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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 古老宫楼的老妪房间(2 / 2)




耀呆住了。



「什么……指什么?」



「……」



他似乎一无所知。莉绪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解释,想要赶走弟弟,不过耀突然直直地仰视莉绪,听话地压低声音说道



「姐姐,我会站你这边的」



「什么?」



这次又轮到莉绪目瞪口呆了。



「你、你冷不丁的说什么?」



「才不是冷不丁!我和“灵能力者”哥哥说过了,我觉得,爸爸和妈妈欺负姐姐,果然是有问题的。爸爸告诉过我『不要欺负人,如果有人被欺负了,你反而要去保护他』所以我要站在姐姐这边。姐姐没有做错任何事」



「……!」



莉绪哑口无言。这句话戳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不由自主地对耀的这番话感到感激,一下子像哭出来。可她同时也注意到,弟弟之所以能说出这番话,正源自于他从父母那里所得到的爱。同时,莉绪也痛彻地感觉到现在的自己丧失了这份正直,觉得自己十分凄惨。



弟弟被父母爱着,他按照父母的理想成长,所以也被他们爱着。



莉绪不是这样。父母渴望得到不是理想的莉绪,而是莉绪已过世的姐姐,所以莉绪没有遵从他们的意愿,并被疏远。



就这样,弟弟成长得如此正直,而自己却变得那么乖僻。



这个事实让莉绪很难过,想要推开弟弟的而冲动驱策着她,同时也感到非常可怜————作为最后的结论,莉绪将手按住弟弟的肩膀,将他推离了自己。



「……不行。你要是这么做了,你会被爸爸讨厌的」



「没关系。错的是爸爸」



耀顽固第说道。



「都说不行了……耀要是说这种话,爸爸会伤心的」



被自豪的儿子背叛,要是这样,父亲心里一定很难受吧,而且莉绪不想把耀卷进来。



「毕竟也是我的错造成的」



「没关系的。是他们不好」



「蠢死了。快去睡。我……」



正忙着呢——莉绪刚要这么说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发出一声滋唰的沉重怪声,传到了两人所在的走廊上。



「…………!?」



两人下意识张望了一番走廊,然后面面相觑。



在家中回响起来的这个声音,和小时候在家中从高处跳下去,地面震动发乎的声音非常相似。



也许只有一瞬间,像是什么东西激烈挣扎的声音。



「什……什么?」



可是,在莉绪勉强从口出挤出这个疑问的下一秒,嗙!并立在二楼走廊上的一间房的门,猛烈地打开了。



然后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是一位腰上挂着刀具,身穿丧服的女性。



「泷!我立刻叫时槻过来!」



那是母亲死后过来的那对“灵能力”男女中的一人。她一边朝着用作客房的房间中呼喊,一边飞奔出去,随后她发现了走廊上的莉绪和耀,面色十分紧迫,对两人喊道



「你们不能过来!快下去!」



她一边说一边从两人身旁穿过去,冲下了楼梯。



脚步声十分激烈。莉绪和耀茫然地望着她下楼的声音和背影,再次面面相觑,然后注视敞开的客房的门。



「………………」



这是很正常的思维。



莉绪想知道当前发生的情况,这是理所当然的,非常正常的想法和行动。



她没穿拖鞋的赤脚,向前走出去。



她朝着敞开的门,一步、两笔、三步。她压低脚步声走过走廊,朝里面前进,一边改变角度一边让门敞开的入口进入视野。



里面没点灯,房间的入口一片漆黑。



随着一步步向前,视野中四方的口渐渐变大。



然后,莉绪在那面墙上截取下来的黑暗前面,面无表情地张开眼睛————



「……」



停了下来。



然后光线从走廊上笔直射入,当黑暗的房间里面的景象映入眼中之时,莉绪仍旧僵在原地,只能漏出一声呆呆的声音。



「诶————」



“妈妈”,在里面。



黑暗的房间中的景象,在莉绪的眼前展开。在那里,应该已经死掉的母亲,身上穿着从未在她的衣物中没见过的,像长袍一样好似丧服的黑色衣服,深深地耷拉着身子,瘫软在客房的正中央。



她的样子十分异样。母亲纤细的身体的各个地方,像放风筝的线卷一样一重重地缠着某种很重的绳索。然后那好几重的绳索悉数从中间被扯断,垂下,坐在黑暗中被门中透出的光照亮的那个样子,看起来就像以操线木偶为主题,激发出某种不祥的东西,毛骨悚然的题材。



「………………」



然后,是无言地站在她旁边,手拿柴刀身穿丧服,让人联想到刽子手的高大男子的背影。



进入眼中的过分异样的光景,以及正从这个屋子里的一切东西释放出的让人感到无法呼吸的异样气氛,让莉绪双腿发软,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妈妈……?她漏出的这声呢喃,已经构不成语言。



只是站在这一幕前面,然后被此情此景所释放的恐惧所吞噬,感觉自己的心跳声特别大特别清楚。



噗通……噗通……噗通……



只有心跳声的,短暂的时间停滞。



仿佛阴森的黑白电影一样的情景摆在眼前,令莉绪连呼吸都忘却掉,原地僵住的,几秒钟的时间。



然后,在这紧张之中







“母亲”表现出缓缓地牵动缠满全身的绳索,一丁点一丁点地要动起来的迹象。与此同时,凝重淤滞的空气缓慢地动起来,莉绪仍旧大大地张着眼睛,呆呆里杵在原地。在呆如木鸡的莉绪面前,好像刽子手的男人提起柴刀,要朝着“母亲”挥了下去,把刀高高地举过头顶。



就在下一刻。



「妈妈……!?」



从莉绪的身后,响起了声音。



莉绪大吃一惊转向身后。不知何时站在莉绪身后的弟弟,摆着惊愕的表情大大地张开眼睛,看着屋内的“东西”。



「耀!?」



莉绪只觉心脏凉了下来。猛烈地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被拉长的时间动了起来。随后,不祥的预感没有丝毫偏离,耀从莉绪的身旁冲了出去————而且想要阻止他的莉绪,发软的身体辜负了自身的想法————莉绪来不及阻止,耀冲向黑暗的房间中,呼喊着母亲,顷刻间冲了进去。



「妈……」



「不行!」



一切都在转瞬之间。



莉绪惨叫。



耀朝着“母亲”冲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巨汉,在柴刀即将挥下去之前停住。



然后,此前一直垂着头的“母亲”朝着冲过去的耀抬起脸————



眼皮穿了好几根铁针钉住,沾满血的双眼扬起来,用拖着绳子的沾满血的双手抓住了耀的脑袋。这一切几乎在同时发生。



「噫————!!」



耀肺部痉挛一般发出惨叫,随后。



噗刺



弟弟眼部的皮从内侧被扯开,位于顶点的皮肤破裂,长针刺出,一边拉扯着皮肤一边深深地刺穿过去。



滋滋滋,又粗又长又大的铁针从脸部的肉中刺了出来。



“母亲”看上去用正双手抓住耀,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她单手抓住耀的脑袋,想用另一只手握住的铁针去刺耀的眼睛但没能刺中,钢针从眼部沿着头骨刺进去,一边削磨骨头一边贯穿脸上的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耀的惨叫,变成了哀嚎。



紧紧握住规定长度规定大小的,类似针状结晶做工粗糙的针的“母亲”,像锯子一样轻易地回拉钢针,这一次,耀脸上的皮肤在滋啦作响中拉长变形。



伤口破裂血流出来,钻进皮肤里的针尖,这回又从另一处的皮肤刺了出来。皮肤下面的肉和神经被钢针搅得一团糟,面对恐惧与剧痛,耀一边惨叫一边拼命抵抗,不久,针从他的脸上拔了出来,但即便这样,“母亲”还是机械性地想要去刺耀的眼睛。耀用手臂护住面部,胳膊上的皮肤噗刺、噗刺,一次次地被刺穿,铁针深深地插在了里面。



「不要啊!!」



在莉绪不堪恐惧发出惨叫的刹那,巨大的影子动了起来。



重新锁定目标的丧服男子,将高高挥起的又大又厚的柴刀,奋力地朝着“母亲”的肩头挥了下去。



空气发出凶暴的呼啸声,随后



咕唰!!



无法形容的,割断骨头劈开肉,令人身体发软的沉重湿响震撼整个房间。然后在这一刻,锋利而凶恶的柴刀刀锋从“母亲”的肩膀深深地陷入进去,连同好几根骨头一起一直劈到了侧腹,将抓住耀的手臂砍断了。



哗唰,大量的血飞洒在黑暗中,散发出强烈的铁锈味。



抓着耀的那只手只剩仅存的一部分皮还连着身体,发出沉重的声音掉在地上,由此,耀从拘束中得到解放,然而被飞洒出来的血淋到的耀无力逃跑,直接当场瘫软了下去。



可是



滋噜



在他眼前,“母亲”蠕动一般探出身体。



“母亲”拖着被拉长的皮,连着已经碎裂的手臂,让血泊不断扩大,蠕动起来,眼睛被铁针钉住的,沾满血的脸,用力地扬起来,在耀的面前几乎要把脸颊撕裂一般大大地张开嘴。



然后。



————呀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阿阿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阿阿阿阿阿阿阿啊啊



啊啊啊啊阿阿阿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转眼过后,震耳欲聋,毛骨悚然的可怕哀嚎从她嘴里喷发出来。



含着惨烈恐惧的爆炸一般的哀嚎,大得令人怀疑鼓膜被它震破,让整个房间、整栋宅子的空气震颤起来,在传入耳朵的瞬间由于过于骇人,化作一股恶寒直达骨髓,让全身皮肤一同窜起鸡皮疙瘩。



「…………………………………………!!」



莉绪不禁要把指甲要抓进肉里一般激烈地捣住耳朵,紧紧地缩了起来。



这声哀嚎让里面的本能性的恐惧瞬息之间在身心中弥漫开,让人一边想要跟着一起惨叫,一边就像抽筋一样颤抖起来。



然后在这阵爱好中,“母亲”的手臂蠕动起来。



还剩下的,抓着铁针的手臂,就像蛇的头部一样举起来,将针尖,刺向就像丢了魂一样动也不动的耀的脸。



针尖就要扎烂耀的眼睛。



住手!尽管莉绪在心中惨叫,但身体发软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针尖一边微微颤抖,一边缓缓地靠近弟弟的眼睛,接触下眼皮。



「————啊——」



嘡!



恐惧与绝望在心头弥漫开来的这一刻,随着听闯进来的脚步声,一个黑影从莉绪身旁穿了过去。



「!!」



黑影是身穿丧服的女性。女性一闯进屋子,二话不说从腰间的皮带上拔出柴刀,飞快地挥了下去,同样已经扬起柴刀的巨汉,没有打过商量却也在同一时刻朝“母亲”砍了下去。



男人的柴刀朝着“母亲”剩下的肩膀,女人的柴刀朝着“母亲”的头,同时砍了下去。



咕唰!砍断骨头切开肉的沉重而令人讨厌的声音再度响起,两把柴刀深深地砍劈到了胸部,“母亲”从嘴里满溢而出的哀嚎变成了空气漏掉一般的声音,噗咕噗咕地沉在血泡中似的,中断了。



然后————



「〈燃烧〉!!」



莉绪身后传来少女裂帛的叫声,这一刻,眼前的房间里突然窜起爆炸般的火焰,视野被火焰的颜色所吞没。



「噫……!」



莉绪惊呼出来,下意识地护住脸。血海中发出的剧烈蒸发声,传入她的耳朵。血、肉、头发烧焦的异样臭味腾起来,强烈到令人作呕。



————呀!!



只闻动物被丢进火里的短促叫声,以及同时动物的身体砸向地面胡乱挣扎一般的剧烈声音。双眼被针插烂,两边肩膀和脑袋被柴刀深深劈开直达胴体,而且全身包裹着炽烈的火焰,即便这样“母亲”仍旧没死,一直发出着胡乱挣扎的声音。



「…………………………!!」



睁开眼睛,眼前展开的是一副地狱图景。



就像屋内灌了汽油着了火一般的熊熊烈火中,像竹片一样被深深劈开的人体胡乱挥舞快要扯断的双臂,苦苦挣扎。



“母亲”全身的皮肤以及被切开而露出来的里面的肉一边被烧烂,一边激烈地到处打滚。



在窜起火焰不断沸腾的血海之中,已经原型不保的“母亲”扭动身子胡乱挣扎,本来只有一层皮连着的手臂扯了下来,滚落在地。



缠在全身上下的绳索,一边燃烧一边被她到处乱挥,一边迸撒火星一边拍打地面。



移动到房间角落的仿佛男女一边将耀拖离“母亲”,一边表情严肃地注视着这一幕。



然后。



「碍事」



在莉绪背后创造出这幕情景的声音主人,将莉绪推开,走上前去。



那是一位有着冷若冰霜的美貌,哥特萝莉打扮的少女。她在火焰的热量刮起的热风中,漆黑与纯白相融合的衣服摇摆着,走上前去,一只手握着红色的美工刀,另一只手滴着鲜红的血,可不知为什么,却反倒摆着一副走投无路的表情,紧盯着“母亲”,挡在“母亲”的前面。



「〈我的疼痛啊〉————」



少女仍旧摆着那副表情,一边呢喃一边把刀抵在自己的手臂上。



然后正当少女就这么准备随同刚才的叫喊声一并割开手臂的这一刻。



————呀!!



在地上蠕动的“母亲”突然而然地扭动身体站了起来,犹如栽倒一般朝着窗户纵身一跃。



「!!」



烧着的绳索突然激烈地弹了起来,掠过少女的脸,少女条件反射地胆怯躲闪,而就在这一刻,随着剧烈的窗户打破的声音,“母亲”破窗而出,一边撒着火星一边朝庭院掉了下去。



落下的玻璃纷纷发出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重物砸到地面的声音。



「什……!?」



少女连忙冲了过去,黑衣男子也冲向了窗户,从失去玻璃的窗户探出身子,确认外边的情况。



「没有……」



少女摆着险峻的表情,呢喃起来。



然后少女立刻离开窗户,穿过火焰已经瞬间消失无踪的房间,看也不看莉绪就离开了房间。



「……我去找找。大伙就拜托可南子小姐和〈丧葬屋〉先生了」



「好」



两人用充满紧张的声音相互示意。



「多加小心,时槻」



「……」



少女没有回答屋内传出的话,在走廊上跑了起来,不见踪影,然后又立刻从走廊那头传来了下楼的声音。



「啊……」



莉绪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然后目光放回房间内。



映入她眼中的,是风从失去玻璃的窗户灌进来的,混着散发充满异臭的热量的,一片狼藉的房间。



仍然腾着热气的,烧焦的血海。



滚落在这片血海中的,一半已经碳化了的,握着铁针的手臂。



大幅移动过的家具,好像被扯断的窗帘钩,以及壁橱的门。



然后是站里面的一对身穿丧服的男女,以及被女性抱着的,好像死了一样浑身无力,身上沾着血的弟弟的身影。



看到弟弟的那一刻,莉绪全身都凉了下来。



「……耀!?」



「慢着」



身穿丧服的女性制止了正要冲过来的莉绪,将耀抱了起来,就这么走到了莉绪所在的走廊上。



「他没有受重到致命的伤。先给给他擦擦血,然后还要把急救箱拿来」



「好……好的」



「我来召集大伙。你们到下面去,尽量和我们的人待在一起,如果有实在没办法这么做的情况,遇到情况就立刻叫人」



说完,女性将耀瘫软的沉重身体交给了莉绪,没有对莉绪他们打破她最开始的警告这件事一句责备,朝一楼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