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分卷(50)(1 / 2)





  奇怪的是,冰层下的水,有着出乎他意料的温度。

  明辞越如自己承诺的那般不再动作,纪筝还来不及感到奇怪,就已逐渐昏睡过去,不再有梦,他的脸颊滚烫,全身却是冰凉一片的,下意识地屈弓起脊背,向身后那个温暖体靠拢过去,以最原始的方式蜷缩起自己的手与脚,不一会儿,他的双手双脚也被包裹住了,睡梦中难受的哼唧声这才被一声餍足的喟叹所代替。

  明辞越根本没有睡着,他只是不敢大动作,身前传来的那犹如铁块的寒意让他紧张无措。每隔半刻钟,他就要抬手试试圣上的额前。

  热度一直没有退散,反是冷汗越冒越多,心跳声听着也有些过快。

  归根到底,这只是个体质虚弱的未及冠的少年,对圣上下手,疯了真不是东西!

  明辞越死死凝视着他侧脸湿漉漉的鬓发,瘦削的下颌犹如一块天成的汉白玉。

  纪筝病中的这一觉睡得日上竿头,睁目对上帘外一缕日光的一瞬反应,下意识地拖着病体,从床上弹坐起来,飞速就要拢进中衣,起身更衣。

  不怪别的,只是自从回宫之后,任命璟亲王为监国大臣的这几日里,每日早朝,若他起得稍晚或赖着不去,明辞越都会带着一众大臣跪在延福殿门口,不吵不闹,说是静候圣上,实则倒像是静坐示威。

  若是他继续坚持闭门不出,朝会议政则会直接在他门口举行,例行高声拜首高喊吾皇万岁,熙熙攘攘,家事国事天下事,声声入耳。

  皇叔那可是铁了心地要逼他掌权参政。

  今日纪筝这一转脸,猛地对上了一张精致似玉雕的脸,眼皮轻阖,额发有些许散乱,微现凌乱,却不见半丝颓意。

  许是他看的太久了。

  圣上,恕臣失礼。

  明辞越依旧是阖着目的,抬起的那只手却精准地挡在了他的目光前。

  纪筝这才回过神来,挪开眼,这个点都是下朝的时间了。

  嗯明辞越带着鼻音含含糊糊地应道,臣冷,若圣上政务不忙,烦请圣上

  他话还未说完,纪筝瞬时自动钻了回去,贴回原来的位置,以一种舍己为人的博爱精神无私奉献自己的体温。

  只是他的四肢比被窝要凉多了,唯有面颊和心窝子里烧得慌。

  纪筝后知后觉,如何做到从此君王不早朝?把那个满朝最勤奋的大臣给睡了,就再也没人催他上早朝了。

  毕竟严冬腊月里,每日天还未亮的五更天钻出被窝,实在是反人类。

  纪筝静默地躺在那儿,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沉默地在想,这样又算什么呢,没有性,没有服侍与被服侍,只是并肩共享一方被褥,两处体温。

  脑内的一个警报声在不合时宜地尖锐鸣叫,过界了,这样不对。

  正当他又快要昏睡过去时,赵太傅的声音从殿门外一路闯了进来,伴随着李儒海一路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劝阻声。

  圣上昨夜忙着为大燕选拔人才,这这与各位学子们促膝交谈到很晚,偶尔睡过了也是应当的。

  哪怕您是帝师,这擅闯寝宫也是死罪啊。

  我呸,你送进来的人才?你们这些阉人祸国乱朝,好端端的孩子就被你们祸害成了那副模样。赵则刚的步伐又急又有力,几个宫人上前拦都拦不住,这门口连守卫都不留,非要他被那些畜生生吞活吃了才满意是吧,他可是唯一的皇血了啊。

  赵太傅气得胡子都在颤抖。

  自从太皇太后和武安侯倒台,明辞越成为真正的摄政王后,朝中局势又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更多朝臣开始追随示好明辞越,明里暗里暗示他那些有的没的,却又不看懂他作为监国,还强制圣上上朝是何用意。

  而剩下的少部分,多为几朝老臣,他们坚持要扶持纪筝,倒也不是因为赏识忠于他才干,只是单纯匡扶大燕正统罢了。

  纪筝之前与顾丛云一同听经筵讲学,以及后来几次上朝都被这老骨头直面对刚过,知道他的性子也知道他是为数不多的,真的为君王好,为社稷好的忠臣。

  他想也未想,来不及先穿衣,径直拖了明辞越起来,要把他往床下藏。

  圣上?明辞越好似是被他摇醒了,揉了揉眼,慢慢睁目,一脸的淡然迷茫,看向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一片水的柔和。

  纪筝最受不了那眼神了,仿佛是在用说不怪你的方式无声地责备你。他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脚,拿出拔吊无情的冷意来,撇开头,无声地指了指床下。

  明辞越抬手捏了捏眉心,神情有些恹恹的,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衣襟,不疾不徐地拖了条软毯,缓缓往地下蹭。

  哐地一声,两人同时抬头看向殿门,纪筝根本没想到,赵太傅真的狂到敢直接撞门,霎时一个扑身,把明辞越压回床铺内,捂了捂他的嘴,示意他别出声以及放轻呼吸。

  明辞越被连人带毯子压了回去,依旧是一脸平静,只抬手指了指他的胸前。

  纪筝一愣,他的心跳已经快要突破胸膛,扑通声紧贴两人之间,在空旷的殿宇,突兀地躁动着。

  做皇帝的私藏当朝摄政王,该当何罪?

  赵太傅甫一进来,引入眼帘的便是漫地墨笔乱纸,捡起来一看上面倒真就写着些许策论文章的大字。

  真是考策论选才呢?圣上怎么肯主动干正事!

  他扬了扬眉,将信将疑,多少有点愧疚,怒火已是散了一多半。

  圣上,这他看着不远处隐约帘帐中探出来的天子的半个头。

  咳咳是想选点有用的来着,没想到没一个咳。

  圣上那张脸涨红得厉害,白净的脖子上似乎都染了红,一副病秧子样儿,绝不是能装得出来的。

  圣上,您这病!怎么能就自己这么躺着,怪臣,怪臣没早些来看您!赵太傅急着就要往榻前来。

  唔别动!那声音徒然拔高,又软和下来,对,就站那儿,朕病得邋遢见不得人,老师有事尽管站那儿说就好。

  纪筝向后伸手,打掉那只在他背后,顺着他光滑如鱼的脊椎骨轻轻抚慰,顺势下滑的手。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影影绰绰,半佝偻的身影,提了口气吊在心尖,汗出的更多了。

  这年关将至,今日早朝原是礼部尚书要奏禀商议今年元日宴流程,等着圣上批准的。

  这节日礼仪依照往年的规矩办就成,朕没什么意见纪筝刚应付完,又一皱眉,慢着,元日宴宴席都给朕取消了,好不容易过个节,谁愿意瞅着满朝上下一张张老脸,朕要回后宫自己过自己吃。

  赵太傅连忙还想再劝几句,又被纪筝堵了回去,咳咳,闲杂人等都各回各家,不准在宫中逗留,别上赶着给朕添堵。

  那只手这次像是单纯给他顺气一般,在他微微拱起的两叶几欲破茧而飞的蝴蝶骨间流连,又好似是在恶意地描摹形状,纪筝刚想摆脱,就只听赵太傅缓缓开了口。

  什么算闲杂人等璟王呢?他的声音有些沉闷,浑浊不清。

  不要命地早晨闯入帝王寝殿,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寻常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