咯吱、咯吱、



脚步声,在接近。



在眼前的槅扇里头,大量的脚步声————大量的人正向这边靠近。脚步声起初只有面前的槅扇里头,转眼间范围扩大,从隔壁的槅扇,再隔壁的槅扇,还有身后的槅扇,都开始冒出同样的倾轧声。几秒钟后,包围这条走廊的所有槅扇里头传出的无数脚步声,将走廊,将这周围,将这一切,彻彻底底地淹没干净。



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