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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章 血红血红的黑狗(2 / 2)


「……」



阿臣逃避这尴尬的感情,有些乏力,回到了来时的走廊上。



即便如此,叔叔说漏嘴的那句带着「琴里自杀是阿臣的原因」意思的话,阿臣还是无法忍受。



虽然叔叔又丢人又没品味又不懂克制,但正因如此,在那句话里有着从世间角度看到的赤裸裸的真实。那是只要是有常识有尊严的人,应该都不会去看不会去说的,形态丑陋的真实。



本来就有的自责,再加上感觉接触到了人类精神的丑陋,总感觉有种被踩头的感觉,让阿臣十分失落。在仿佛将心中的那种状态具现化一般的黑暗走廊上,阿臣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



「……」



敞开的槅扇中正透着光。然后,阿臣迈着沉重的脚步,到达佛堂前面的时候。



————吱



在垂下的视野之外,从房间之中,传来声音。



「……!!」



这一刻,阿臣身体怔住,停下了正要从走廊上踏进屋内的脚。



以那唯一的,小小的动静为界,精神、肉体、世界,转瞬之间被拉回到了前不久还以为是梦境的东西里。



那声音,是梦中听到的,仿佛门在动的声音。



「…………………………!」



俯视榻榻米和书桌桌脚的视野,感觉奇妙的浑浊,朦胧。



漆黑的走廊尽头点着灯,昏暗污浊劣化了,微微明灭的电灯灯光,完全无法和居室相提并论。佛堂洒满这样的灯光,像用劣化的胶片放映出来的情景一般。阿臣缓缓抬起脸,视线移动向佛堂窥探。



可是,房间中只有空荡荡的、自己之前坐过的课桌和坐垫,不像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



沉默。



然后把脚埋进了屋内。







踩在老旧冰冷的榻榻米上的触感,以及榻榻米微微倾轧的声音。



向屋内探出身子,转动脑袋,向里头窥探。安装在屋子里头的佛龛,出现在了在视线前方,阿臣屏气慑息,一时间凝视着释放出沉重存在感的黑门。



「……」



老旧的佛龛的门,表面有细微的损失和掉漆。



门牢牢地关着。



看上去,并没有异常。



可是感觉不对劲,有什么牵动着人。想要探寻这股牵动意识的异样感究竟为何物,驻足的阿臣不久察觉到了这件事。



「………………!!」



然后在察觉到的瞬间,一股恶寒嗖地窜上背脊。



门上的锁,打开了。



掉漆的金色的,用来连接并固定双扇门的锁,从那个方片小五金上解开,挂在上面。在离开房间之前,那把锁应该还上着才对。阿臣仔仔细细地确认过。不可能搞错。



小五金感觉上也不是自然脱落的。



是谁,打开的?



「………………」



阿臣一语不发,呆立不动。冰冷的东西抚过他的背脊。



他身上冒出一层冷汗。那个“声音”在脑海中浮现。



吱,就好像佛龛门在动一般,在这里刚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



然后,被居室中开始的争吵声打断了的,感觉在那个“梦”的最后听到的,很小,但在寂静之中却非常鲜明的声音。



阿臣想起那个声音,而在阿臣周围



————静



那个日式房屋中特有的昏暗寂静,弥漫开来。



这是一股,仿佛是心中绷紧的紧张,原原本本传达到空气中一般,充满强烈不安感的,异样寂静。



打个比方吧————就好像有什么正潜藏着一般的寂静。



然后眼前,是不知何时锁被打开的,佛龛的门。



「………………」



阿臣是个不相信存在灵魂的现实主义者。然后身为现实主义者的常识与意识,盖过了本能想要发出尖叫的强烈冲动,要求这阿臣的脚、手、眼睛,去确认眼前的“那个”。







阿臣,无言地靠近一步。



穿着袜子的脚踩在榻榻米上,榻榻米发出细微的倾轧声。



佛龛的门在靠近。阿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的勃动,在胸口下面格外的剧烈。



噗通、噗通、噗通,心脏跳动发出声音。像是沉浸于意识底层中存在的本能的恐惧,不允许他移开眼睛,不允许他眨眼。



仿佛一旦视线离开佛龛的门就会发生恐怖的事情般、无意识的恐惧。



阿臣压低声音,浅浅呼吸。阿臣自己没有注意到,自己就好像害怕呼吸声被听到一样,做着冰冰冷冷的呼吸。



只是脑袋内部被“即便如此也必须确认”的思维所束缚着。



朝着因为满是刮痕而出现飞白的老旧黑漆表面,朝着反射着吊在天花板上被黯哑的黄色灯光的佛龛门,阿臣又靠近一步。







倾轧的,声音。



佛龛靠近。牢牢关闭的门,脱落的锁。



在弥蒙的空气中,能够感受到沾染陈旧气息的线香的气味。名为佛坛的物体所具备的氛围与存在感,加上佛堂空气的沉重感,感觉呼吸变得沉重。



「…………」



然后是拥有不祥存在感的,吊在门上的,已经解开的锁。







即便如此,阿臣还是一味地听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脏跳动的声音,前进。



越来越近的佛龛门。到达了伸出手基本就能够到的距离。



他抬起手,走上前去。



出现在自己视野之中的手,指尖正微微颤抖着。







终于站在了佛龛前面。



佛龛门已经将整个视野塞满。



饱经沧桑伤痕累累的门上,映着发黄的荧光灯光。



因无数的刮痕而漫反射出来的昏暗反射光之中,自己的脸非常模糊走样,破坏到完全无法辨认脸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样子,在上面映照出来。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的声音。



被弥蒙的光照亮的弥蒙世界中,唯独感知周围的听觉和皮感格外清晰鲜明。



如同从周围的阴影中,感觉到了什么似的。



然后,就好像感觉到在眼前佛坛那紧闭着的门的“里面”,存在着什么东西一般。



————静



万籁俱寂的,世界。



咕噜,自己的喉咙发出格外巨大的声音,咽下了一口唾液。



阿臣伸出手。朝着门。



门的表面,映照出模糊走样的轮廓。



噗通、噗通……心脏的鼓动加快。



眼睛缓缓张大。



呼吸的声音。



颤抖的手指。



绷紧到快要开裂的意识。



一边感受着这些,一边将手指朝门的接缝送过去。



要打开门,确认里面。



反正什么也没有。



应该没有的。



应该没有。



可是……



这一瞬间,响起啪嘡!!一声,佛龛从内侧打开,仿佛从里面倒下一般,湿润的女人的手掉了出来,抓住了阿臣的手——————



阿臣,发出惨叫。



3



「………………」



雪乃傲然而立,用冰一样的眼睛俯视“那个”。



然后雪乃缓缓向“那个”走过去,短暂的瞬间无言地俯视“那个”,然后,依旧一语不发地朝着正咬住一真脑袋的疑似狗的脑袋的“那个”毫不留情地踢出一脚,坚硬的鞋尖以最大的力量砸了进去。



呀啊啊!!



噗滋,踢到一团柔软东西的沉重触感以及冲击在脚上震荡起来,这一刻,“黑狗”发出了不像狗更像人的刺耳惨叫。咬人的嘴胡乱撒出血和唾液以及粘液,从一真脑袋上离开后,苍衣在下一刻配合时机,从雪乃身边插了进来,双手挥起从群草工房带出来的铁撬棍,像高尔夫球球杆一般朝着“那个”的胴体奋力挥出。



「呀!!」



铁棒划过空气发出沉重的呼啸,铁撬横着一扫刺进不定型团状物的胴体。随着只能用“咚”来描述才合适的钝重声音,“那个”从一真身上轰飞,被打到了位置稍稍超出正照亮这一带的汽车车灯的光线之外的路面上。



苍衣用吊索挂在肩上的大型手电,就像被乱摇一通的探照灯,灯光乱七八糟地地在周围晃动。苍衣认清“那个”已经从一真身上离开,将铁撬的端头放到柏油路面上,重新拿好手电,明确地照出“那个”的身影。



「……『变身黑狗』。就是这么回事么?」



在群草车子的发动机的声音与气味中,冷彻地注视着在两道光柱中蠢动的骇人肉块,说道。在雪乃脚边,从“那个”的身下得到解放的一真,翻倒在路面上,如今一边狂吐,一边拼命的吸着空气。



「咳……咳!呕……」



接着,一真的眼睛微微上扬,惊愕地张大。



「……你……啊……」



「闭嘴。别碍事」



站在黑暗以及扫过黑暗的灯光中放出话来的雪乃,身上装点着漆黑与纯白,拥有一种散发恐惧的颓废美。那是哥特萝莉装。



扎成马尾风格的漆黑流泻的头发,装饰在上面的黑色蕾丝缎带。



然后,雪乃向前一步,衬着奢华饰边的裙子随之摆动,皮靴发出沉重的声音。



她的手中,已经握着一把红柄的美工刀。



雪乃奢华的身姿,缭绕着令人绝望的颓废、威严和杀意,与那只犹如将黑狗和女人粉碎之后混合在一起的生物正面对峙,面对它黏黏糊糊蠢动着的骇人形态和声音,不快地皱紧眉头。



然后————



嘎啦嘎啦嘎啦!



她将右手握着的美工刀,刀片全部推了出来。



这表示无需多言。这一刻,意识,然后还有周围的一切空气,都被充满像冰一样寒冷的杀意、疯狂与恐惧的高扬————即,被雪乃所怀的对〈噩梦〉的恐惧,瞬间全部改写。



就这样,雪乃用指头抓起缠在左手手腕上的绷带,就如撕碎一般将绷带解开。随后,固定绷带的金属别针弹飞,掉在柏油路面上弹起来,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白色的绷带轻飘飘地飞舞在夜色之中,落下。



「〈我的疼痛啊,燃烧世界吧〉!!」



随后,雪乃注入裂帛的意志放声大叫,与此同时,她用力将美工刀的刀片压在伤痕累累的左臂上,奋力地划了下去。



「!」



锋利得光是在胳膊上压下去便能割破皮肤的薄薄刀片划了下去,割开皮肤,刀刃陷入肉中,一瞬间产生灼烧般的热量。然后几乎与此同时,刀刃切没进了沿着手腕纵向延伸的肌肉的一半,仿佛触电般的可怕疼痛贯通骨髓,令身体激烈地痉挛。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震耳欲聋的可怕惨叫声,周围的景色犹如被灼烧一般,被发白的火焰颜色照亮。轰地一声,一道火柱以地狱般的势头窜起来,“黑狗”的身影被火柱完全吞噬,毛发烧焦的恶臭随着猛烈地热浪喷到空气中。



而这个时候,刚才皮开肉绽的伤,开始发出犹如灼热般的疼痛。无数血管连同肉被一起割开,血从断面中渗出,满溢,顷刻间逾越了表面张力开始流下,顺着皮肤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



疼痛令雪乃咬紧臼齿,力气大得发出声音。



伤释放出几乎令脑门麻痹的疼痛。顺着伤口流出的血滑过皮肤,在指尖积蓄,化作大颗的液滴,落到地面。



由可怕的剧痛而产生的恶寒再度袭来,皮肤寒毛直竖,绷紧的身体直打哆嗦。



雪乃眼角浮出泪花。然后,她向小幅颤抖的美工刀的刀尖强行用力,再次压在了皮肤上,疼痛瞬间放射开来。由于藉由刚才所做出的行为所产生的剧痛,本能被恐惧所支配,手臂的力量变得衰弱。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便如此,视线的凝视住处继续发出即为人类本身的临死惨叫。



可是在这瞬息之间便能将人类毙命的烈焰之中,惨叫仍未断绝,是故惨叫声不属于人类。漫长可怕的临死惨叫,震撼夜间的空气。



化作火球的“黑狗”一边惨叫身上一边喷发火柱,火星四溅,完全生物着火的写照,激烈地苦闷地扭动身体,到处打滚。完全碳化的末端部分在崩解,伴着火星四散飞洒,即便如此,它依旧用内侧露出的红肉抓挠柏油路面。



在这团东西里面,白浊、融化烧焦的眼球突然看向雪乃。



「!!」



雪乃的直觉也感觉,与它四目交汇了。“黑狗”尽管烈火缠身,体内的部位犹如别的生物一般胡乱挣扎着,头部以让人联想到要发出充满憎恶与愤怒的咆哮般的猛烈势头,霍地张开裂开到胴体的可怕的巨大的口。



「〈燃烧〉!!」



雪乃当即发出杀意的咆哮,同时将抵在自己手臂上的刀,划了下去。



疼痛再度从身体内部贯穿头部的瞬间,吞噬“黑狗”的火焰就像浇了汽油一样,威力爆发性地增强,从张大的口中也窜出超越人类身高的巨大火柱。



「咕…………!!」



雪乃咬紧牙关,握紧颤抖的手,瞪向“黑狗”。



不久,只闻砰!地一声,“黑狗”的一部分破裂,飞洒出熊熊燃烧的肉片与碳化的组织以及大量的火星,在烈火中化为影子的“黑狗”的全貌几乎半毁,咚地一声倒在了路面上。



即便如此,“黑狗”仍在继续苦苦挣扎,但闹不出什么名堂了。



在血液像雨一样从左手滴落的雪乃面前,“黑狗”一时间在火焰之中微微动弹,不过迅速地丧失力量,没多久连动作也停了下来,终于完全不动了。



「…………………………」



雪乃摆着戒备的表情对不动了的“黑狗”注视了一阵子之后,呼出一口气。



随后,吞噬“黑狗”的火焰仿佛被吸入空气中一般完全消失,周围再度恢复成夜晚的黑暗。之后,留下了被车灯照亮的,一边发出滋滋的烤肉声一边冒着烟,撒发出焦臭的奇怪尸骸。



在雪乃身后,是仿佛忘记了从道路上爬起也忘记了呼吸的,摆着一张呆滞表情注视着这一幕的一真。



雪乃不开心似的哼了一声,随后,忍耐着手臂上的两道伤痛故作平静,一边从小包中取出纱布放在手臂上,开始熟练地用绷带固定。钝痛阵阵。



「雪乃同学,你没事吧?」



苍衣手中拿着铁撬和手电,靠近雪乃。



「……」



雪乃神情不悦,没有回答。疼痛卷土重来,虽然不高兴额头上冒出油汗的事被指出来,但对雪乃来说,再没有什么比刚才收拾掉的〈泡祸〉更让雪乃不愉快的了。



「……按照童话的内容,我是负责喂黑狗吃炭火的角色咯?」



『有什么不好的。那可是宫殿里的厨师吧』



雪乃呢喃起来,嗅到〈泡祸〉气息并告知雪乃,带雪乃等人来到这里的始作俑者,一边呵呵窃笑一边说道。



『不用说也明白,你是喂黑狗吃滚烫炭火的角色。一点不差呢』



「啰嗦」



到头来,这次〈泡祸〉就是〈大木偶剧场的索引〉预言的童话,而且自己被编入其中,这让雪乃很不愉快。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谓证明了自己离开本来的管辖范围来到这里的判断正确无误。可与此同时,在遭遇〈泡祸〉的竞争中,也败给了苍衣。



『呵呵。可是厨师实际上并不是在没有任何人的吩咐下就主动喂黑狗吃炭火呢』



风乃犹如融化在夜色中一般,站在稍稍偏离车灯之外的“黑狗”的遗骸旁边,说道。



『王子的愿望,是神赋予的力量所达成的。肯定有个天之声在接受他的愿望吧?和雪乃一样』



「……什么意思?」



虽然是换做平时的话就会不屑一顾的戏言,但被风乃说和自己一样,雪乃皱紧眉头。



风乃露出阴冷的恶作剧式的笑容。



然后说道



『经我一说,雪乃来到这里,然后就这么做了。我是天之声哦。因为『神』啊,不就是我们内在的〈噩梦〉与〈泡祸〉么。我是〈泡祸〉的声音,雪乃对这一点可有反驳?』



「…………没有」



雪乃想了想,回答道。



然后



「那么,我会尽量小心不照姐姐说的话去做的」



雪乃全力以赴地将风乃排除掉一般,这么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箱型车驾驶座的门打开了,群草露出脸来,向这边喊道



「……喂,完事了么?完事了就别磨蹭了,赶快把那东西处理了离开这里」



群草说完,一边从车内拖出蓝色塑料单,一边下了车。



他说的『那东西』是指“黑狗”的尸体。虽然损伤很夸张,不,正因如此————不能把人与动物的部位还能看出来的“那个”让人看到。



不管回收还是怎样,总之先要把它藏起来,然后要不叫来〈丧葬屋〉等负责处理尸体的〈骑士〉,要不自己想办法,必须处理掉。虽然要是有人拥有相应的〈断章〉,将满是异常痕迹的现场一并隐藏起来固然最好,可是现在不能奢望这种事。只能在可能的范围内做到最好。



苍衣回应群草的呼喊,连忙朝车子走去。



「啊、是!」



「拿着」



群草把军用手套朝着苍衣一扔。



苍衣连忙接住落到一半的手套。群草侧目看了眼苍衣,在露出的表面打扮碳化的遗骸旁边放下蓝色塑料单,发出噶扎噶扎的声音开始将厚厚的折叠起来的蓝色塑料单展开。



然后



「喂,阿一,别发呆,过来帮忙」



群草朝着瘫坐在地上的一真呼喊道。



就在这个时候,茫然自失的一真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抬起脸,几乎要搂上去一般对着雪乃说



「对……对了!〈雪之女王〉,拜托了,赶快跟我来一趟!」



「……?」



雪乃俯视着一真,眉毛狐疑地缩到了一块、



「大事不妙了。有“什么东西”进到了琴里家里了。阿臣和梢枝姐都在家里。要是出什么事,所有人就都完了……!」



一真用有些支离破碎的语言倾诉。可是雪乃感觉到这是无容忽视的内容,眯起眼睛,然后转过身去看向群草。



群草也看着雪乃他们的方向。



然后他与雪乃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那张偏执的脸困惑的扭曲起来。



「啊,我知道了。快去吧」



群草哼了一声,然后说道。



「这也是我份内的事情吧?我知道啊。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只有我来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