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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2 / 2)


  江山都要改姓了,皇室气数已尽,什么母仪天下、六宫之主之类的诺言,全是虚的。

  雍王素有温文尔雅、宽和待人的美名,他的属下行事也斯斯文文,不敢放肆。见周都督拒绝得干脆,而且是毫不讳言地拒绝,而不是说一些诸如“我家孙女配不上雍王”之类委婉的话,卖花郎脸上并无异色,垂目道:“都督素来以诚待人,大王佩服。”

  说着再起身下拜。

  “三日后汴州刺史设宴招待司空和河东军将,大王已预备下人手,将以身为饵,为朝廷除去一大祸害。”

  周都督神色微变,眯了眯眼睛。

  李昭竟然真的要下手刺杀李元宗?还直接把计划透露给自己知道?

  卖花郎小声道:“以都督为人,一定会为大王保守秘密。大王实情以告,不敢奢望都督出手相助,但求都督稳住司空,三日后,都督可在酒宴前离开长安,大王绝不为难。”

  几句话,既有恳求之意,也有要挟的意味。

  不纠缠,不天花乱坠地许下一堆不着边际的好处,不声泪俱下地恳求,公平交易,痛快直接。

  周都督忽然觉得啼笑皆非。

  正如他了解李元宗一样,李昭一定也把他摸透了。

  ……

  卖花郎离去后,裴望之从屏风后转出来,“都督,雍王所谋不小。”

  周都督点点头。

  宫廷里长大的王子,从记事起一次次亲眼目睹朝堂震荡,在心胸狭小、猜疑心重的曹忠眼皮子底下残喘至今,不可小觑。

  裴望之压低嗓音,看一眼庭外卖花郎的背影,做了个灭口的动作。

  周都督摆摆手:“放他走,雍王既然敢把计划告诉我,就不怕我泄露出去。不必惊动其他人,我倒要看看雍王能不能宰了李元宗!”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周都督有一种预感,李元宗这一次凶多吉少。

  他捋须沉思。

  如果李元宗死在李昭手上,他能不能趁机抢点地盘?

  ……

  卖花郎离开周都督的住所后,穿过横平竖直的曲巷长街,又转身往回走,如此反复三次,确定没人跟踪,他才出了坊门,步行走了两坊之地,进入车马拥堵的平康坊。

  接应的人换上和卖花郎一样的装束,碰头之后,卖花郎扯下身上衣衫,埋头走进一家胭脂花粉铺。

  二楼东边是库房,卖花郎推门进去,俯首磕头:“大王,周都督拒绝联姻,不过他答应再留三天。”

  临窗的卧榻上铺了厚厚的毡毯,设书几,陈香案,案上奏折堆叠。

  一名身穿月白地圆领暗花绫袍衫的俊秀少年伏案窗前,低头批改奏折,闻言搁下手中朱笔,淡淡道:“意料之中,周麟看似粗莽,实则成算在心。他愿意留下就够了,其他的不必强求。”

  卖花郎应了声是,又道:“大王,据说周家小娘子生得如花似玉,世所罕见,周都督视她如珍宝,极为宠爱,她母亲乃博陵崔氏正宗嫡系,论起来,宰相崔岩和几位郎官似乎和周家小娘子是亲戚。”

  少年没有作声。

  卖花郎止住话头不说了。

  房中香烟袅袅,脂粉浓香和上好的宫廷御香混在一处,透出一股让人闷得透不过气的香甜味。

  一旁伺候的侍者掀开香炉盖,用鎏金银签子拨弄了几下,香味淡了些。

  “大王……”卖花郎匍匐至卧榻前,眼中淌下两串晶莹泪珠,“让奴代您去刺杀李司空吧!您是高贵的雍王,太宗皇帝的血脉,您不该以身犯险!”

  李昭提起笔,俊逸的脸孔浮起几丝清淡的笑容,眉宇间隐隐几分和他的年纪不相符的阴沉郁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乃雍王,只有我可以让李元宗放下戒心。”

  卖花郎泪落纷纷,房中其他侍者也跟着低泣。

  李昭埋头书写,蹙眉轻声道:“你们很不必如此,我是李家子孙,这是我分内之事。”

  何况他天生不足,本来就将不久于人世。

  他挥了挥手,举手投足间,有种上位者自然而然的颐指气使。

  侍者们不敢扰他,忙收起凄然之色,纷纷退下。

  “朱铭。”李昭叫卖花郎的名字,“圣人那边如何?”

  朱铭小声答:“圣人不知道大王的计划,宫中处处是眼线,卢公怕曹忠、李司空的人察觉,没有告知圣人。”

  李昭点点头,写字的动作顿了一下,望着书几上堆成山的折子,道:“不要告诉圣人,以免事败牵连他。”

  堂兄胆小怕事,过于依赖曹忠,事先告诉他要刺杀李元宗,他肯定会露馅。而且一旦事败,李元宗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唯有瞒着圣人,才能确保事败后圣人没有性命之忧。

  李昭出了会儿神,咳嗽几声,继续低头批改折子。

  若是这次死在李元宗手上,以后就不能替堂兄分忧了。趁着还有时间,再替堂兄改几份折子罢。

  ……

  朱铭出了房间,擦干眼泪,问旁边的人:“怎么没瞧见朱鹄他们,大王平时吃的药都是朱鹄熬的,他去哪儿了?”

  戍守的卫士道:“朱鹄他们有任务在身,好像是去南边了。”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