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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无形物之夜(1 / 2)



1



亚纪心想。这份传真是怎么回事?



亚纪思考。这种事有什么好开开心心去做的?



亚纪愤怒。是谁在搞这种事?



亚纪记得。知道收到传真有多不爽么?



亚纪清清楚楚地记得。



凌晨两点,那份传真刚刚开始发来,亚纪感受到了一股完全无法用错觉来解释的寒气,禁不住浑身发颤。



她是头一次在这大半夜里收到传真,也是头一次对传真感到如此不祥。为什么会感到『不祥』?她现在也搞不清其中理由。但房间的温度实际上确实下降了,在一瞬间的寒气扫过之后,那个紧紧附着在皮肤上的冰冷气息,绝对是货真价实的。



屋内的空气中充满了冰冷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精神过敏,灯光也暗了下来。



安静夜晚变得更加沉寂。



传真打印的声音分外刺耳。



在收件的那段时间里,亚纪就像中了定身术一样无法动弹,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直直地盯着诅咒传真在地上渐渐地堆起来。



直到最后一张吐出来为止,亚纪都无法离开原地寸步。



她什么也做不了,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她要是能动肯定当即就把电话先拔掉了。



她很不开心。



非常的不开心。



其实手指上的伤也是被那传真割的。最后一张飘落到亚纪的脚下,当亚纪将它捡起来的那一刻,指突然被某种东西猛力抽动了。



冰冷得接近恶寒的恶心疼痛在指尖放射开。



亚纪身体猛然一抖,条件反射地把手收了回去。



左手的食指尖上最开始沿着伤口形成一道血的轨迹,不久冒出硕大的血珠。血珠眼看着越来越大,最后顺着雪白的手指流了下去。



伤口发出钝痛,血不停地往外冒,但那时还仅仅是道伤口。



但到了第二天,伤口化脓了。就像传真上的碳粉一样,漆黑的坏疽遍布伤口周围。



…………而亚纪现在,在自己的房间里。



时间已逼近临晨两点,亚纪站在电话机前独自等待。



要问她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她也没有信心能很好地答上来。「为什么」这个问题的含义在于询问『目的』和『理由』,但亚纪自己也搞不清楚那些东西。



连自己都搞不清楚。



只不过,现在正在驱使亚纪的是“愤怒”,是“不安”,同时也是尤为冷静的“意志”。至少亚纪现在的心情非常冷静……就算那只是表面冷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是怎么了啊……」



亚纪自言自语。『诅咒的传真』就跟都市传说似的,亚纪不可能会相信,可她还是隐隐有种预感。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无聊到去等“第二夜的传真”。



亚纪认为必须进行确认,必须针锋相对。



但可惜的是,亚纪本人早就清清楚楚地明白,这对她来说是一件既非『目的』亦无『理由』的事情。亚纪的理性甚至不容许她自我欺骗,束之高阁。



她只是等待着。



毫无理由的等待着。



这即是对亚纪现在所做的事情最为明确的解释。



她就像正在被什么人给操纵着,没有自我意识,不明缘由地等待着传真。



「…………」



亚纪凝视着话机,在前面等待着。



再过几分钟就到两点了。乍看上去十分平静的心灵下面,紧张的内压正迅速攀升。



心脏被紧紧地勒到了胃的附近,深呼吸都让她觉得好痛。



她不想去确认,但她感觉到自己正在微微颤抖。



一时五十九分。



嘀嗒、嘀嗒,数码管一秒一秒地明灭。



嘀嗒、嘀嗒、嘀嗒、



亚纪用彻底干渴的喉咙咽了口空气。



嘀嗒、嘀嗒、



两点。



————瞬间,电话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



亚纪早已做好了觉悟,而这份觉悟却又背叛了她,让她吓得跳了起来。她把手放在胸口,压抑住内心的动摇。虽然没有成功,但勉强维持住了自我。



“第二夜的传真”……果真还是来了。



亚纪觉得自己的呼吸声乱得让自己内心烦乱,在烦躁的?之下伸出了颤抖的手,按下了『收件』的按钮。



机器完全没有动静。



这跟昨天一样。“储存”时间长,证明发来的信息量很大。这次会送来什么呢?



这次会发生什么呢?



……嗡…………



机器微微地动了。



「啧……!」



随后,亚纪表情颦蹙。



在机器开始运作的同时,手指上的伤突然绽开,伤口就像在被吸一样,滚烫的痛楚侵袭指尖。



绷带一下子被出血染红。



电灯的照度迅速下降。



然而,就像与之相呼应一般,传真机开始发出低沉刺耳的声音。



……嗡嗡……嗡嗡嗡嗡…………



机器静静地震动。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回荡。



那只是单纯的送纸声,但此时的亚纪对这个声音非常讨厌。就像轧轧作响,又像昆虫振翅的讨厌声音,感热纸一点点地,一点点地爬出来。



感热纸的表面反射着平滑的光泽,就像生物一样起起伏伏。传真机就像下崽似的,纸微微颤动着恶心地从机器里掉出来。



最先出来是一个巨大的五芒星,画法是倒的,中间画着一个小型十字架。



图形在纸上靠右,图形没有覆盖到的左边写着英文字母。



那些字母非常杂乱,一串串读不出来的序列。



逆五芒星与那些咒文一样的涂鸦在一起,一张一张地吐出来。



——Yyeoddl/Heeh/Vuavvf/Heeh/



唰,第一张掉在地上。



——uAaaaaa/Dooooo/Naaaaa/Yiiiiiiii/



第二张掉在地上。



——EyieeE/Heeh/yiiiii/Yyyei



第三张掉地上。



——AAAAAa/Gyu/ra…………



……嗡嗡………………



亚纪听着吐出传真发出的难听声音,感觉到屋内的空气迅速发生质变。



纸一张又一张地吐出来,仿佛每当一张纸吐出来震荡空气的时候,那声音就会在震动之下分解开来,让空气变成不同的东西。



房间内的气氛逐渐改变。



生活感被分解,神殿里那种空虚的寂静缓缓地在屋内弥漫开,眼看着自己的房间渐渐不属于自己。



亚纪一步也不能动,当一切结束之时,这里已经不再是亚纪的房间。



尽管外观并无差异,但里面已经没有亚纪的味道了。



之后,只有强烈的疲劳感…………然后不知为何,还有微微的动物臭味残留下来。



2



在走廊上跟好几名老师擦身而过。老师们跑来跑去,样子十分慌张。



话说回来,刚才校庭好像也有老师在。



感觉今天学校里慌慌张张的。



「…………哎」



棱子正走向多媒体教室,在上课前就开始唉声叹气。



她之所以叹气,不在于天空乌云密布这类少女情怀的理由,而是在于更加现实的原因——第一节课是英语会话。



棱子对数学一窍不通,只能选择文科。



可以不选择数学固然谢天谢地,但英语其实是棱子第二弱项。虽说是必修课,但一大早就要上外教老师的课,这还让棱子的心情非常沉重。



在英语会话课上,只能使用英语,这的确能对自身进行提高,但要跨越那种紧张感却十分痛苦。



棱子盼望着英语也从文科里排除出去。



按棱子的说法,英文的语法就跟数理化的公式如出一辙。



「————早上好,棱子」



在上楼梯的时候,有同学对棱子打了声招呼。



「啊,阿友,早上好」



那是个高个子少女,名叫赤木友,是在音乐教室里认识的朋友。称呼是『阿友』。棱子记得,今天第一节课她们应该是在一起上。



「是语音教室对吧?」



「嗯」



两人自然而然地在一块走起来。多媒体教室在四楼。



早晨十分困倦,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她们都是起床之后比较犯晕的类型。



「……呐,阿友」



虽然没什么特别的话题,但棱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开口道



「嗯?」



「今天老师们都很匆忙呢」



「……嗯,听说好像有野狗出没」



「啊,原来如此」



「毕竟是夏天呢」



圣学附属的院地在山林之中,所以野狗闯入学校的事不算少见。被袭击的情况基本不存在,不过每年至少还是会有学生被咬上一次。从老师在戒备的情况来看,说不定已经有人被咬了。不然的话,就是有很多野狗闯进来了。



「……有人被咬了?」



棱子询问。



「好像是的」



阿友突然摆出开心的表情。



「教古典的柳川被咬了」



「咦?真的么?」



「真的真的。柳川被咬了,只会觉得活该呢」



「……会不会有事啊」



「好像不严重。干脆送去住院才好呢」



阿友幸灾乐祸的露骨态度让棱子不禁苦笑。尽管没到那个地步,但用不着上柳川的课,棱子对此心里还是觉得十分庆幸,毕竟痛苦的课程实在太多了。



「嗯……我也同意」



棱子喃喃说道。



阿友笑了起来。



「……吐露真心了呢」







一进多媒体教室,棱子就哑口无言了。



她看到亚纪的样子,首先是震惊,然后是无言以对。



「……亚纪…………你没事么……?」



尽管亚纪施了淡妆想要遮住,但黑眼圈还是特别明显,认真看的话根本藏不住。



「……果然看得出来么」



亚纪微微苦笑。



「嗯」



棱子点点头。



「我觉得掩饰得还不错,不过女孩子一眼应该就能看出来了,男孩子看不看得出来不清楚」



「这样啊……」



亚纪摆着非常烦闷的表情照了照化妆镜。她看起来显然缺乏活力,这让棱子心里顿时被不安的阴云所笼罩。



「……果然还是来了啊,“第二天的”」



「嗯?……嗯,差不多吧」



亚纪的回答微妙的含糊。



「出什么事了么?」



「不,没关系,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啊————」



棱子跟亚纪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亚纪虽然经过了掩饰,但毫无疑问隐瞒着什么。



「亚纪……」



「我真没事。只是有点火大,一晚都没怎么睡」



「……真的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啦…………喏,我把昨天收到的传真也带来了。要看么?」



棱子姑且点点头。



棱子并不是不相信亚纪,不过亚纪一急起来就会闹别扭,挺可怕的。棱子在这一年间深有体会,亚纪面对感情用事的人时,也会跟着情绪激动。



棱子不太应付得来,还是等空目或者俊也过来比较妥当。



……只不过,棱子一看到亚纪取出的传真,最终连那样的盘算也彻底打破了。



「哇…………」



只看了传真一眼,棱子就叫了一声。



那是个里面画着十字架的逆五芒星。



旁边写着莫名其妙的文字。



虽然第一夜那种错乱无序的恶心感觉减少了,但那浓重的神秘色彩让棱子很难受。可能一方面也是由于从空目口中得到的预备知识,那彻彻底底的魔法性质的文面,光看表面就让人很不舒服。



足以肯定,这毫无疑问是对亚纪不怀好意。



「亚纪…………还是找电话局把传真停掉吧」



「嗯?……嗯,过阵子就去」



亚纪轻轻移开目光。这种敷衍了事的回答,让棱子敢到很不对劲。



「……亚纪!」



棱子一下子什么都忘了,情不自禁地厉声喊去,而这一刻————



砰,她的左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咦?」



就趁着她转身的空当,拿在手里的传真从右侧被迅速地拿走了。



「……咦?怎么回事?」



肩膀被拍,再加上手上的东西凭空消失,棱子头脑混乱。



她连忙四下张望,然后发现一个浑身漆黑的任站在自己身后。



「啊……」



空目瞥了眼棱子,点点头。



「魔王大人……」



棱子愣了半晌,最后晃过神来。



她觉得好险,一下子失去了理智,还好空目拦住了她。她松了口气,同时感觉自己被完全看穿了,感到十分羞愧,脸上微微泛红。



「————逆五芒星么」



空目看着传真喃喃说道。



「……早上好,恭仔」



「嗯」亚纪向空目打了声招呼,空目跟往常一样应了一声随后眉宇微颦。



亚纪注意到了这个表情变化,问



「……逆五芒星有着什么特殊含义么?」



「那算得上是黑魔法师的标志,常用作向往黑暗的象征。既然区分开了,那就表示确凿无误了」



即便空目还是平时的口吻,但却能非常明显地看出发件者知道这层含义。



「十三张,页数跟第一夜一样」



「嗯……」



「笔迹……看上去也一样呢。小写的a很有特点」



听到这些分析,棱子不禁佩服起来。空目仅凭第一夜发来的传真便已查验到了那种地方。



棱子问



「…………魔王大人,你怎么看?」



空目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传真。



「呐……魔王大人,告诉我啦…………」



棱子又喊了一次,空目终于点点头,抬起脸。



然后他将传真件放在桌上,突然以平静的口吻断定



「……尽管只有个大概,但我看到了『诅咒传真』的全貌。这样一来,应该大可排除跟踪狂、变态这类假说。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名犯人应该没有当面行凶的实力」



「咦————?」



棱子不禁惊呼出来。



结论太跳跃了。棱子完全看不出他是通过怎样的思考得出这个结论的。



「……此话怎讲?」



亚纪看上去也不得其解。以棱子的理解能力,恐怕想破脑袋都跟不上。



空目答道



「因为这些传真显然遵循着魔法知识」



「…………」



光凭这个回答,棱子还是无法理解。空目的表情变得有些郁闷。



「换而言之……」



然后系统地进行解说



「这些传真显然遵循着魔法知识。这也就意味着,犯人本着某种目的,非常正确地沿袭了魔法的手法。这就表示犯人极有可能完全相信魔法的效果」



「……原来如此」



听完后,亚纪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可棱子还没搞懂。



「……首先来分析犯人是按照传闻进行『诅咒传真』的情况。这种情况,犯人就不可能是变态,能明白么?」



「嗯……」



棱子点点头。



「只是普通的垃圾信件,被跟踪狂利用……这种情况在概率上看实在太凑巧了。我所担心的是,单人或团体是直接盯上木户野的情况。那样的话,重点就在于对方对『魔法』的重视程度了」



「…………」



棱子从这里开始就不明白了。



「首先作为前提,不考虑这是纯粹的恶作剧。因为若是那种情况,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知道么?」



「……嗯,这个我明白」



「再者,是使用『魔法』但是在瞎胡闹的情况,这种情况是最危险的。采取『诅咒传真』这种形式,目的最有可能就是为了让木户野陷入不安,这也最有可能在近期内直接下手的情况。因为犯人一旦不相信『诅咒』的效果,就只能主动采取实际手段了」



「…………嗯」



「最后是传真完全符合『魔法』原理的情况。这样就表示,犯人很有可能看好『魔法』的效果。犯人刻意打算实施咒杀,所以我们可以认为犯人不想采取直接行动。纵然要采取行动,也是在『魔法』呈现完全无效的情况,那至少是在『诅咒的七夜』完全过去之后了」



「……」



「————综上所述,我排除跟踪狂、变态这类情况。这些传真要么就是恶作剧或垃圾信件,不然很可能犯人就是真打算实施咒杀的白痴。就算以上结论有误,木户野在第七夜到来之前遇到危险的可能性还是很低」



空目看看了棱子,那表情就像在问棱子是否明白。



棱子头脑有些混乱,但姑且点了点头。



「……情况就是这样」



空目做了个收尾,就像在说「已经没问题了」一样。



可是————



对于棱子担忧的事情,空目并没有进行任何回答。空目跟亚纪都完全没有考虑过那种可能性。棱子感到难以置信,开口道



「……呐,魔王大人」



「嗯?」



「『诅咒传真』就没可能是真正的诅咒么————?」



棱子放心不下的是这种情况。



根据空目的说法,遇到跟踪狂或变态的可能性应该很低。可是棱子就没有担心过那方面。



“不幸的信”是毫无根据的故事么?



“诅咒”真的不存在么?



棱子害怕的,是传真的诅咒会危害亚纪,她一开始没考虑过空目所说的跟踪狂或变态的情况。



听到棱子的提问,空目的目光略微漂移,思考片刻后,这样答道



「……不能确定」



「这不是真正的『魔法』么?它说不定真的有效果。就没有办法么?」



「没办法。根据现状,我没什么可说的,也没什么能做的」



空目的回答十分冷静。棱子有些生气了。



「为什么……?」



被这么一问,空目忽然移开视线。然后——



「…………木户野。邮件发来之后,发生过什么可疑的事情么?」



突然对亚纪这样问道。亚纪眨了眨眼,冷冷冰冰地答道



「……没有啊」



「……你也听见了。本人都说什么事都没发生了,那就无法证明,也无法判断『魔法』是否真的存在。这样就开始慌张,太轻率了」



「怎么这样……!」



「我不会相信没在眼前发生的事。把预测和妄想区分开来再思考吧。去担心、害怕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可谓愚蠢至极。那正是“杞人忧天”」



棱子这回终于无话可说了。她觉得亚纪有所隐瞒,但在本人面前不敢提起这件事,无奈之下换了种提问方式



「那、那么,假设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可以从传真件里判断出那时发生的事情么?」



在棱子看来,这是个起死回生的提问。即便如此,空目要是摇摇头,直言不讳地说道



「……都说了,现阶段不能确定。虽然知道『诅咒传真』的概要,但并没有弄清关键部分。第三晚发来的话或许能稍微弄明白一些,可是现在这个阶段完全不明白传真的目的」



「……概要?」



棱子继续追问。空目微微眯起眼睛,说



「……这第二夜的传真被称为〈五芒星仪式〉,是对“场”进行〈圣别〉的仪式。魔法师在进行『魔法』仪式之前首先要做的准备是净化自身,然后是净化仪式“场”。也就是说,用第一夜的〈卡巴拉十字之净化〉对自身进行净化,再用这个〈五芒星仪式〉对仪式场进行净化。



传真四张一组,分别靠上下左右画着五芒星图对吧?在〈五芒星仪式〉中,也需要像这样对东西南北幻想五芒星,张开结界」



空目边说边再次将传真件拿了起来向两人展示。



「最开始的一张星靠右,这是东。仪式也是首先从动开始。然后是下,也就是南。然后按西、北的顺序划五芒星。逆五芒星都是以右上为顶点划的。将它倒转过来,从五芒星的左下角开始划,这样则是〈召唤〉五芒星」



空目以剑印在空中画出五芒星。



「将四张归为一组,用三组来凑齐十三张,这是为了赋予各自不同的含义。第一组是咒文。第二组是各方位的守护天使。第三组表示掌管各个方位的火风地水四大元素。在仪式中面向东方,幻想四个方位分别有五芒星在燃烧,然后这样吟唱」



空目一边展示配好的传真件,一边低吟



「『拉斐尔于吾之前方,加百列于吾之后方,



米迦勒于吾之右方,乌列尔于吾之左方……』」



随即,棱子感到背脊发寒。



空目低沉而缺乏起伏的呢喃静静地令空气震荡,冰冰冷冷地飘荡着,给人一种就像真正的魔法师在吟唱咒文的错觉。即便知道只是表演,那微弱却又清晰的发音还是唤来了一阵寒气。



空目拿起『诅咒传真』,继续吟唱



「『吾之四方的五芒星,燃烧吧……』」



他一边吟唱,一边将四张一组合计十二张纸放回到桌上————



「『……吾之头顶的六芒星,闪耀吧』……这样仪式的准备就完成了」



然后他将最后的第十三张放在上面。那张纸的中央画着一个大大的六芒星。



「……到了这一步,已经能够料到下一份传真的内容了。下次多半是恶魔的〈召唤〉仪式。然后第四夜进行的是对恶魔下达〈命令〉。……然后第五夜是〈驱逐〉恶魔,第六夜是〈废除〉结界,最后是仪式完成后的〈卡巴拉十字之净化〉,然后结束。这样正好七夜,丝毫没有偏离按照『魔法』的基本步骤。『诅咒传真』的全貌就是这样」



空目的态度显得若无其事,就像掉了块小石头一样,可棱子却不寒而栗。



「…………这么说……」



棱子的视线在传真件与亚纪之间往返。



「这么说,果然…………」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空目索然无味地哼了一声,接着——



「……没错,这是套完美的『魔法』步骤。它是伪装成垃圾信件的『魔法仪式』」



若无其事地肯定了棱子的怀疑。



「……果然是真正的『诅咒』…………」



棱子呻吟。



「有好好动脑子呢,辛苦了」



空目这么说完,完全无法判断究竟是吃惊还是佩服地叹了口气。



铃声响起。



日常生活毫不在乎棱子的不安,今天依旧一如既往地开始了。



3



雨的气味扑鼻而来。



第四节课下课后,武巳一到外边,就看了外边跟预报的天气一样下起雨来。



天空从一大早就乌云密布,如今看到银线一丝丝地降下也没什么值得吃惊的。



时不时从别处曾听到惨叫般的惊呼声,那些想必是忘了带伞,不然就是特别讨厌下雨的而学生。



武巳很幸运的并不属于这两者的任何一种。



武巳对下雨本身不是那么讨厌。可即便如此,在这炎炎夏日窝在活动室里是件十分郁闷的事情,再结合气温下降的同时湿度随之增高,无法外出这些情况来考虑,也就功过相抵了。



而且地板还很脏,打扫起来很费劲。武巳不由得由衷地祈祷今天不该自己值日。



夏天也好下雨也好,都只能看。到头来,武巳也在连廊上惨叫起来。



「……哇,果真在下啊」



「…………」



没人理会响应的惨叫,但也同样没人反对。雨彻彻底底地下起来了,地面淹成只剩垫脚石露出来的状态。



遗憾的是,连廊直通到体育馆,没连到活动楼。不在雨中走上相当一段距离是到不了活动室的。



而说到俊也,他拄着拐杖,想必对雨感到十分郁闷。



「——不管撑伞还是穿雨衣都一样不方便」



这是俊也说过的话。



雨不管地上的凡人什么看法,啪嗒啪嗒、啪嗒啪嗒,一边将地上的万物淋个透湿,一边痛痛快快地下个不停。



……在如斯烟雨之中,菖蒲正等待着空目。



她手中撑着一把湿哒哒的暗红色的伞,静静地伫立在湿润亮绿的布景之中。



她的身影是那么的自然,完全融入到景色之中。那倩影尽管那么夺目,却没有任何人被她吸引,大伙都像将她忽略了一般。



少女完全化为景色的一部分,每当这样看到她的身影,武巳他们都会略微地想起这位少女是不同于自己的存在。



菖蒲总是这样等待着空目。



开始上课之后,菖蒲的声音就会消失无踪,而当空目离开校舍之后,她又像只忠犬一般守候在出口。



「……空目要是在教室里死于非命,西侧口就要立座铜像了呢」



连俊也一脸严肃地说出这种话来。



看到菖蒲朝着走出来空目跑过去递出伞的难能可贵的样子,就感觉那完全不是句玩笑话了。



「忠犬么……」



俊也当时一本正经地开出这个玩笑,记得空目是这样回答的。



「……原来如此,说得真妙」



……他要是认真的,那真是彻底到头了。







连廊上留着零星点点的水渍,感觉像是狗的足迹。



「这边也有么……」



俊也呢喃道。只见混凝土地面上,到处都留下了相同的足迹。



「……应该就在附近吧」



武巳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番,但并没有发现野狗的迹象,暂且放下心来。



现在学校里发布了注意野狗的警报。在第一节课的时候,生活指导老师跑遍每个教室,通知学生们尽量不要独自走动。



由于野狗还可能会进入校舍内部,所以必须多加小心。据说还有人被咬到了,不过受害者是“教古典的柳川”的事早已人尽皆知。



『……野狗危险,发现后也不要贸然出手』



老师是这么说的,武巳一时产生「又不是小学生」的想法,但仔仔细细想过之后发现,高中生会做的也就那么些事。原来如此,并不能完全不信任老师,把老师全当成摆设。



「……」



忽然,只见空目一脸怀疑地俯视着地上的脚印。



武巳问道



「……陛下,怎么了?」



「足迹比想象中要小」



空目这样说道。



「这充其量不过是小狗吧。感觉不会咬上来,而且能咬的地方也非常有限,看不出需要那么戒备啊」



空目纳闷地歪起脑袋。



「…………听你这么说,确实有道理」



武巳也跟着歪起脑袋。



脚印看上确实如空目所说。武巳本家养着狗,据他判断,不管脚印大小还是步幅都与成年犬相差甚远,感觉大小就跟猫差不多。