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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何许人

第66章何许人

族长听闻清风十二岁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他的身体也因为文婧颜拆了那木板而有风吹进来变得更加颤抖。

文婧颜道,“现在你可能会很冷很难受,但是你必须得扛过来,你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吹过风了,据我所知,你也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出过你这个房间了。那便是连太阳都未曾见过。”

“如果我那孙儿存活下来的话,也是他这个年纪。”族长却并没有回答文婧颜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了这样一句。他把在忙的文婧颜唤了过来,“我和你说一件很久远的故事。”

文婧颜回头看了族长一眼,最后还是决定去到他身边听他说所谓的故事。

“事情得从十二年前说起了,那时候焉离的妻子替他产下一儿,后来我便去了南夏参加梁王的寿辰,我孙子百日宴那天晚上,焉离府上遭遇大火,一切化为灰烬。”

那时候,大火滔天中,本可以就势逃出大火中的焉离一家人,可一时之间,有数十个黑衣人冲入那熊熊烈火中,挥刀如伐,血染了焉离府。焉离府中大大小小三十几人全数被灭。

焉离妻子为了保护她那儿子被痛杀,血溅了那百日小孩一脸,他的啼哭声很快泯灭在这熊熊烈火中。焉离,一刀砍了那杀了他妻子的黑头人头颅,从已经气绝的妻子怀中抱走小孩,顾不得再看上自己妻子一眼,便跳出了火海,一路潜逃。

那些黑衣人见焉离逃了也再不顾不上其他,纷纷追了上去。焉离一路护着小孩,跌跌撞撞跑出了落寒,到了南楚境内,偷偷越入一户人家,将已经安睡的小孩放在了那护人家的床上,他摘下来自己随身携带的红玉放入了襁褓中。

他含着泪在孩子脸上吻了一下,那泪顺势落到了小孩脸上,他也顾不及擦掉那泪,便翻窗而逃。找到那些黑衣人,拼了命的打。

“总之,我从南夏回来后,看见的是焉离破败的宅子和无数被烧成灰烬的死者,就连尸身都没有留下。”说到动情处,族长眼眶有些许湿润。

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托人寻找焉离的孩子,下落却一直都不明朗。

“也曾经有过几个眉眼都像极了焉离的孩子,只是终究都不是他的孩子。今日见了清风,觉得很熟悉,他身上一切的一切都与我那苦命的儿一样。”

一别十二年,模样会变,但骨子里的血缘关系变不了。

文婧颜却只是笑笑,淡然道,眼中有迷雾,“只怕族长是又要认错人了,我家清风愚钝,又怎么能够和曾经才华卓绝的偏偏公子焉离公子相比较呢?”

那族长却沉默了,他砸吧了两下嘴巴,那双原本温和的眸子变得严肃许多,他咳嗽了几声坚定道,“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如果焉颇掌权,天下四分五裂,他欲自立一国,分天下一杯羹,他性格看似温柔,实则极其暴烈,他若当真成了,又将是一个血流成河。”

族长这话的意思,文婧颜自然是能看透,他的意思便是不管清风是真王还是假王,都得是真的。

文婧颜为族长这大胆想法笑了笑,“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焉颇欲如何,与我又有何关系呢?他又伤害不到我的利益。”文婧颜双眸流转,任何人也无法猜透此刻她的笑容里究竟是藏了什么。

“如果他伤害不到你的利益,我又何必费尽心思让你不远万里,为我看病?”族长一句话,道醒梦中人。

文婧颜却只是笑笑,暗中排腹,却原来,她出使落寒是他的手笔。他自然也是听过她的事迹的,便以为凭她一己之力便能扳倒焉颇费尽心机十几年苦心经营的落寒。

“只怕你费尽心机的不是让我不远万里来落寒,你的真正目的是让我带清风来落寒。因清风被你相中,无论他愿不愿意,是不是焉离之子你都有办法让他以假乱真,你的目的不是让我为你看病。”她眸中有噬血的凉,森然笑道,“你自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你才会寻来清风,让他做你这一族之主,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说服我帮助你,替你做证,清风就是那十二年前在大火中存活的焉离之子。”

她推算得全部正确,族长微微笑,眉眼里对文婧颜都是欣赏,“你是老朽一生中第二个欣赏的人。”他顿了顿,又道,“我既然会找你来,自然是会把你查得一清二楚的,想必你已经知道拓拔玉也在暗中查探你南楚赵光皇帝遇刺一事。只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族长这时候却卖起了关子。

“他只知道凶手来自我落寒,却不知道无皇室中人引路,我落寒人又怎么会成功今日皇家猎场,行刺皇帝!”他一句话,道尽了南楚皇室表面看似平和实则暗里波涛汹涌,各路皇子明挣暗斗的现状。

自古皇室都是兄弟相斗,父防子反的历程,在南楚这里依旧是同样的。

文婧颜却叹然,没想到这落寒小小一地,竟然也如此复杂,人人机关算尽都想坐观老虎斗,捡便宜。

这族长心机深沉,被关押在此多年,他的爪牙都能够伸到南楚皇室,可见他必定也不一般,也难怪他能够平安处于南楚和南夏中间而相安无事。

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文婧颜忽然觉得,他才是那个将整个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

“若是有朝一日你将这下棋局给变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文婧颜话中有敬佩之意,有嘲讽之意。

敬佩他,心知自己中了毒,却无药可解每日里数着时间过日子,眼生生看着自己时日不多,一日比一日严重,可他依旧不慌张。敬佩他,身陷囹圄,被关押在此也照样看清天下局势。敬佩他,明知道十二年前一把火烧了焉离府的人是焉颇,可他为了大义,只能强忍丧子之痛,等候一日斩草除根。

讽刺他,机关算尽,败在太聪明上面。

族长却只是苦笑道,“我若是能改变天下棋局,那么那个人便能够将这天和地倒过来。”

提起拓拔玉,族长的眼神里都有了光彩,他曾有缘得见过他一面。从那之后,他的种种事迹从别人口中传出,他都有欣慰的笑。

他隐忍筹谋,胸怀大志,心思缜密,仿佛万事在他眼里皆如过眼云,风吹雨。

文婧颜自然是清楚族长口中的那人是谁,除了天下无双,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拓拔玉,又还能有谁?

他若真是只为求自保,又何必费尽心力培养如此多的暗卫,更何必要把爪牙伸到落寒,甚至于更多她不知道的地方。他总说她野心勃勃,其实他才是那个拥有真正野心的人。

“之前传出他喜欢南楚一女子的时候我是不信的,觉得像他这样有野心的人又岂会被儿女情长给牵扯住。可如今看来,他对你有意,却是真的。”族长瞧了一眼文婧颜,竟是和她聊起了家常。

只是他们都还不了解拓拔玉,他心从来不在天下,他只求黎民百姓安康,他亦只求有自保,能够保住家人,他更加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强大到能够亲自取了这天下另一皇土的王的头颅,掩埋在他亲生母亲坟前让他在地狱里忏悔。

文婧颜却如何都觉得,这眼前的病怏怏老头,更加像是拓拔玉的说客,她悠悠道,“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要和我套近乎,然后好让我答应帮助你吗?”

族长眉眼间依旧带有笑意,是自信从容的笑,“我知道你会答应帮我的,你和他一样,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如果这落寒成了清风的,那对于你或者是他来说,都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族长的确是把她了解的透彻,知她手段狠辣,知她野心勃勃。这对于她而言的确是一件极其诱惑的事情,可他抬头看了一眼依旧在拆木板的清风,想到他带那些孩子训练时,假装小大人模样的严厉,想到他知道她受伤后,不顾一切闯入皇宫打伤侍卫的时候,想到他为了别人一句诋毁他的话而割了人家舌头的时候。

她是救了她一命,可他亦是真诚在待她,毫无半点虚假。

沉默许久,她道,“纵然对我百利无一害,可我若是这样做,便会害他步入两难之地,害他腹背受敌,这不是我想要的。”

族长先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文婧颜会这般答话,“做了我族族长,是受我族敬仰的人,又怎么会陷入两难,又如何会腹背受敌?相反,他还会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若是这样做,他会不快乐,跟在我身边他也照样锦衣玉食不曾受过一分委屈。相反,你这般聪明的人都被困在此地难移一步,连太阳都不敢见,你叫我如何能够相信他做了族长便不会被伤害到。”文婧颜笑笑,笑中带着利刃,“族长莫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吗?”

族长黯然,想着眼前这个女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良了?他可是听说了她的事迹,亦是听说了她的魄力。

她若真是心善之人,又怎么在乱世中生存?还开医馆,赌坊做生意?

她若真是心善之人,又怎么会毫不犹豫打断自己情郎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