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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 社团少女的每一天(1 / 2)







「……」



社团活动室并立的走廊上,瞳佳站在某扇门前,凝视着那扇关着的门。



抬头是『吹奏社』的门牌。不论瞳佳所在的走廊还是关着的门里头,现在都非常安静,附近连句说话声都听不到。



但是,在门的里面,吹奏社的活动室里,却又许多人的气息。



他们相互间什么话也没说,感觉就像是把自己关在活动室里,静静地潜藏着气息。



「有人呢」



「是呀」



瞳佳嘀咕起来,站在她身旁稍后面位置的真央也做出回应。



「气息,感觉得到呢」



「能感觉到」



瞳佳向真央转过身去



「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呢」



「嗯」



真央表示同意。



在事实上明明没有人,里头却有不少气息熙熙攘攘的吹奏社活动室门外,瞳佳和真央压低声音交流道。



………………







在上这所学校的过程中,瞳佳有几个发现。



其中之一。



校园里有很多她以灵感少女的角度感觉不愿接近的地方。



走在路上时感觉到「啊,真讨厌呢」便避开,后来得知那里是出过事有问题的地方。散发出这种级别的『讨厌』感觉的地方,校园里到处都是。



所幸其中几乎没有需要频繁途径的地方,所以平时都会避开。吹奏社的活动室本来并不是那种地方。



另一个发现。



这所学校的学生整体上对同班同学请假、退学乃至死亡这类事似乎都没什么感觉,乃至让人难免会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该说是冷淡还是冷静,大家基本都不把那类事当严肃的话题。大家不会引发大的骚动,简单地接受,不会特别担心,也不会特别受打击,缺乏关注,很快连谈都不谈了。



「我觉得大家好像有点冷漠啊……」



在察觉到这个倾向时,瞳佳也曾下意识向班长美裕这样问过。



而那时美裕——



「……唔,有吗?我是不太清楚,要说我们跟其他学校哪里不一样,大概就是我们是超级升学学校吧。大家都学得太刻苦了,有人想不开脑子出问题或者自杀的例子听得挺多的。而且,大家在一起在成绩和进学方面其实也算是竞争对手不是吗?有因为对手减少而偷着乐的,也不奇怪吧?」



则像是注意不到自己的态度,给出了不以为然的回答。



顶尖升学学校就是这种样子吗?——瞳佳以前从没上过这种学校,不是很明白。美裕也是一样,从附属初中直升上来的她,不知道其他学校是什么感觉。但是,瞳佳对这件事还是觉得不对劲,想不通。



那种感觉,现在又因这次的事件重新浮了上来。



「……听说有人发神经吃了手机」



「真的假的?」



翌日。



吹奏社的淡岛知菜住院的话题,以其中略微透露出的异常性为主题传播开来,还几乎还没传进瞳佳这个别班同学的耳朵,便被埋没于校园里数不尽的杂谈之中。



瞳佳为了收集情报,积极向周围人谈及这个话题,大家开始也很热情地跟着谈论,但并没有出现特别有用的情报,而且热情也没能持久。



「会不会有什么烦恼呢……」



「谁都会有的吧。即便不是咬上去,就是恨不得把手机狠狠砸烂的时候」



「有的有的」



在终归只是局外人的瞳佳周围,基本是这个论调。



然后——



「说起来,是不是上次也出过这种事?」



有人说出过去的故事和传闻。



瞳佳在这样的交流中所察觉到的是,大伙尽管是这样的反应,但好像并不是特别冷淡的人。



谈论这次这件事时带出了很多因为学习钻得太死、对成绩过分苦恼而寻死这类过去的故事。这些故事基本出自从附属中学升上来的学生之口,而且不管多少她们都说得出来。



然后,那些都被打上了「身在在升学学校的苦恼」的标签。



也就是说,大家对于这类事(在外来人士的瞳佳看来感到莫名可怕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了。



「……没办法。把『降灵会』的安排提前吧」



所以,在听够了那种回答后,真央果断地做出这个决定之时,虽说或许有些奇怪,但瞳佳还是稍稍放下心来。



这是个有充分危机感的决断。如果连真央都彻底习惯而轻视淡岛的事情,那瞳佳真就不知该信任谁才好了。



不过,这份放心与信赖对于现在的瞳佳来说,也还是有些没底。



这是因为正与真央共同行动的瞳佳,在那之后心里一直在那之后有句话挥之不去,淡淡地蒙着一层不安的阴影。



『守屋真央————是杀人犯啊』



这是在网球场那边,委托人其中之一的女生——石户和歌用只有瞳佳能听到的声音告知的话。



杀人犯。



实在无法忽视。



要无视它的话,它太沉重了。



杀过人?



怎么回事?



真的吗?



她还没跟任何人商量过,也不知道该跟谁说好,甚至这件事该不该找人商量都不知道。她就这么无谓地苦恼着,那句话始终在脑子里阴魂不散,内心被淡淡的不安与懊恼揪住,不能释怀。不过,她之所以苦恼,不是出于对真央怀疑、恐惧或者厌恶。



就算有人告诉自己真央是杀人犯,瞳佳也只会(说不出为什么)感到困扰。对,只是感到困扰。



困扰。不是全盘否定,不是难以置信,只是纯粹的困扰。就算被基本完全不熟的人,十分突然且不加解释地说了那么短短一句话,也并没有不由自主地想去反对。



坦白说,真央就算真的沾染了人命,也没什么可吃惊的。这就好比你先依次回忆有过交际的人,让你假设那个人是杀人犯……这么想的时候,大多数会让你觉得太可能,或者令你感到惊讶,但真央却属于少数的例外。



但,还是会觉得伤脑筋。



会有种不好的心情。



就算这么说,但不管是真是假,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句话究竟该相信还是该怀疑?或者该不该直接去问本人看看?



她刻意向自己灌输那种话是出于怎样的打算?



想让自己怎么做?



想让自己怎么想?



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足以让他被指认成杀人犯的事情吗?



全都是搞不明白的事情。瞳佳无法判断,无法确认,脑子被「杀人犯」这个词禁锢住,咕噜咕噜地做着无谓的遐想。







「喂,你!!刚才放弃了是吧!!那种事一眼就看出来了吧!!给我拼命把球死死咬住!!这么点事都拿不出干劲还活着干嘛!!找根绳儿吊死去!!」



女子网球社的练习场上,梶老师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可怕怒吼,毫不留情地扎向两手撑在球场上无法动弹的茜。



放学后,网球社的社团年活动。顾问用那习惯于用怒吼让别人听话的人所特有的形同殴打的嗓门,连带着习惯性的谩骂「吊死去!」,一次次抽打在茜的背上。



不过,被吼的茜根本用不着上吊,过度的疲劳已经令她上气不接下气,几乎窒息。心脏恨不得快要破裂,肺部恨不得快要抽搐停止,气管发出嘶嘶哀鸣。而且,僵硬颤抖的双腿内侧正发出几欲破皮而出的疼痛,肌肉怎么也动不起来。



「站起来!站起来!磨蹭什么!」



「…………!」



茜连脸都抬不起来,但即便坐在裁判席上的那个强悍急躁的中年男人不在视野之中,也还是能感受到从他身上喷发而出的愤怒气息。



可怕。



恨不得要哭出来,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但是,哭出来只会是火上浇油。这一点不光茜知道,女子网球社所有人都深有体会。此时茜所被允许的行为就只有立刻起身并用最大声音道歉,可她就连这都办不到。



疲劳令她全身变得像石头一样,连站都站不起来。



肺和气管都已达到极限,别说道歉了,只要超过呼吸的行为都令她感到窒息,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嘁!!」



看到茜那个样子,老师打心底里烦躁地咂舌,抡着胳膊一般指向站在周围的社团吼道



「喂,你跟你!把那碍事的赶紧搬出球场!!」



「啊、是!!」



「是!!」



被点到的两名部员连忙大声回答,跑向球场中央的茜跟前,从两侧将动弹不得的茜抱起来带离球场。茜对她们连谢谢都说不出口。她们跟茜的关系绝不算差,但唯独这个时候不会对茜产生同情或关怀,而是在沉默中指责茜拖了后腿,顾问明明心情不好还火上浇油。



形同地狱。



这是由顾问的指导所创造出来的,名为社团活动的地狱。叫梶的顾问老师采用的是斯巴达式的,堪称那落后几十年的精神论之代表的指导。但不幸的是,由于从他手中锻炼出了许多拥有才能而又顽强不屈的杰出选手,因此学校网球社的成绩和知名度都很高,他这座形同地狱的王国也十分安泰。



只有存活下来的人有谈论的资本,而要存活下来只能选择沉默,这样的生存者偏好让王国更加巩固。银铃作为名门学府,生源本就很优秀,立志加入女子网球社这支劲旅的学生,都能力出众斗志高昂,她们会进一步运用这些资本来竞争。闯过地狱而获得成功的选手会变强,存活下来的强劲选手自然会得到顾问的优待,而很多人会因这份成就而去推崇顾问的指导,这让他王国更加坚如磐石。



他本人对自己的斯巴达式教育毫不掩饰,跟不上的人都吓得发抖,要么还没加入就放弃了,就算进来了也没过多久渐渐退出了。



这个王国,就这样成了扭曲的强者的根据地。



这个王国,因此对弱者而言是纯粹的地狱。



跟不上的人要是被所有人彻彻底底甩在身后而能够放弃的话倒也还好。



有的弱者不愿抛弃「成为强校选手」这一微小希望的,有的弱者觉得与其逃避更宁愿死的弱者,还有的弱者就像茜跟美南海那样,因为其他原因不许退社……她们非但无法从严厉的顾问手中得到哪怕一丁点鼓励,甚至得让自己变成石头,麻木地承受几倍于强者所受的鞭笞。



「…………」



茜今天也变成了那样的石头,最后总算结束了社团活动。



以茜现在的精神状态,那些橱柜在茜眼里就如同成排的独间牢房。在如此杀风景的网球社活动室里,茜慢吞吞地拖动沉重不堪的身心,换掉严重汗湿的衣服。



在她身边能听到,一路挺过来没触怒顾问,仍留有余力的社员们热闹闲聊。茜除了还能用僵硬得像两根棍子的双腿杵在橱柜前面默默换衣服之外,再没有多余的力气。但是,她虽然是今天的最大的受害者,却没人来安慰她。



今天,梶老师心情很糟糕。



而且茜练习没集中精力的事被梶老师一眼看破,而且雪上加霜的是,昨天翘掉社团活动的事情也败露了,于是便如眼中钉一般遭受到集中攻击。



这只能说运气不好。事情偏偏发就生在这样的日子里……就在这两天里。话虽如此,茜活这么久就没有遇到过能算运气好的事情。茜的人生,就是这样的人生。



……她的心也非常懦弱,让她一直被困在这样的意识中。这是多么疲劳困惫。



尽管疲劳困惫,但今天接下来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她必须找个理由把美南海带到真央所在的教室去。他们的计划就是如此。就这样将美南海带去『降灵会』,揭露侵占美南海身体的灵的真面目。



这是重要的任务。但偏偏在这种时候,却被顾问盯上了。



她确实没把精神集中在练习上。茜没有那么能干,能在即将实施这样的计划时还把精力全部集中在社团活动上。



再说,茜就在昨天刚刚近距离目睹到导致淡岛知菜被送进医院的那幕惨景。这让她怎么冷静得下来,她几乎彻夜未眠。那幕惨景,清晰地烙印在她眼中。



淡岛那张————突然张开嘴,朝着存有那张照片的手机咬下去,啃碎、拒绝、咽下,血和唾液还有手机碎片从变得破破烂烂血肉模糊的口腔一团团往下流……的脸。



她放声尖叫,然后有人赶来,闹出骚动,最后淡岛被救护车送走。



茜被定为当事人带走,不得不对情况进行说明。由于被怀疑她做过什么,这时翘翘掉社团活动的事情便败露了,遭到顾问和母亲的逼问,熬过一段在各种层面上都很难受的时间。



————为什么非得受这样的折磨不可。



茜如此心想。



但在茜的心里,这一切折磨的元凶早已确定。



那就是网球……在母亲喜欢能到处炫耀「自己的女儿在打网球」这一虚荣之下,强迫开始的网球。只要没打网球,茜就不会受那种罪,心灵也不会受到那样的摧残。



她无时无刻不想要放弃,但不能如愿。



茜的母亲不及梶老师那么可怕,也不会诉诸暴力,但即便是散发出一点点「想要放弃」的感觉,她就会进行持续两三个小时没完没了的说教、规劝,除非茜明确表示回心转意,否则母亲会连续几个星期百般刁难。一想到在家里要持续那种状态,茜总是会屈服认输。



网球已经让她很难受了,在家也还是很难受。她忍受不住,只好死心。



茜这边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但美南海那边,家人跟茜的母亲一样不讲理,而且还歇斯底里并诉诸暴力,可想美南海那边更加地狱。



同病相怜的两个人,特别的朋友。



然而,美南海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而且,拍到怪异照片的淡岛,也出了那种事。



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害怕在这种时候,自己也出什么事情。她本想尽量保持平常的样子来面对美南海,然而她心底里却很害怕,害怕事情败露会被做什么。



但是……



希望让美南海复原的,是自己。



想要把美南海夺回来的,就是她自己。



这样的自己,怎么能逃跑。已经把好多人牵扯进来了。



淡岛。



守屋真央和他的助手们。



还有一位……硬要说其实对超自然主义持怀疑态度,但因为是她从小的挚友,总是明明不顺意却乐于帮忙的和歌。



还包括其他求过帮忙的,形形色色的人。



茜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



不论有多么害怕……哪怕淡岛遭遇的类似与诅咒一样的事情可能也要降临在自己身上,后面将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内心深处害怕得无可救药,也不能退缩。



「…………」



茜尽管大脑疲惫不堪,内心却充满了那样的感情。



恐惧、义务感,随之产生的紧张。



对接下来必须由自己来完成的事所做的确认,还有不安。



内心充满这些感情的她,在活动室里自己的橱柜前面,驱策着如同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包裹在黑暗中的意识,以及沉重不堪的身体,慢吞吞,一声不吭地换着衣服。



换好衣服后,就带美南海过去。



找什么理由呢……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毫无计划。



事情会不会败露……真要败露了,会怎样呢。她想象对方可能做出的回应,开始害怕,而这种顾虑也让她换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把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地扣上,这动作缓慢之极,不光是因为被强加的高强度训练让她的手丧失了握力。她的内心,甚至有股不想换完衣服的感情。但是,这种事又不能无限拖延下去。就算内心找再多理由,让自己的动作多么缓慢,换衣服这种事迟早都要结束。



于是,制服最后一刻纽扣,扣上了。



茜看着换上制服做完回家准备的自己,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肚子里吞进了沉重的石头。



但是,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



有件事情,必须完成。



茜抬起脸,在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早已换好衣服的活动室里四面张望,寻找她要叫的人——美南海的身影。



「…………咦?」



但是,茜的口中吐出的,却是惊讶。



活动室里找不到美南海的身影。



美南海的橱柜,是关着的。



到处都看不到美南海。



「咦……奇怪。那个,美南海人呢?」



茜慌了,向身边真准备回家的人问道。



「嗯?她说有事要提早回家,很早就走了哦」



「咦!?」



听到这样的回答,茜感到愕然。



她呆住了。美南海平时总会等着茜一起回家,有事不能等的时候也会跟茜说一声。一声不吭直接走掉这种事,迄今为止一次都没发生过。



然而。



唯独就在今天。



「…………!!」



焦虑,然后还有不祥的预感,让她冒出鸡皮疙瘩。



——难道被发现了?肯定是,错不了。怎么办……!!



茜感到浑身发寒,连忙用颤抖的手抓起自己的包,抛下对她这个样子露出惊讶神情的社员们,想着要去追美南海或向真央他们报告情况,跌跌撞撞冲出了活动室。







「——————柳?喂」



「欸……欸?」



一不留神就开始愣愣盯着真央侧脸的瞳佳,被真央用略显强硬的口吻喊了之后,在慌张中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对上焦点后,眼睛里映现出已经有部分暗幕挂好的放学后的教室,还有坐在椅子上翘着腿,身着『降灵会』盛装的真央。他正深锁着眉头用圆珠笔在反对折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现在在放学后的学校里,『降灵会』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当中。按原有的安排,其实应该先收集更多的情报再办『降灵会』,但由于这次淡岛知菜在异常状况下被送进医院,这次事件当初设想的危险性被提升,于是便决定尽早尝试通过『降灵会』将怀疑附在美南海身上的『某种东西』拽出来。



这些安排不会告知美南海本人,决定由茜将她哄骗过来。



然后,真央为了从有限的信息中尽可能提升『降灵会』的准确度,正思考着工序。



昨天刚听芙美说过,从恶灵的『附身』解脱是非常困难的。如果只是通过交涉让附身的『某种东西』显露原形,似乎有一定把握。



「当然,光凭『技术』恐怕很困难吧。不知这么说妥不妥,不过幸好我能用的『道具』并不一般」



真央所说的那个不一般的『道具』————名为『罗萨莉娅的棺柩』的『灵盒』,现在正被得到通知的助手搬运到充当休息室的正上方的教室。



它是一口儿童用的棺材,发现它时,它被封印起来,安置于意大利一破败的古老世家的地下室里。它现在同样被严密地施以封印保管着,由专人与灵能力者搬运,是会向周遭散播强烈诅咒的特级灵异危险品。



「不过实话说,我不清楚这种做法最终是不是真的会让危害少些。毕竟使用『棺柩』就好比是为了找出隐藏的暗火而往上浇汽油呢……」



如此危险的『降灵会』,准备工作正稳步进行。



待细致的准备工作完毕后,就只等茜把美南海带来了。



但这细致的准备过程中,也包括这次『降灵会』中担当『灵媒』的瞳佳作状态调整。想必是因为这样,真央看到瞳佳在发呆,便以确认式的语气问道



「你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没那种事啊」



「身体或者哪里不舒服就终止吧。不能让你身体不适还干当灵媒这么危险的事」



「我没事,只是稍微……想事情有点太投入了」



瞳佳慌慌张张地这样回答。但她所深思的事情,很不便对真央说。



「那就好」



真央还是有些怀疑,但姑且没再追问。由于存在危险性,需要留意身心状态,切忌勉强……这类工作方面的要求,瞳佳从之前就被真央唠叨得耳朵起茧了。所以,真央应该是决定信任瞳佳了吧。瞳佳出于心虚,赶紧转变话题



「那个……那个啊,守屋君果然也认为是附身吗?」



「不能肯定,我们就是为了明确这件事才搞『降灵会』的。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



瞳佳问出来后,真央马上给出答复。跟『工作』相关的时候,他的语气总是平淡而慎重。



「按天主教的一贯观点,被恶灵实施『占据〈position〉』————也就是『附身』的情况,以出现四个征状来划分,她的状况就占到了其中的一部分。『知道本不可能知道的事』『异常的体力』『亵渎神明』以及『空中漂浮』这四个」



「其他的明白,可漂浮……?」



「在电影等作品中,恶魔附身者会从床上飘起来对吧。那就是虚构出来的『附身』的传统描述」



「啊,原来是这样……」



瞳佳理解了不少,然后说道



「说起来,芙美也说过日本自古以来附身的代表性现象。记得是『预言』和『大力』吧……吻合呢」



「是不同文化圈描述的相同现象吧,大概」



真央虽然说是大概,但他几乎肯定。



「因不同背景文化,应该会对相同的现象寻求不同的理由。在日本是狐,在西方是恶魔。另外,解决方法在日本就是祓除,在西洋就是驱魔。既然这样,相吻合属于自然」



「原来如此,是这样呢」



瞳佳同意这个观点,并接着说道



「那么你觉得,淡岛同学住院,原因也是附在吉野同学身上的灵吗?」



「我预计应该是。恐怖电影里经常有,不幸降临在探寻恶灵真身的人身上的情况吧」



「……那是虚构作品吧」



「电影确实是,但也是模板式桥段。也就意味着,相当『有可能』」



「唔……」



真央的回答化作一股寒意,瞳佳搂住自己的胳膊。



「且不管这些,如果预料不错的话,可能即便间接探寻后,可能还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还危害扩大」



真央接着说道



「所以,我是在理解危险的基础上决定尝试降灵的……事情可能会变得棘手,所以希望你事先做好心理准备。首先能不能召唤出来都是问题。按刚说的天主教的一贯观点,彻底的『附身』若没有牺牲者本人的同意便无法成立,否则就会被维持在易受到名为『妄想〈obsession〉』的外部对精神的作用所影响的状态。若是那样,彻底完成『占据』的灵在召唤阶段的难度会很高。而且将附身的恶灵拽到外面,对于西方驱魔师同样也要耗费相当大的气力。不管怎样,最危险的就是『灵媒』,也就是你。哪怕有一点点不安因素也要终止。不舒服就说,别憋着」



「嗯,没事。我做」



瞳佳原本就赞成不让事件扩大。她双手拍拍自己的脸,转换心情。



现在没有闲工夫去想多余的事。



因为瞳佳早已决定,要用自己灵感尽可能去帮助他人。



「我能行」



「是吗」



这个时候,一个在将沉重的暗幕抱来堆在教室门口附近的茶色长发高个子男生插进了他们的对话



「那就交给柳同学你了。我这次基本没派上用场呢」



木田文鹰说完,有些过意不去地笑起来。



「欸,没那种事啊」



尽管这位运动员风貌的帅哥那么说,但作为朋友一直跟真央在一起的他,总能发挥令人佩服的广大人脉,这次也从女生们那边打听出了不少瞳佳从自己身边打听不到的事情。其中厉害的,就是他获知拍到照片的淡岛知菜还找到的场茜以外的一些人商量过那张照片的事,并且她找过哪些人也基本确定出来了。



「我觉得,木田君你更厉害啊……」



「是吗?」



这样一位怪兽级社交达人的好青年,却令人费解地声称自己没朋友。不过由于真央做出了「贸然加大调查人手可能会有危险」的判断,文鹰虽然收集到了信息但并未利用起来。



「但也算是保险起见吧?我要是没成功,就还得拜托木田君来调查啦。是吧,守屋君」



「是啊。虽说最好不用走到那步」



瞳佳这么说,真央点点头,并补充道



「另外要纠正,如果失败,那不是柳的失败,而是我的失败」



「咦?」



「责任人是我」



「可是……」



真央一副不容反驳的态度摆摆手,强行打断。瞳佳表现得非常难以接受。但这个时候,教室的门打开了,已经打扮成巫女与魔女的芙美和那琴一起出现在教室里。



「真央」



「守屋,『棺柩』的确认有劳了」



「我知道了」



真央当即起身,跟着她们离开教室。



之后和文鹰一起被留下的瞳佳,还没想出话来反驳就失去了反驳的目标,深深地叹了口气。



「哎,我的雇主还真顽固……被他说了好像全部责任由他的话之后,反而更有压力了啊」



「是认为自己要负起责任呢,包括你也是」



听到瞳佳的牢骚,看透瞳佳内心的文鹰吃惊般地笑着说道



「柳同学,你也挺顽固的呢」



「嗯,我知道」



瞳佳一脸认真地承认了。听到她的回答,文鹰觉得更有意思了,笑道



「哈哈……那么,让究竟是什么让你这小顽固耿耿于怀呢?」



「……有那么让人担心吗?我」



瞳佳又因另一层含义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已经转换好心情了,但还是让人那么担心,她觉得既然如此,还说说出来更好。而且对方是真央的挚友——文鹰,她认为应该没问题。



「是守屋君的事。有人跟我说,他是杀人犯」



话音刚落,瞳佳被可怕的力量拽住了胸口。



「!?」



喉咙被勒住吸不上气,恐惧令她顿时面色苍白。



「……!啊,对、对不起,抱歉!」



但在下一刻,文鹰又匆忙松开了瞳佳,真心十分惊慌的样子低头道歉。但瞳佳脖子里上鲜明地残留着制服胸口被奋力揪住的触感,脑子里也清晰地留下了,在短短瞬间目睹到的,文鹰迄今为止从未展现过的可怕表情。



「真的对不起!是我的错」



文鹰对捂着喉咙猛烈咳嗽的瞳佳双手合十,深深低下头请求宽恕。



「我不想那样的。抱歉,你没有错」



「唔……嗯……?」



瞳佳一头雾水,但对方道了歉,总之便点了点头。



咳嗽马上就停了,精神也冷静下来了,但因恐惧而加速的心跳一时间无法平息。文鹰等瞳佳至少表面上冷静下来后,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